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州羊腸子

文 / 劉世河

一提到魯北的特色美食，人們立馬就會想到大名鼎鼎的德州扒雞，但德州扒雞再怎么有名，也不能稱其為“小吃”。在我兒時的記憶里，人們只有在逢年過節或者家里來了很重要的貴客時才能吃上一口德州扒雞。但羊腸子就不一樣了，它屬于極接地氣的街頭美食。只要你想，天天都可以吃得到。

其他地方的羊腸子一般就是羊小腸，而德州羊腸子你卻根本看不見腸子的影兒，它是腸衣灌入羊血、淀粉及香料后的清血腸。有點類似于東北地區的豬血腸。先將灌好的羊腸子下鍋煮熟備用，食客點餐后，廚師將其撈出，用快刀割入碗中，然后澆上羊骨高湯，再撒上切碎的蔥花、香菜、胡椒粉等作料佐之。

一碗正宗的羊腸湯，能從中品出多種口感，腸衣咬嚼時爽口彈牙，有咬頭；腸血香嫩細滑；湯汁有一種特殊的鮮香，全無羊肉的腥膻，香而不膩，只需一口，準保讓你欲罷不能。有人曾這樣描述在德州喝羊腸子湯的感覺：“第一次是閉著眼吃——怕膻；第二次瞇著眼吃——品味；第三次是瞪著眼吃——解饞。”雖是調侃，卻十分生動。

羊腸子有肥有瘦，食客可自由選擇。所謂肥瘦就是指腸衣上脂肪的多寡，口味重者多選肥的。肥油是附在腸衣膜上的，愛吃瘦肉的人一看便會頓生怯意，而好這口的主兒卻大呼過癮。

在德州這座小城，一到數九寒天的冬夜，市區的街頭巷尾就會出現很多長箱推車，車身前立著兩根竹竿，中間置一橫條幅，上面寫著大大的“羊腸子”。推車上嵌入一口半遮半蓋的大鍋，里面的老湯熬得滾開，一捆捆肥瘦相間的羊腸碼在鍋邊。攤主將這些灌好的羊腸丟進鍋中。片刻間，羊腸子的香味就從熱氣騰騰的鍋里飄散出來，引得食客聞香而來。

真正懂吃的德州老餮，會在晚飯過后，再邀上三五親友，去找一家賣羊腸子的路邊攤宵夜。待你在小馬扎上坐定，攤主便開始忙活起來。只見他左手取一個碗，右手一勺湯倒在碗里熱熱碗再倒回鍋后，再重新舀上一碗熱湯。他放下勺子放下碗，左手在文火溫著的鍋里提起羊腸子，右手持月牙刀，只聽見刀子蹭著碗沿兒刺啦刺啦的響聲一過，羊腸子便被割成了一小段一小段的，順入碗中，漂浮在冒著熱氣的湯里。最后，再順手抓些香菜末兒和蔥花撒上，煞是養眼。胡椒粉要多要少可以依據自己的口味來，湯也是隨便添加。

所以，你要是第一次來德州，東道主設晚宴接風，席近尾聲時，他若說：“最好不要吃得太飽，留點肚子，一會兒我領你再去嘗嘗更好吃的。”這時，你可千萬別以為他是小氣，他所說的那個更好吃的，便是德州羊腸子，而對你說這話的人往往是希望與你分享美食的至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