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帶一路”來華留學生對中國文化適應情況調查——以浙江交通職業(yè)技術學院為例

金丹

（浙江交通職業(yè)技術學院，浙江 杭州）

一 文化交際視野下的“文化”和“跨文化適應”

“文化”這一概念十分抽象，含有多種意義，而且根據(jù)不同的語境和使用者也會發(fā)生變化。Hall 于1976年提出文化的冰川隱喻：露出水面的可視的顯性文化（如語言、食物、衣著等）只占了文化的一小部分，而冰川隱沒在水面以下的隱性文化才是基礎，例如溝通方法、信仰、觀念、行為規(guī)范等。而國內學者潘亞玲（潘亞玲，2016:19）則將文化比喻為樹，一個族群就是一棵樹。族群的文化根植于該族群歷史發(fā)展和自然與社會環(huán)境之中。樹根代表著隱性文化，包含了自然觀、世界觀、價值觀、信仰等；樹干則是文化中間層的禮儀、風俗習慣、行為規(guī)范、時間觀、空間觀等；樹葉和果實可以代表顯性文化，包括語言文字、服裝、建筑等。文化是有生命力，處于動態(tài)發(fā)展中。因此任何留學生相關的研究都應該從跨文化適應程度開始，只有心理層面適應，后續(xù)的語言教學、文化傳播才能順利進行。

二 研究背景

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提出，來華學習是一個政府支持、政策扶持的大趨勢，東南亞、中亞等沿線國家來華留學生明顯增加。據(jù)教育部統(tǒng)計數(shù)據(jù)顯示，截至2017 年，“一帶一路”沿線國來華留學生31.72 萬人，占總人數(shù)的64.85%，這些國家正成為來華留學的發(fā)力點。其中，浙江省等東部11 省市來華留學生共計34.19 萬人，占總數(shù)的69.88%。“一帶一路”來華留學生的快速增長有利于多元文化的融合，成為重要的國際傳播力量。

截至2019 年8 月1 日，在CNKI數(shù)據(jù)總庫中，以“‘一帶一路’來華留學生”為題的論文有151 篇，“‘一帶一路’來華留學生+跨文化適應”為題的有28 篇，“‘一帶一路’來華留學生+文化認知與適應”為題的僅有1 篇。來華留學生教育工作始于語言，旨在文化傳播。通過語言教育，著眼于他們對中國文化的認知和適應情況。具體而言，這個群體是否適應中國的文化，對中國文化認知情況如何，希望學到中國文化的哪些內容等問題尤為重要（王強，2015:80）。

三 研究方法

（一）樣本描述

本次調查的對象來自浙江交通職業(yè)技術學院17 級、18 級的19 名柬埔寨與泰國的留學生，留學時間在6 個月到18 個月之間，來華之前都沒有過留學經(jīng)歷。參加問卷調查的留學生中，20 ～24 歲之間的人數(shù)最多，占總人數(shù)的57.9%；男性占94.74%，女性占5.26%。換言之，留學生群體年齡集中在25 歲以下，男性占絕對優(yōu)勢。

本次調查共發(fā)放問卷共19 份，實際回收19 份，有效問卷19 份，有效率100%。針對語言有困難的同學，班主任教師也協(xié)助其解讀問卷，從而保證了此次調查的順利完成。

（二）測量工具

此次調查采用自編問卷，共包括四個部分，有選擇、填空兩種形式。針對主觀性較強的題目，預留了空白，供學生填寫主觀答案。

第一部分是個人基本信息，包括“一帶一路”來華留學生年齡、性別、工作經(jīng)歷、留學計劃、家庭狀況等。

第二部分是社會文化適應性調查。該部分旨在研究留學生對中國社會的適應程度及與在中國社交互動的方式。

第三部分通過量表測試中國文化在“一帶一路”留學生中的傳播與接受情況，其中包含對中國文化的理解及對中國的刻板印象。

第四部分調查學生感興趣的文化課程講授的內容，了解“一帶一路”來華留學生最希望文化教材包括哪些內容。

四 結果與討論

（一）“一帶一路”來華留學生的其他信息情況

經(jīng)調查發(fā)現(xiàn)，該批留學生主要來自“一帶一路”沿線國的柬埔寨和泰國，由于歷史原因和當今政治格局，經(jīng)濟水平只能處于一般發(fā)展水平。大部分17 級和18 級來華留學生家庭一般有4-5 名成員，屬于中等收入群體。該校留學生來華的主要原因是為了獲得高質量教育，其次是因為中國適宜的政治經(jīng)濟生活環(huán)境和易于在華找到理想職業(yè)。同時有一半以上的留學生希望經(jīng)過3-4 年的學習之后可以留華工作。

（二）“一帶一路”來華留學生的社會文化適應程度

在社會文化適應程度方面，整體而言，留學生對具體的物質內容適應較好，理解中國的笑話和幽默（89.5%），習慣當?shù)氐囊率匙⌒校?4.2%），習慣當?shù)氐臍夂颍?3.7%），熟悉當?shù)馗魃虉龇植技敖煌ㄏ到y(tǒng)。

在社交互動方面，來華留學生的交際互動能力不錯，但形式比較單一，主要是課堂活動、語言伙伴和體育運動。在學習上，幾乎所有留學生（94.7%）與老師建立和諧關系，84.2%的同學能按時完成作業(yè)。

來華留學生適應較差方面主要體現(xiàn)在“是否能夠客觀地看待跨文化問題”，73.7%的留學生選擇了“不確定”。

整體而言，從該部分模塊測評結果推斷，17 級和18 級“一帶一路”來華留學生在中國的物質層面的適應程度和校內人際交互能力不錯，但就深層次的跨文化交際能力有限，比如對學校規(guī)章制度的解讀和對圖書館等公共設施的使用不是十分到位。

（三）“一帶一路”來華留學生對中國文化傳播與接受程度

在中國文化的認知和適應方面，“一帶一路”留學生對文化的物質層面理解較好，很清楚中國是個多民族國家（73.7%），但是對中國的一些傳統(tǒng)游戲就表示 “不了解”。該群體對中國文化的行為規(guī)范了解一般，例如79.0% 的留學生對喝茶講究點表示不了解。對哲學或者價值觀方面了解較差，許多留學生表示不理解中國古代重要思想家（如孔子、孟子）的觀點（84.2%）。

據(jù)此可見，單純的語言文字教學并不能自動地加深留學生對中國文化的了解。如果希望通過“一帶一路”來華留學生該渠道讓中國文化“走出去”，后續(xù)必須加強行為規(guī)范層面和價值觀層面等深層面的文化引導工作。

（四）在華留學生對中國文化的刻板印象

對中國文化的刻板印象方面，“一帶一路”來華留學生的偏見較少，很多情況下呈現(xiàn)“不確定”狀態(tài)，如“中國人的飲食習慣不好，什么都吃”（57.9%）。但就中國人的表達方式和等級觀念方面，留學生有明顯的刻板印象，如52.6% 的留學生認為“中國人不喜歡直接表達自己的看法，說話總是拐彎抹角”。

在不同年級的分組對比中，在宗教信仰等方面的刻板印象方面，不同年級水平的留學生有著顯著差異。在一些刻板印象或者偏見數(shù)據(jù)上，17 級留學生的數(shù)據(jù)分布更加集中，而18 級的評價數(shù)據(jù)更分散。比如，“中國人很勢利，總喜歡白種人，認為他們很有錢，更優(yōu)秀”該項，17 級留學生選項集中在“比較準確”和“不確定”，18 級則集中在“不確定”（41.67%）。

從調查結果看，在華留學生對中華文化最不理解或適應最差的方面，都是與哲學層次上的中華文化聯(lián)系緊密。哲學思想蘊含厚重的中華文化現(xiàn)象，對不同文化的人來說，是相對難以理解或難以感興趣的。

（五）“一帶一路”來華留學生希望學到的中國文化內容

在參與調研的留學生心目中，文化教材的重點內容前五依次是中國的歷史，名勝古跡，藝術審美，日常生活中的幽默和傳統(tǒng)美食。但是，留學生中“不確定”或者冷落的文化學習課程前五分別是：中國的政治制度，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的家庭、婚喪嫁娶風俗，中國的傳統(tǒng)禮儀，中國的古代哲學和中國中醫(yī)治病原理。

總體上看，留學生高度重視如何與中國人交朋友、希望了解中國的名勝古跡、重視如何解決生活中的困難等日常操作性問題，而對古代思想以及中醫(yī)治病等彰顯古代中國文化的內容不感興趣。

通過年級的分組對比發(fā)現(xiàn)，18 級留學生對文化課程的選擇較17 級留學生更加多樣化。這種組間差異表明，來華時間的長短可能會對來華留學生的文化教學選擇產(chǎn)生影響，但差異性并不顯著。

五 結論

第一，“一帶一路”來華留學生對中國文化的物質層面適應程度較好。他們熟悉許多直觀的、淺層的、日常的物質層面的文化內容，能夠在校期間與其他同學進行積極的課堂活動和體育運動，與老師的師生關系融洽，基本可以適應中國的日常生活。

第二，“一帶一路”來華留學生對行為規(guī)范層面了解不夠深入，適應程度有限。結合調查問卷中的學校規(guī)章制度了解和圖書館公共設施使用情況數(shù)據(jù)，“一帶一路”來華留學生對我國法律規(guī)章、風俗禁忌還是非常不熟悉。

第三，留學生對中國文化中的信仰、道德、哲學等價值觀層面非常陌生，甚至有一些刻板印象或者不確定性，文化適應性較差。對相關價值層面開設的文化教學內容也不是很感興趣。

雖然分年級數(shù)據(jù)顯示，留學生的文化知識、刻板印象和興趣隨著漢語水平的提高會有所改善，但沒有很高的線性相關，因此，要進行有效的國際漢語教育，就必須回歸文化教學；在進行文化教學時也不能僅僅止步于淺層顯性的文化教學，后續(xù)文化教學的重點方向，還需要重視并引導留學生在行為規(guī)范層面和價值觀層面的學習和認同，只有這樣才能真正實現(xiàn)國際傳播能力和對外話語體系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