略談文學的功用

王皓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社會經濟蓬勃發展，“文學熱”卻逐漸退潮，許多人對文學和文學批評進行了重新審視。人們經常會聽到這樣的發問：“文學有什么用？有什么研究價值？”如此發問已然可悲，更可悲的是文學專業的研究者常常緘默不語，不知道如何解答。筆者有感于此，撰文試析之。筆者認為，文學至少有以下幾個作用。

一、審美與宣泄功能

馬克思認為，人是一種“自由自覺”的動物。面對紛繁復雜的社會生活，人們不可能事事如意，難免會遭遇波折起伏、失意悵惘。西晉羊祜就曾嘆息道：“天下不如意，恒十居七八。”如何走出抑郁與消沉，避免走向極端，是人類的一個永恒話題。康德《判斷力批判》中講，文學是一種“美的藝術”，純正的文學作品由具有蘊藉特質的話語所建構，使讀者在閱讀過程中或癡迷于優美瑰麗的文辭，或沉浸于夢幻的藝術空間，常會獲得精神歡愉和審美享受，從而緩解心理壓力，重新振作起精神。

孔子論《詩》云：“興觀群怨。”其中，“興”字即強調文藝的振奮精神作用。鐘嶸《詩品》中講“使貧賤易安，幽居靡悶，莫尚于詩矣”，也強調優美的詩歌所給人帶來的強大精神力量。另外，創作主體也會在創作過程中宣泄郁結，獲得心理平衡。例如，蒲松齡生活得寂寞、苦悶，卻在《聊齋志異》中建構了一個豐滿的世界，那里精怪與書生的真摯相愛，正直的司神秉公斷案，都寄寓了作者的美好理想。屈原“信而見疑，忠而被謗”，作《離騷》以述心志，幻想游天，詩國漫游，從而緩解了現實壓力，超越了平凡俗世。

二、認識功能

美國學者艾布拉姆斯認為，文學作品是反映現實世界的“鏡子”和反映主觀世界的“燈”。文學作品是對社會現實生活藝術化、深刻化的反映，是人們認識社會人生的重要工具。例如，《詩經》反映了西周時期廣闊的社會生活風貌;巴爾扎克的《高老頭》揭示了19世紀金錢至上的社會風氣對人性的扭曲;盧新華的《傷痕》借個人立場的控訴，展現了特殊歷史時期給人們的心靈帶來的腐蝕和毒害。閱讀文學作品有利于人們認識現實，思考社會與人生。

三、教育功能

（一）文化的承載和傳遞功能

在人類歷史的早期，許多民族的文學和史學、哲學交融一體，文學更是起到了承載和傳遞文化的功能。例如，《左傳》與《荷馬史詩》不僅是文學作品，更是珍貴的歷史資料。需要注意的是，文學不是承載不是附庸式的，而是滋養式的。史書越通向幽古，記載越是簡略，甲骨文中的記載是零散碎片化的，《尚書》文辭古奧，敘事簡單，使得歷史人物的形象古直莊嚴，面孔模糊不清。到了《左傳》，中國敘事文學走向成熟，敘事更加詳盡細致，人物形象更有立體感，增添了美學魅力，更有閱讀吸引力。例如，對鄢陵之戰的描寫生動精彩，人物形象栩栩如生。“金蘋果”的故事流傳廣遠，“特洛伊木馬計”的故事被人津津樂道，這也和《荷馬史詩》具有極高的文學成就密不可分。

（二）人格境界的提升

文學作品是具有審美特質的，這不僅體現在文辭的優美，更體現在主旨內涵上對美丑的揭示。童慶炳在《文學概論》中指出，文藝作品的終極追求就是真善美的燭照，《毛詩大序》稱《詩經》可以“經夫婦，成孝敬，厚人倫，移風俗”，實際上是強調文學的道德教化作用。毫無疑問，中國古代文學作品中蘊含豐富的人生哲理與智慧，先賢們對自己理想的人格做出了諸多描繪。例如，孔子“已欲立而立人，已欲達而達人”的仁愛思想，《孟子》中“浩然之氣”的陽剛人格、“舍生取義”物質觀，屈原忠貞不渝的愛國熱情，杜甫“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的奉獻精神等，這都是后人應該積極學習的。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高速發展，社會結構也在發生變化，傳統社會觀念受到嚴重沖擊，金錢和權力逐漸成為評判人的唯一尺度。在這樣的環境中，閱讀文學作品，繼承傳統文化中仁愛、正義、禮貌、智慧、信用、重精神輕物質等美好品格，對個人品質和社會風貌的凈化作用意義重大。

（三）推動社會文明進步

優秀的文學作品通過其感染力，傳遞精神信息，可以促進個人精神境界的提升和社會文明的進步。例如，比徹·斯托夫人的《湯姆叔叔的小屋》在美國南北戰爭期間起到了重要的宣傳作用，推動了美國社會的進步，林肯總統曾給予高度評價。魯迅《阿Q正傳》中所批判的“精神勝利法”，柏楊先生《丑陋的中國人》中總結的國民劣根，都有助于人們對自身進行深刻反思，塑造更優秀的人格品質，推動社會文明的進步。

四、商業價值

日本對于中國的三國文化極為重視，近年來開發了許多關于三國題材的電腦游戲，如《三國群英傳》《三國志》《吞食天地》等。這些游戲無不風靡一時，不但使企業獲得了巨大的經濟收入，而且返傳到中國，吸引了無數青少年的娛樂興趣。美國迪士尼公司將中國的花木蘭故事拍成電影，僅海外票房就將近兩億美元。外國人借助中國傳統文學獲取巨額商業利益的實例比比皆是，這值得人們反思中國的文化產業發展狀況。中國文化源遠流長、博大精深，中國古典文學中豐富的文化元素可以用于商業開發，有巨大的經濟潛力。

總之，文學作為一種精神良藥，具有認識功能、審美功能、教化功能等多種功用，對人類文明的進步意義重大。

（哈爾濱師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