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葉正紅

十月，楓葉正紅。

約幾位好友一起去看紅葉。車出沈陽，一路向東。有山的地方就有紅葉了。秋天，紅葉并不稀奇，既不是只有楓葉才紅，椿樹、爬山虎、雞爪槭、火炬樹、漆樹、紅葉李、鵝掌楸……都會紅，但我覺得只有楓葉的紅才是最美的。也不只是名山里才有紅葉，隨便把車停在山根下，舉頭望去，三三兩兩的紅葉便在眼前了。但還是名山大川里的紅葉看起來才更有味道，大概是紅葉配上溪流，巉巖，古道，險山才更有情致吧。沈陽以東，看紅葉的山有好多，關門山、五女山、天華山、天橋山、黃椅山……今年，我們去了地處寬甸灌水，被譽為“曠世佳境，萬景奇山”的天華山。

天華山很美，美在“澗”。“白龍澗”“青龍澗”“玉龍澗”三澗六谷巨石密布，瀑布有聲溪水飛瀉。

自山門進入景區，一條狹長的山谷，大大小小的石頭從山底一直蜿蜒地爬向山谷的遠方，直通向看不到盡頭的云霧繚繞的深處。溪水跌跌撞撞地自那山谷的遠方歌舞般淙淙而來。清澈，激越，明亮，純凈。歡快的少女般讓人注目，惹人憐愛。

天華山很美，美在“峰”。峰巒疊翠，雄奇峻拔的天華峰、神采奕奕的毛公峰、坐立云端的觀音峰、栩栩如生的獅頭峰、高聳九天的御璽峰、躍上云端的海豹峰，十八峰遙相呼應，秀美挺拔，奇峻多姿。

天華山很美，美在“峽”。通天峽號稱“天下第一峽”，一塊巨石，高十幾丈，真正被鬼斧神工劈作兩半，只留得夠一人走過的峽，峽的縫隙，幾塊搖搖欲墜的扁石就擠在那里，懸在你的頭上，令觀者膽寒，攀者生畏。

天華山很美，美在“楓”。

登通天峽，昏暗的峽縫里有蟲在鳴，有鳥在叫，三三兩兩的樹葉不時地飄落下來，抬頭看天，只是白色的一條，像一條白色的絲帶懸在峽頂。沿著爬梯向上，絲帶漸漸寬了，等頭從峽頂探出來便豁然開朗了。而此刻，讓你驚喜的不是遼闊的天，也不會是連綿的山，而是峽頂上那一片飄逸的紅楓！稀疏的楓枝錯落地伸展著，一枝便是一片片長成一個平面的楓葉，便是一個獨立的風景。無數個平面便是重重疊疊的楓葉的美景。錯落有致，豐姿綽約，鮮紅似血。有人說“無限風光在險峰”，這紅葉的美景不同樣只有在這峰頂才有嗎？我不知道該怎樣抒發此刻的感受，胡謅幾句歪詩，對著腳下的曠谷和遠方的峰巒忘情地吟了出來：通天峽上楓葉紅，未曾著意醉秋風。群山望斷何曾見，竊喜攀來最高層……

十月初，還沒到層林盡染“看萬山紅遍”的時候，只有向陽的地方或是突兀的楓樹才最先紅起來，站在通天峽的峽頂上憑欄遠眺，藍天白云下，青山如黛，起起伏伏，森林如海，綠浪滾滾。就在不遠的一面山坡上，綠的和黃的葉子間，一棵楓樹傲然兀立，紅紅的葉子點亮了山坡，像一樹怒放的木棉，像原野上的一簇篝火，像大海里的一只紅帆，讓這風景悄然鮮活、靈動起來。我凝視這景色，想對這棵紅楓說，楓，你很美，讓我不能割舍，但你是不是有點招搖啊，我真的怕你的美會惹來災禍。更想對它身旁的樹說，是你們的陪伴才讓這一樹紅楓格外美麗起來的，不要狹隘，不要摧殘它，好嗎？山好大，足夠你們共同快樂地生息。一陣山風吹過，坡上有節奏地動了起來，整齊得如山那邊的另一個國家的令人贊嘆的阿里郎歌舞。我想，我的擔心是多余的。它們頭挨著頭，手拉著手，不正在山風里快樂地舞著嗎？沒有嫉妒，沒有猜疑，沒有蔑視，沒有傾軋，用它們共同的生命秀出一幅美麗的畫卷。

歸途，我坐在車上，久久忘不掉那面山坡，那棵紅楓和那片樹。我想，我該為它們寫點什么，就送它們一首詩吧：萬綠叢中一樹楓，秋來十月火樣紅。綠肥紅瘦托顏色，始念桑榆不平庸。

作者簡介：韓弘，筆名北岸、愚夫，東北作家，江漢文友。系中國散文家協會會員，發表、出版有《夢里古渡》等多種小說、散文作品。

（本欄責任編輯 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