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寧武《神龍飛舞》創作研究

謝丹

[摘 要]杜寧武《二十四首鋼琴前奏曲》按照24個大小調寫成，將中國韻味的鋼琴曲用中國經典音樂中的五聲音調表現出來。本文以該曲集第六首《神龍飛舞》為研究對象，從織體、和聲、曲式等方面對這首作品做全面的分析。

[關鍵詞]杜寧武;《神龍飛舞》;音樂分析

[中圖分類號]J61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2233（2019）07-0024-02

鋼琴是西方舶來樂器，在我國音樂藝術發展過程中，鋼琴的加入使得音樂藝術的類型越來越豐富。鋼琴藝術從1917 年開始傳入中國，在西學東漸的影響下，以趙元任，蕭友梅為代表創作的中國鋼琴作品誕生了。新中國成立以后，“古為今用、洋為中用”文化政策的貫徹，使民族化成為藝術家們進行創作的自覺意識，大量以民族民間音樂為題材的鋼琴曲應運而生。我國鋼琴藝術的發展過程中，注重將鋼琴藝術與我國民族文化進行有效結合，從而使得鋼琴的創作方式變得更加民族化，使得中西方的音樂文化實現了良好的融合發展。隨著時代的不斷變革和發展，中國開始涌現出許多優秀的作曲家，他們不斷探索中國鋼琴音樂的民族化道路，試圖在鋼琴這件外來樂器中譜寫出真正具備中國民族文化特色的音樂作品，杜寧武便是其中一位。

一、杜寧武及其音樂創作

杜寧武自幼在良好的音樂環境中成長，在鋼琴演奏和音樂創作方面均有著極高的造詣。九歲跟隨父親杜鉗學習作曲， 14 歲在《音樂創作》雜志上發表鋼琴小品《游戲》，15 歲創作的《二部創意曲》被收錄于《中國復調鋼琴作品》，杜寧武18 歲時參加“第三屆澳大利亞悉尼國際鋼琴比賽”，以明顯的優勢一舉奪魁。杜寧武從不滿足于自己的天賦和榮譽，在茱莉亞音樂學院學習期間他堅持不懈，刻苦鉆研、反復練習，在技巧和音樂理解上不斷提高自己。

杜寧武先生1988 年就讀于美國紐約茱莉亞音樂學院時創作了一套《二十四首鋼琴前奏曲》，這套作品按照 24 個大小調寫成，根植民族沃土，詩樂相融，具有濃厚的民族意蘊和文化精髓。二十四首前奏曲每首都賦有標題，并且每一首前奏曲都附有作曲家親自創作的小詩，還配有英文翻譯，詩與樂的融合使音樂形象更加具體和生動，充滿空靈的意境和浪漫的情感。整套作品在體裁、曲式、和聲、織體上借鑒了西方優秀的作曲技法，并結合中國的五聲音調以及中國傳統音樂文化特色，表現出具有中國韻味的鋼琴作品，可以看出作曲家獨具匠心的創作思維。

二、《神龍飛舞》整體分析

杜寧武在美國紐約茱莉亞音樂學院學習期間，一次在大衛·杜博爾（David Dubal）教授的鋼琴文獻課上演奏了自己創作的鋼琴前奏曲《情思悠悠》，杜博爾教授聽完之后非常喜歡這首作品。《情思悠悠》是杜寧武根據自己 1981 年創作的一首樂曲改編而成的，杜博爾教授建議他可以學習一下巴赫、肖邦、斯克里亞賓等作曲家那樣，用全部 24 個調創作一套鋼琴前奏曲。受到了老師的啟發和鼓勵，杜寧武當時僅用了三個月的時間就完成了前奏曲的初稿。在創作時，杜寧武腦中浮現出一個故事線索——一位熱愛生活與生命的藝術家，由于現實所迫投身于抗敵救國運動中。他愛幻想，喜歡龍和孫悟空，這部作品描述了他的各種生活場景與體驗，贊美了他理想主義的精神境界。

（一）曲式結構

《神龍飛舞》是整套前奏曲的第六首，共由 45 個小節組成，結構簡潔、音樂材料集中，為并行對比四句式樂段為基礎的一段曲式。第一句為1-8 小節，第二句為9-17小節，18-24 小節是連接句，25-30 小節為第三句，31-39為第四句， 40-45小節是全曲的尾聲。

（二）和聲民族化

全曲為統一調性，建立在F宮系統上，第一樂段從F宮調式出發，第一小節可以看作是附加二度音的F宮和弦。第二小節是附加二度音的C徵和弦，第四小節轉到F宮的下屬關系調——bB宮調，之后經歷了同樣的旋律發展與轉調，回到主調F宮調。樂曲的左手基本都由一個分解七和弦構成，右手部分每一小節都是一個五聲音階的迂回上行，似模擬神龍在天空舞動的生動形象（譜例1）。

作品的織體較統一，從頭至尾始終伴隨著16分音符的連續進行，一氣呵成。第31-32小節左手部分的旋律是F宮調式中宮商角徴五個音的逆行（譜例2），33-34對前2小節逆行旋律織體加厚，35-39小節旋律轉到右手聲部，F宮調的五個音全部呈現，同時為尾聲做準備，最后全曲結束在F宮調式的主音上。

（三）音響力度

作曲家除了運用調式、和聲、節奏、織體等手段以外，還通過音響力度的變化來表現生動的場景。杜寧武在作品中詳細地標示出每個部分的力度記號，希望能幫助演奏者更直觀地把握作品的風格，理解作品、了解作曲家的意圖，更準確地表現音樂作品的中心思想。

從譜面上標注的力度記號可以看出《神龍飛舞》的演奏力度屬于偏弱的區間，其中第25小節處力度標記為“pp”，此處需要運用到弱音踏板以幫助演奏者更好地控制好力度，做到雖弱但不虛。從鋼琴的發展歷史來看，早期鋼琴的音色和演奏力度都是保持在弱奏的范圍之內，這種力度的處理正好與鋼琴“piano”的性質相契合。

（四）生動的想象

音樂是一種充滿感染力的語言，它能使人充滿激情和幻想。通過人的想象，作為一個感性因素的橋梁，從而促進創作靈感，憑借想象創造出優美的旋律，讓觀眾產生共鳴。音樂想象在本質上體現了一種超越性和求新性。創作中的想象力要關聯作品的題目、曲調、音響層次等內容與情感特性，與相關的主題、動機等音樂形式互相結合，與詩歌、戲曲、美術、舞蹈、攝影等姊妹藝術相結合，表達出對應的故事情節或畫面，讓音樂富有靈活感，生動多樣?！澳诹⒚乐黧w心理結構中的客體運動形態、人類情感動態，要轉化為音響動態結構并予以創造性的表現，就必須憑借作曲家的想象力。想象力是連結主體的精神與產品，并使其轉化為音響物質結構的橋梁，是作曲家完成創造的必要能力。缺乏想象力的作家只能算是一個手藝匠?！盵1]《神龍飛舞》中統一的音樂織體、音高的設計、力度的安排，正是杜寧武先生想象力與創造力的交融之作，曲中飽含作曲家的智慧、學問、文化，以及對社會與自然的認知體會。

龍，作為我們中國人獨特的一種文化的凝聚與積淀，已經扎根與深藏于我們每個人的潛意識里頭。傳說及神話中龍在天則騰云駕霧、下海則追波逐浪，它象征著一種精神，是一個民族的圖騰，龍文化的視角、龍文化的審美意識已滲入了我國社會文化的各個領域、各個方面。從杜寧武先生選題的角度出發，不難看出，他對中國的傳統文化及中華民族的歷史特色有著十分崇高的敬仰與熱情。演奏者在表現作品的同時，圍繞作品的標題、旋律發展的方向、力度層次、情緒特征等方面，結合相應的主題、動機、音調等，調動頭腦中的積累，呈現出相應的畫面和故事情節，使音樂整體生動形象，完整豐富。

結 語

眾所周知，鋼琴有著最寬廣的音域以及最豐富的音色表現力，中國作曲家對這件樂器自然是青睞有加，多年來一直探尋在這件樂器上創作出最能體現中國韻味的鋼琴作品，這離不開結合中國優秀的傳統文化、中國優秀的民族音樂特性以及中國音樂的審美意象，才能創作出具有中國意境的鋼琴作品。音樂意境的創造是杜寧武先生所追求的最高境界，在保持中國民族特色的同時，用鋼琴獨有的表現技法去營造其意境的感受。

意境屬于中國傳統文化的審美范疇。鋼琴藝術既可以刻畫氣勢磅礴的天然景色，也可表達細膩柔美的情感。在文學詩歌中常把聽覺形象與視覺形象聯系起來，做深入淺出的介紹。杜寧武先生為《二十四首鋼琴前奏曲》中的每一首樂曲所題的詩，就是對音樂意境最恰當的描述，而音樂也完美體現出詩中所抒發和表達的感情。詩詞描繪音樂、音樂影射詩詞，這種巧妙的結合讓音樂形象顯得更具體更形象。就像繪畫一樣，杜寧武《二十四首鋼琴前奏曲》即是二十四幅具有濃郁中國韻味的山水畫。“中國文化具有山林文化和農耕文化的特點，松散、自由的文化語境使中國傳統思維特別注重直覺，強調靈感和頓悟的作用。中華民族親自然、重感情、具有凝重沉實的內傾情感型的民族氣質，心理節奏緩慢，偏重于含蓄溫婉的悲情陰柔之樂，專注于音樂的神韻之美。”[2]

杜寧武老師運用民族音樂文化，用鋼琴來表現中國現代音樂文化，將中國傳統音樂的文化特點用鋼琴音樂來展示，并融會貫通成中國鋼琴音樂。創作上采用中西結合的作曲技法，結合中國民族音樂元素，既有西方和聲語匯，也有中國民族五聲音調的和聲色彩，使得作品既有獨特的民族韻味，又不失西方鋼琴音樂的典雅。在音樂的創作中展現民族音樂的精髓，詩樂兼收并蓄，緊追時代足音，也推動了中國鋼琴音樂創作的發展。

注釋：

[1]修海林，羅小平.音樂美學通論[M].上海：上海音樂出版社，1999：360.

[2]周 民.中國鋼琴藝術之神韻[M].呼和浩特：內蒙古大學出版社，2012：200.

（責任編輯：崔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