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幾個法國女人

深想一下，法國人為“理念”所做出的努力和斗爭，也是夠艱難的，身為法國男、法國女，都不容易。

劉西鴻作家

有晚我們圍住一個法國人，聽他細數他們國家歷史上的女人，他舉了一批“出人頭地的法國女人”的例子，把法國女權的來由發揮了一通。

最早的法國女英雄，自然是貞德。我們這代中國人第一次聽到貞德的名字，是和劉胡蘭連在一起的，那會兒書上說劉胡蘭是咱中國的貞德。現在我們搞清楚了，事情太不一樣了，法國圣女貞德，是幾百年來法國人心目中的民族英雄，在英法百年戰爭中帶領法國軍隊抵抗英軍，最后被捕，被處決。劉胡蘭和貞德唯一的相似之處，就是十六歲不到就被處死。

貞德出生的年代，正是我們明朝最興旺的“永樂盛世”。明成祖命令太監鄭和率領二百四十多艘海船、二萬七千四百多名船員浩浩蕩蕩遠航七萬多海里，拜訪了三十多個西太平洋和印度洋國家。而在當時，在寒冷陰沉的歐洲大陸，卻是法國歷史上最黑暗的時期。法國當時的版圖不到今天的三分之一，正陷在英法百年大戰的苦難中。法國北方大片領土被英格蘭占領，法國國王查理六世精神病發作，完全無法處理政事，國王的兩個公爵親戚為爭奪權力吵個不休，皇后伊莎貝拉婚外情泄露，導致皇室矛盾升級，皇室內部互相劫持，大開殺戒。

貞德是法國北方農村的一個少女，父母有幾十畝耕地。一天，她宣稱自己在村中一棵大樹下遇到天使顯靈，從而得到上帝啟示要她帶兵收復法國失地。她讓當地駐軍帶她去見王儲。當然沒有人信她，嘲笑她癡人說夢，信口開河。貞德沒打退堂鼓，第二次帶了兩個支持她的士兵又去見官，說出一些聽起來離奇的情報，還預測了未來的戰事。貞德的預測被證實后，于是貞德的傳奇人生開始了。查理王儲接見了她，并批準她加入由自己岳母組建的遠征軍，貞德獲得帶兵權，從此一路神奇。她親自指揮每一場戰役，高舉帶著明顯貞德特征的旗幟，屢屢擊敗英軍。歷史學家都承認，法軍在不論多么惡劣的情況下都能不可思議地取得神奇的勝利，扭轉戰爭局面，這都有賴一未成年少女的指揮！最后貞德被法國一小公國俘虜，再被英國重金購去，被審判后，以火刑處死。貞德死后二十年，英軍被全部驅逐出法國，教宗為她平反。五百年后，梵蒂岡封她為圣，人們為紀念她做了：戴高樂二戰期間的流亡政府旗幟就是貞德的“洛林十字架”，莎士比亞的《亨利六世》、席勒的歌劇《奧爾良少女》和伏爾泰、蕭伯納、馬克·吐溫、柴可夫斯基等人的作品都有體現貞德的題材和意象。當然，法國從來不認為貞德是“政治的”，貞德也不屬于“女權”的，貞德是“屬于法蘭西民族的”。

杰出的法國女人，貞德之后代代涌現，疏略一數：女作家喬治·桑、居里夫人、女作家歌萊特、哲學家西蒙·波伏娃等。

我們聊天會還未散，目光就被今晚電視上的這個女的吸引住：活躍于法國學界的奇葩女子伊麗莎白·巴丹德。巴丹德是目前“最女權”的法國女子之一，今年七十二歲，正式職務是拿破侖創立的高等學府巴黎綜合理工學院講師。巴丹德的父親在1926年創立了法國最大的廣告傳媒集團“陽獅 Publicis Groupe”，2013年陽獅與全球第二廣告集團合并，成為全球最大廣告集團，市值351億美元。巴丹德本人現在每天坐享六億五千萬歐元遺產，巴丹德的丈夫羅伯特·巴丹德是做什么的呢？他是密特朗時代的司法部長，為執著地廢除死刑、廢除未成年同性性行為的刑罰，為讓失足者重新融入社會而奔走、而奮爭，因書寫《新刑法》而聲名鵲起。那么這個巴丹德女士做了什么呢？她“為爭取女性的權利”而書寫、而演講、而奮爭，出版了二十幾部書，從16世紀皇室母嬰養育，到現代“借肚代孕”都發出尖刻、獨到的見解。

這是“為女人的權利而做所有努力”的法國女權主義者今天堅定的主張。深想一下，法國人為“理念”所做出的努力和斗爭，也是夠艱難的，身為法國男、法國女，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