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希鳴

在多元的科學教育形式中,科學秀(Science Show)作為現今國際流行的科學表演形式愈發令人矚目。它將科學實驗包含的教育元素與互動表演包含的藝術元素相融合,通過科學實驗、道具、甚至展品展項,給予觀眾新奇有趣甚至魔幻的審美感受,并引發關于科學的思考。
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科技場館軟硬設施水準不斷提高,其社會責任與期許也已不再停留于為公眾提供參觀體驗的實體設施或場地,基于實體、依托展項展品的科學教育活動成為受眾更喜歡的參與形式。當下,科技館的科學教育活動呈現出形式多元、數量眾多的特點,但就教育與傳播效果而言卻有待探討。數量眾多但精品缺乏,發展迅速但同質化顯現,形式多樣但效果參差等等,諸多問題需要我們回溯科學教育宗旨,思考適宜于當下社會的科技場館教育形式。
在多元的科學教育形式中,科學秀(Science Show)作為現今國際流行的科學表演形式愈發令人矚目。它將科學實驗包含的教育元素與互動表演包含的藝術元素相融合,通過科學實驗、道具、甚至展品展項,給予觀眾新奇有趣甚至魔幻的審美感受,并引發關于科學的思考。就科學秀而言,雖形式更貼近當下受眾審美與心理,但科學秀的創作與呈現仍需立足科學教育本質。
具體來說,吸引受眾主動進入科學傳播活動是成功實現傳播預期的第一步,而牽引受眾使其持續參與則是第二步。此外,傳播者與接收者并非單純單向的傳受關系,而是雙向甚至多向的。成功的科學傳播中,受眾不僅自主且積極地投入其中,更會將自身所獲與所思向傳播者反饋,同時進行下一次傳播,從而構建起廣泛的科學傳播場域。聚焦科學教育活動中愈發流行且廣受歡迎的科學秀形式,欲使科學傳播實現最優,同樣需要完成上述步驟。就其具體特點而言,即是尋找科學元素與藝術元素充分融合的平衡點,構筑符合廣泛受眾審美的科學藝術共同體。
創作者:主體性與大眾性
從藝術創作論角度看,藝術家作為創作主體是其核心,藝術家的個人審美修養直接影響作品水平。這也使作品的形式與內容或多或少帶有創作者風格與痕跡,即主體性。主體性鮮明的作品有辨識度,容易給受眾留下深刻印象,但也會令觀眾難以理解或接受。因此,除了使作品具有主體性,還應兼顧大眾性。
科學秀融合科學與藝術兩大元素,其核心目的在于,透過藝術化表達,實現科學傳播的最佳效果,同樣需面對如何處理創作者與接受者之間的關系問題。引入藝術創作論相關思考,科學秀的創作者即是藝術創作中的藝術家,包括科學秀的導演、編劇以及表演者等;而科學秀的觀眾,即是科學傳播的目標受眾。作為科學秀的創作者,其主體性必然體現在科學秀作品中,包括秀的表現形式、表現風格、表現主題以及內容等多方面。因此,與藝術作品相似,科學秀創作者也面臨如何把握作品的主體性與大眾性問題。具體來說,創作者需要懂得換位思考,并以大眾視角觀察生活、思考科學實驗。成功的科學秀是“平易近人”的,其形式與內容不會令觀眾感到有距離,而是有交集的,能夠產生共鳴的,甚至源于生活的。創作者需要思考大眾的生活環境與切實疑問,并以此為切入點創作。但貼近生活的取材與創作方式并非將科學秀微縮成小實驗,簡化為傳統的“我說你聽”的表演臺實驗展示。因為科學秀不僅是科學實驗展示,更是藝術化的呈現,并以此吸引受眾走入科學傳播活動中。
具體來說,創作者應該以普通受眾的視角選材,以受眾最關注的生活問題為切入點。如《十萬個為什么》中有大量和生活相關的科學問題,對受眾來說既有實用性,同時也實現了科普目的。因此當下科學秀創作要充分考量科學實驗與觀眾的契合度,進而設定一個有趣且實用的主題,將相關實驗按照主線思路加以編排串聯。實際上,這一創作理念已在科學秀甚至諸多網絡科普應用上得以體現。譬如“果殼問答”微博,常以新奇又貼近生活的話題作為科普內容。再如“吃貨研究所”也同樣是從“食”這一角度切入,挖掘所有和吃有關的科學知識,潛移默化進行科學傳播。另一方面,科學秀創作也應保持自身特色與風格,避免單調與雷同,運用多感官刺激受眾,充分調動其積極性。
創作過程:“眼中之竹”“胸中之竹”與“手中之竹”
科學秀發展至今,特別是西方發達國家及中國臺灣地區的科學秀表演,已具備較高水準。其形式與內容已跳脫傳統科學實驗展示的框架,并通過肢體舞蹈、幽默語言、詼諧互動、燈光舞美等帶給觀眾更豐富的審美體驗。不失為一場以科學實驗為核心的,包含多重藝術元素的,具有完整性與互動參與性的科普表演。因此,在創作及表演過程中將會涉及諸多需要思索之處。借用王宏建在《藝術概論》中之觀點,藝術的創作過程包括藝術體驗、藝術構思以及藝術表現,正是這三者的有機配合,使創作者創作出優質藝術作品。
對于藝術創作,鄭板橋曾有這般體會:“江館清秋,晨起看竹,煙光日影露氣,皆浮動于疏枝密葉之間。胸中勃勃遂有畫意。其實胸中之竹,并不是眼中之竹也。因而磨墨展紙,落筆倏作變相,手中之竹又不是胸中之竹也。總之,意在筆先者,定則也;趣在法外者,此機也。獨畫云乎哉?”鄭板橋的創作過程即是通過觀察“眼中之竹”,將其轉化為“胸中之竹”,借助于筆墨,揮灑成“手中之竹”。這也就是藝術創作過程中的藝術體驗、藝術構思與藝術表現三階段。
既然科學秀是綜合科學與藝術的共同體,那么其創作過程也需經歷由“眼中之竹”到“手中之竹”的過程,或者更為復雜。具體來說,科學秀的體驗階段是策劃編排的前期階段,也是考驗創作者細心觀察與搜集整理能力的階段。一般來說,優秀的科學秀表演都是來源于生活的。不論是美國富蘭克林的“冰與火”科學秀,以生活中最熟悉的事物為創作對象,同時發掘出兩者之間的鮮明差異,將冰與火的特征分別賦予兩位表演者,增強了科學秀的觀賞性與戲劇性;亦或是英國皇家化學會的戴偉,從生活中熟悉的洗潔精、醋、蔬菜汁等入手,融入化學酸堿知識,用紅、橙、黃、綠等各種色彩吸引眼球,讓孩子們倍感神奇;對科學秀而言,不論形式如何,他們的創作與編排都是來自于生活的,甚至是非常普通與常見的。從取暖燒飯的火、低溫涼爽的冰,到日常的洗潔精、洗手液,對表演者與觀賞者都不陌生,接受起來是無壓力的。但這些平常之物能夠成為科學秀的元素,是因為創作者發掘了它們與秀之間的潛在聯系。這一潛在聯系是作為表演,或者說吸引受眾的可能性。所謂可能性,即可以令觀眾在視覺、聽覺、味覺、嗅覺等維度獲得驚奇感受或體驗的可能。創作者正是抓住了這一可能性,將普通的“眼中之竹”修改打磨成為“胸中之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