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洋
【摘 要】隱喻理論是認知語言學的重要理論之一,作為一種認知手段和思維方式,隱喻具有普遍性和系統性。本文運用隱喻理論對李白詩中“月”進行探究,從方位隱喻、本體隱喻、結構隱喻三個方面分析月的隱喻含義。探究得出,從方位隱喻看,“月”有地位、高貴、難得、人才的隱喻意;從本體隱喻看,“月”是人,是情感;從結構隱喻看,“月”是盤子、鏡子、鉤子、霜和雪。
【關鍵詞】李白;月亮;隱喻;認知;詩歌
中圖分類號:I0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9)24-0230-02
李白在中國詩歌史上獨樹一幟,被稱為“詩仙”,其詩歌亦是具有里程碑的意義。李白詩中的意象以“酒”和“月”最具代表性,也最能表達李白的情感。其中,詩中的“月”往往不只是天上的明月,而具有了其他的意義指向,“月”其他的意義指向是如何產生的、內在聯系是什么,等等,這些問題可以用認知語言學中的隱喻理論進行探究,從認知角度進一步理解詩歌。
從研究現狀來看,關于李白詩中“月”的研究,都是從文學方面,把“月”作為意象來研究的。語言學方面主要有劉海波、段成的《李白詩詞中的概念隱喻研究》和張毅的《李白詩歌中的隱喻研究》,都是從概念隱喻理論出發、從李白詩歌整體進行研究。本文立足于認知語言學中的隱喻理論,對于李白詩歌中的“月”進行具體探究,以期對李白詩中“月”的研究多提出一種研究角度,加深對詩歌的感受力與審美。
一、隱喻理論與詩歌
隱喻理論是認知語言學中的重要理論之一,是把一個領域的概念投射到另一個領域,或從一個認知域(來源域)向另一個認知域(目標域)投射的認知方式。隱喻從根本上來說是概念性的,而不僅僅是語言現象,其本質是用一種事情或經驗去理解和經歷另一種事情或經驗。隱喻在本質上是認知的,是一種通過語言表現出來的思維方式。[1]早在西方,已用隱喻理論分析詩歌,正如路易斯說:“隱喻是詩歌的生命原則,是詩人的主要文本和榮耀。”[2]隱喻與詩歌是同質的現象,隱喻成了出現在整個詩歌中“說”和“詩意化”的工具,它不再是一種詞匯現象,而是一種話語現象。[3]從隱喻角度對詩歌進行考察,是從更理性的角度理解詩歌的意義和詩意性。對于中國的詩歌,其詩意性更強,表達的意義和感情也更加豐富,自然也可以運用隱喻理論進行探究。認知語言學的創始人Lakoff和Johnson將隱喻分為方位隱喻、本體隱喻和結構隱喻。本文就從這三大方面對李白詩中“月”進行隱喻分析。
二、方位隱喻
不通過另一種概念來構建,而是組織一個互相關聯的概念的完整系統,這種隱喻就是方位隱喻。[4]方位隱喻一般與空間方位有關,并且是以自然和文化經驗為基礎的。李白寫“月”的詩歌中,就存在方位隱喻,如:“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覽明月。” 后半句意為上青天摘取明亮的月亮,“上”這個方位在我們的文化經驗里具有地位高的隱喻含義,而明月要“上”才能摘取,因此明月也有地位高、珍貴難得之意,寫出了作者的雄心和抱負。這是相對復雜的方位隱喻,還有比較淺顯的,如“月下飛天鏡”。古詩中“月”的方位隱喻可以顯現出地位、高貴、難得、人才的隱喻意,從而反映詩人的認知方式。
三、本體隱喻
本體隱喻用于各種目的,多樣化的隱喻反映出其多樣化的目的。本體隱喻提供了把事件、活動、情感、想法等看成實體和物質的方式。[5]在隱喻中,本體隱喻非常廣泛,人們總會出于某種目的而說話,這種目的的表達就是本體隱喻,除此之外,還有容器隱喻和擬人化的說話方式。在李白含有“月”的詩歌中,也存在大量的本體隱喻。
(一)把“月”當成人
Lakoff和Johnson曾指出:也許最明顯的本體隱喻是那些自然物體被擬人化的隱喻。這類隱喻通過人類動機、活動及特點讓我們理解各種非人類實體的經歷。[6]在李白的詩歌中,就有許多把“月”當成人的詩句,如:“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暮從碧山下,山月隨人歸。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卻與人相隨。”這四個例子,可以前后分為兩組,第一個例子是人邀請明月喝酒,明月是作者心中的第三個人;第二個例子是月亮送我到剡溪。相比之下,會發現第二個例子中“月”是個護送者、陪伴者。而第一個例子作者與月存在著對話性,把月當成人,是可訴說的人。但是月不僅僅是人,而是多了一些可理解別人無法理解的情感的人,也就是說月是傾聽者,是知己,由此也能判斷出詩人此時內心必定是孤獨愁苦、落寞失意的。第三和第四個例子中,月伴隨行人而歸和月萬里相隨,這里的“月”是不因外界和環境變化而改變的陪伴者、有情人。
(二)容器隱喻
容器隱喻主要包括三個大方面:陸地區域、視野以及事件、行為、活動和狀態。 一般是需要一個有界限的物理空間或物體本身可以被看成容器。在李白的詩歌中,如:“待月月未出,望江江自流。明月出天山,蒼茫云海間。”第一個例子中,等待月亮從天空中出來,此時天空就是一個容器,月亮是容器里的物質。第二個例子中,月亮從山中升起,此時山是容器,月亮是是容器里的物質。在這兩個例子中,并不是要說什么是容器,而是說在古代詩人的認知里,月亮出現的位置是在天空中、山中,這樣的容器隱喻的認知方式直到現在也依然如此。
(三)“月”是情感
本體隱喻提供了把情感看成實體的方式,我們可以指稱和識別它的特殊方面,加深理解。在“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中就把思念故鄉的情感通過明月表達出來,明月就是思念,因此,往往明月就和思念家鄉的情感連接在一起。再如“卻下水晶簾,玲瓏望秋月”,通過月亮寄托、表達詩中人的孤寂、凄苦、愁怨,因此,月亮往往與情思、孤寂、凄苦、哀愁聯系在一起。通過本體隱喻,我們能夠把詩人通過“月”表達的情感指稱出來并很好的理解,此時,“月”蘊含的情感成為了實體,就是“月”。
四、結構隱喻
結構隱喻就是通過一個結構清晰、界定分明的概念去構建另一個結構模糊、界定含混、或完全缺乏內部結構的概念。[7]這個過程是通過隱喻映射實現的,將始源域中的相關的特殊結構或特點映射到目標域之上。在李白寫“月”的詩中,把結構模糊的月亮通過相似的特征寫成了結構完整的概念。具有相似結構或特點的始源域的概念就投射到了作為月亮、月光的目標域上,比如:“小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倏忽城西月,青天懸玉鉤。夜懸明鏡青天上,獨照長門宮里人。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輕舟泛月尋溪轉,疑是山陰雪后來。”
在這五個例子中,始源域具有這樣的特征:盤子是白玉一樣的,鏡子是明亮的,鉤子是玉一般的,霜是白色的,雪夜是白色且銀光閃閃的。不僅在外形結構上對滿月和彎月進行了映射,而且在內部特征上用相應的詞匯寫出了目標域的特征,即月亮的形狀時而圓、滿時而彎,看起來像白玉、本身是白色的但其光芒是銀色的。李白的詩中存在大量這樣的結構隱喻,顯示出古代文人對于月的認知方式和思維方式,并從結構隱喻的角度探究出“月”是盤子、鏡子、鉤子、霜和雪。
四、結語
詩歌是一種文學體裁,是一種語言表達,自然也存在其特有的思維方式和認知方式。而隱喻以語言形式表達出來,正是由于人的概念系統中存在隱喻。詩歌隱喻與日常生活中的隱喻沒有本質的區別,前者只是利用和豐富了每一個語言使用者都能創造和領會的普通隱喻。[8]運用隱喻理論分析李白詩中的“月”,我們可以看到李白將“月”看成人、情感和相似的物體。這樣的認知方式可以幫助我們更好地看到人類的認知方式,賞析古代其他詩歌并從另一角度理解詩歌的深刻含義和詩意美。
參考文獻:
[1][7][8]藍純.認知語言學與隱喻研究[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5.
[2][3]束定芳.隱喻學研究[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0.
[4][5][6]喬治·萊考夫,馬克·約翰遜.我們賴以生存的隱喻[M].何文忠譯.杭州:浙江大學出版社,2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