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是全球可持續發展的主戰場

吳紅波

6月11日，由徐州市人民政府與聯合國人居署共同舉辦的徐州城市綠色發展國際論壇舉行。來自近20個國家、地區國際組織以及國內外高校專家學者、國內相關城市住建系統負責人等參加論壇，圍繞“城市韌性賦能新經濟”主題，交流經驗成果、分享理念思路，探討城市綠色發展、可持續發展的方法和路徑。

聯合國原副秘書長、中國國際公共關系協會（CIPRA）會長吳紅波出席論壇，并以《城市是全球可持續發展的主戰場》為主題作了精彩演講。以下為吳紅波會長的演講全文。

一、沒有城市化，就沒有現代化

據聯合國統計，1950年全球有30%的人（7.46億）住在城市;2018年有55%（42億人）住在城市。2018年，全球擁有33個人口超過千萬的“超級城市”。據預測，到2030年世界上將有43個“超級城市”。

2018年，北美地區城市化率為82%，拉美和加勒比地區為81%，歐洲為74%，大洋洲為68%，而亞洲約為50%，非洲則只有43%。全球城市面積只占地球陸地3%，卻貢獻了70%的GDP，也消耗60的能源并產生了75%的碳排放。歷史證明，沒有國家不經過城市化而能達到中等收入水平的。

據聯合國預測到2050年，全球人口將從76億增長到98億，其中68%將住在城市。將再有約25億人進城，90%的增量來自非洲和亞洲。城市已成為未來人類可持續發展的主戰場，成敗也將在于此。

二、城市化的挑戰

隨著世界經濟的飛速發展，人類進入了以城市為主的時代。迄今為止，全球城市化和人口遷徙基本沿襲了發達國家的歷史軌跡。隨著一大批新都市群的出現，各種“城市病”也接踵而至。

（一）城市貧民。隨著全球人口的增長，居住在貧民窟和非正規住區中的人口從8.07億增加到8.83億。大批人口越來越住不起房子，非洲的人口受影響尤其嚴重。

（二）空氣污染。全球90%以上的城市超過了世衛組織的空氣質量標準。每年約有700萬人因空氣污染而過早死亡，相當于每小時就有800人死亡。空氣污染在亞洲、非洲和拉丁美洲的主要城市最為嚴重。

（三）環境惡化。由于沒有科學的城市規劃和管理，導致產生了貧窮、犯罪、污染，缺乏清潔飲水和衛生設施、道路擁擠等許多問題。到2030年，全球將有700多個城市的人口超過100萬。如此巨大數量的人口聚居在城市，將造成更嚴重的環境問題。

（四）災害風險。全世界近3/5的城市，約14億人口，面臨高風險自然災害。有679個城市易受旋風、洪水、干旱、地震、火山爆發等災害的影響。過去20年，自然災害已造成130萬人死亡，另有44億人次受傷或無家可歸。

（五）營養與健康。在全球42億城市人口中，非洲和東南亞的貧困和饑餓人口最為集中。全球糧食約80%被城市居民消費，但世界饑餓人口近年來不降反升，同時營養過剩人口在城市也在增加。

（六）氣候變化。城市對氣候變化具有重大影響。城市消耗一次能源總量的2/3，并產生全球二氧化碳排放量的70%。城市是巨大溫室氣體的“制造者”，但同時也是解決氣候變化挑戰的最主要貢獻者。

三、國際社會的承諾

2015年9月，聯合國發展峰會在紐約通過了《2030可持續發展議程》，提出了17項可持續發展目標，以結束極端貧窮、不平等和不公正，實現共同發展和繁榮。目標11要求：建設包容、安全、有抵御災害能力和可持續的城市和人類住區。這就為國際社會指明了方向。

2016年10月，第三次聯合國住房和城市可持續發展大會（“人居三”）在厄瓜多爾首都基多通過的《新城市議程》。該議程強調了“所有人的城市”的基本理念，并要求：

一是要采取綜合規劃的手段，為所有人、特別是弱勢人群提供住房、基本公共服務和城市基礎設施;

二是要積極開展不同層面的互動與合作，實現良好的社會治理;

三是要提高決策者和領導人對于城市問題的認識水平和責任感，積極推動創新和改革;

四是強化監測與監督，建立數據系統，推動社會參與城市規劃與管理。

這就為國際社會的共同行動提供了政策框架。

四、城市規劃的幾點考慮

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指出，快速和缺乏規劃的城市化可能產生嚴重的問題，例如污染、犯罪、不平等、易受災害影響以及缺乏可負擔的住房等問題。因此，全球需要創新以應對今天和未來的挑戰。我認為有以下幾點值得認真思考：

（一）可持續發展理念。據預測，到2050年全球人口可能達到97億人，且大部分人將住在城市。按目前的生產和消費方式，本世紀100年需要三到四個地球的能源和資源才能滿足人類的需求。這是絕對不可持續的。《2030可持續發展議程》為今后全球城市發展指明了方向。在制定和評估城市規劃時，應將實現經濟、社會、環境三位一體的可持續發展作為優先考慮和衡量優劣的標準。

（二）共享發展紅利。當前，全球國家間貧富差距很大。60多個國家人均GDP低于1，025美元;最窮國家人均GDP不足400美元。而10個最富有的國家，人均超過5萬美元，是最窮國家的125倍多。國家內部也存在貧富差別。美國還有約4，000萬貧困人口，包括1，850萬“赤貧”。在美國，1%國民的收入超過50%人收入的總和。因此，城市規劃應充分體現社會公平正義、能夠減少貧富差距，讓所有人共享發展成果。

（三）建設健康城市。空氣污染是全球危險的隱性殺手，每年約有700萬人因空氣污染而過早死亡。亞洲、非洲和拉丁美洲主要城市的空氣污染最為嚴重。如果不采取行動，空氣污染將窒息我們的城市。因此，國家和地方政府需要制定健康城市規劃，以政策和投資支持更清潔的交通工具，使住房、發電和工業更加節能，改善城市廢物管理，使環境更美好，空氣更清新。

（四）加強基礎設施。按目前速度發展，到2050年全球大約70%的人將住在城市。如果沒有科學規劃管理和基礎設施建設，將導致貧民窟擴大、缺乏清潔飲水和衛生設施、道路擁擠、空氣污染、人身安全沒有保障。因此，要優先考慮在城市發展優質、可靠、可持續、有抵御災害能力、負擔得起的優質基礎設施。

（五）抵御災害能力。城市產出了世界GDP的70%，也是55%人口的家園，如果受到自然災害襲擊，將造成嚴重的人員和物資損失。人類需要“可持續和具有抵御力的城市”。在城市規劃中，應使這些城市能夠抵御自然災害，保護人類生命，限制和減少損失，并能夠實現災后重建。

（六）人與自然和諧共存。長期以來人類是以向大自然無限制索取而實現發展的，其后果十分嚴重。每年有700萬人死于空氣污染。有800萬噸塑料垃圾被丟入海洋，造成大量魚類和鳥類死亡。如果不采取措施，海中塑料廢物總重量將超過海洋魚類總量。我們這一代和子孫后代正在和將要付出沉重代價。因此，我們的城市規劃，必須是綠色環保、環境友好、與自然和諧相處的可持續模式。

五、中國探索的啟示

目前，中國城市數量已達657個，常住人口城鎮化率已經達到57.4%。中國城市化還在發展，每年2，000萬人由農村進入城市。作為世界人口最多的國家，中國面臨著多重挑戰，也進行了卓有成效的探索。現選擇以下幾點：

（一）理論創新。2005年，習近平提出“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發展理念。2016年，他又針對長江生態系統提出，“共抓大保護，不搞大開發。” 這些創新理念不僅改變了中國人的傳統發展理念和發展方式，對于世界亦有借鑒意義。

（二）治理污染。2018年，中國單位GDP二氧化碳排放與2005年相比下降45.8%，非化石能源占一次能源比重達14.3%，森林蓄積量達151億立方米。北京長期受嚴重空氣污染困擾。2013年北京采取了系統、密集的有力措施，在不到5年時間將空氣中PM2.5濃度下降35%，京津冀地區下降了25%。聯合國環境署對此予以充分肯定，稱其為“可借鑒的模型”。

（三）創新驅動。雄安新區。展現了新城市如何在一開始就將所有政策和基礎設施規劃好，以避免未來城市交通擁堵和空氣污染。微博傳播。展現網絡技術公司如何通過億萬用戶，說明空氣污染的危害，動員社會環保力量。螞蟻森林。展現如何通過一個APP種樹，最終實現在內蒙古植樹抗擊沙塵暴。新能源。杭州在新能源交通工具方面有著很好的經驗，值得其他生態旅游城市借鑒。

（四）信息化機遇。高密度人口的城市既是挑戰也是機遇。現代信息技術與大規模人口的溶合，正在使大量農業勞動力轉型為高效城市產業人口，使更多人共享創新發展成果。這有別于傳統現代化方式。城市信息化不僅是工業化、城市化進程，也是大批農業人口一舉跨入信息社會，脫貧致富，實現可持續發展的進程。

（五）國家示范區。為了探索具有中國特色的城市可持續發展之路，并為國內外同類地區作出可借鑒的案例。2018年3月中國國務院批準太原市、桂林市、深圳市建設國家可持續發展議程創新示范區。今年5月國務院又批準湖南省郴州市、云南省臨滄市、河北省承德市新示范區。這些示范區涉及超大型城市、資源轉型城市、旅游城市、扶貧城市、保護水資源城市、多民族聚居城市，具有廣泛代表性。這是中國首創，正在發揮示范效應。

（六）徐州的經驗。徐州煤炭開采有130余年歷史，形成了大面積塌陷地，占全市面積2.15%，最大沉陷深度達4.5米。2008年，江蘇省首先從徐州最大采煤塌陷地——賈汪潘安湖區域開始生態修復綜合治理。現在潘安湖工程已成為徐州新的生態明珠和城市名片。化腐朽為神奇，工礦廢棄地也成為宕口遺址公園，被譽為廢棄礦山治理的典范之作。以潘安湖國家濕地公園為代表的生態綜合整治工程，讓徐州城區面貌發生了根本性轉變。2017年12月，習近平主席視察了潘安湖塌陷地整治情況時，并予以高度贊揚。

2019年6月7日，習近平主席在俄羅斯圣彼得堡國際經濟論壇上指出：“可持續發展是破解當前全球性問題的‘金鑰匙”。我相信，可持續發展同樣可破解城市化進程中所帶來的挑戰和困難，使我們能夠打贏城市化-全球可持續發展主戰場-這一仗。

最后祝論壇取得圓滿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