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大漠深處的羅布人村寨

張靖

大漠里的村寨

駝鈴聲聲，羌笛帶著一片地域、一個古老民族的西域聲調，讓人們走進尉犁的深處，走進羅布人村寨。

踏著古老的足音，去觸摸大漠的心臟，這是一個沙漠里沒有消逝的獨立王國。羅布人村寨，位于尉犁縣城西南35公里處，村寨方圓72平方公里，有二十余戶人家，是我國西部地域面積最大的村莊之一，有大片的原始胡楊林、草原，寨區涵蓋塔克拉瑪干沙漠，游移湖泊、塔里木河，一處大漠里的世外桃源，生活著一個古老的民族———羅布人。

進入羅布人村寨，就進入沙漠的邊緣地帶，它的南面是中國面積最大的塔克拉瑪干沙漠，抬眼望去，黃沙蕩蕩、微波粼粼、無邊無際，巨大的沙丘恍如金色的波濤，連綿起伏、時起時陷，那天然勾勒的弧線仿佛與天際相接，一幅奇麗壯觀的畫面就在眼前。浩瀚無邊的沙漠，一片蒼莽渾厚的黃。想那詩人王維“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詩句，便是對此處最真實的寫照。

尉犁，以它博大精深的歷史和幅員遼闊的地域，孕育出一片生機盎然的綠洲，繁衍著世世代代的羅布人，以它豐富多彩的內涵、鮮明獨特的風格，形成源遠流長的羅布泊文化，它們與大漠的雄渾交相輝映，與日月相影隨行，散發出無限奇異的魅力。最大的沙漠、最長的內陸河、最大的綠色走廊，絲綢之路在這里交匯，形成尉犁縣獨一無二的黃金景觀。

打開地域之門，千姿百態的胡楊樹在陽光下從容嬌立、綠蔭婆娑，成為羅布人村寨一道永不褪色的風景。它們佇立在茫茫曠野之中，有的高舉著蒼老的臂膀，獨自向天；有的形同一把大傘，支撐著永恒的翠綠；有的親如情侶，在眾目睽睽下緊緊擁抱；有的如智慧的老人，在獨自思索生命的意義。它們蔥蔥郁郁地立于沙漠里、河道邊、水中央，化做一道堅實的屏障，與狂飆惡風進行千萬次廝殺與搏弈。與它遙遙相對，距離羅布人村寨100多公里處的喀爾曲尕鄉，竟有130萬畝的原始胡楊林，面積如此之大，那情景該是何等的宏偉與壯觀！

世界上任何一種事物都不會憑空出現，一切事物都有它的歷史源淵?？v觀史料，尉犁縣，又名“羅布淖爾”，西漢時為渠犁、山國地域。據史料記載，羅布泊（LopNor），中國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東南部湖泊。由于形狀宛如人耳，羅布泊被譽為“地球之耳”；又被稱作“死亡之?！?，又名羅布淖爾，后經地質工程者的改造，這里變成了“希望之城”。先秦時的地理名著《山海經》稱之為“幼澤”，也有稱泑澤、鹽澤、蒲昌海等。

走進羅布人村寨，綿延起伏的沙丘里，竟藏著一片蒼茫的綠色。

“羅布淖爾”，是蒙古語音譯名，意為多水匯集之湖。尉犁縣，又名“羅布淖爾”，遠遠望去，湖泊、河流、村莊、木舟，停泊在沙漠里，耀眼奪目、美倫美奐。在尉犁縣的羅布淖爾博物館，我看到了停放著的1600年前的古尸、織錦、工具、器皿，因為摻雜了歷史和文化的因素，讓它們在眾多出土的物品中顯得鶴立雞群，那一幀幀風干了的物象成為千古不朽的文物。

尋找羅布人村寨，猶如尋找遠方的自己。大漠、胡楊、村寨如此熟悉親切，無數次童年夢境中的場景再次出現，我始終認為自己與沙漠有著無限奇異的關聯，果然，有位心理學家x告訴我，記憶留存三代，沙漠一定就是我曾經的棲息地。果然，一個黃昏，站在羅布人家的葡萄架下，合著木卡姆鼓點，我與一個陌生男子翩翩起舞，踏著那熟悉的韻律，翻腕、抖肩、轉腰，如此默契，仿佛前世之舞，那足尖里旋轉的舞步，再次讓我掙扎夢境與現實之間。

每一道大地的裂紋都記錄著歷史的變遷，每一條溝壑就是一個不為人知的故事，在羅布人與風沙博弈的持久戰中，彰顯了一個民族頑強不屈的力度和堅忍不拔的意志。

圣潔的神女湖

一定是一顆傷心的眼淚，不然不會如此凄美。陷入滾滾沙浪之中，一汪碧水如蒼穹落在人間的一塊翡翠，美得如此攝人心魂。大漠長風下，湖水猶如一只巨大站立的蜻蜓。在漫無邊際的沙海里，湖面如鏡、碧波蕩漾，在陽光的折射下，波光粼粼、金光閃閃，恰似一個不食人煙的凌波仙子，令人忍不住深陷其中。

神女湖一定有一個美麗的傳說。很快有人告訴我，很久很久以前，一群土匪闖進羅布人村寨，當他們看到村寨里一個個如花似玉的姑娘時，不由心生邪念，于是他們決定迅速放下財寶，將100個姑娘擄走。可堅貞剛烈的姑娘怎肯甘心就此受辱，走入一片“海子”時，姑娘們集體跳入湖中。之后，奇跡出現，突然狂風大作、風沙翻騰，巨風將掠奪的土匪全部葬入茫茫沙海之中。風暴過后，烈日當空、云蒸霞蔚，人們奇跡地發現，在碧綠的湖面上姑娘們那嬌美的身影影影綽綽。從此，那些美麗的影像成了羅布人心目中最美的圣女，這片湖被當地人稱作了“神女湖”。人們都說“神女湖”湖水非常神奇，當地人家若想要女孩，喝下湖水定能如愿以償。

一湖水竟承載著一百個魂靈，那些柔弱的女子如此忠烈、忠貞的壯舉，折射了一個民族的氣節，令人不由肅然起敬。傳說在人們的心頭驅之不散，那些喝下圣水出生的女孩一定亭亭玉立、貌美如花。你看那大漠孤煙下，隨處可見的樓蘭美女，她們手提水桶、裙袂飄飄，潔白的面紗下彎彎的月眉、深邃的眼眸，美得驚心動魄。

海市蜃樓在這里絕不是一種傳說，更不是一種夢境。許多當地人都親眼目睹了不同畫面的幻影。特別是在炎熱的夏季，由于沙漠干熱、晝夜溫差大，造成局部空氣密度變化無常，使光線產生折射現象，人們常常在沙漠上方，可以清晰地看到城市、房屋、森林、美女，景物栩栩如生、自然流動，恍如夢境，令人無限神往。

具有強烈民族風情和特色的沙雕與“神女湖”遙遙相對，半圓的底座恰似駝峰，上面人物表情生動、體態不一，他們身著不同民族的服飾，向人們徐徐講述大漠飛沙里的人群遷徙、婚喪嫁娶、狩獵捕魚的故事。雕塑充滿智慧，將一個多民族、多元素的文化橫貫古今。然而，它們卻是寥落的，這些未完成的藝術品，不知是由于工匠的懶惰，還是人類某種紛爭而被擱淺，它們孤獨地與風雨同行，靜看浩瀚沙海里的日出日落。

對于羅布人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探尋和保護，早已成為尉犁縣文化挖掘的一部分。那半圓的草屋、巨大的漁網、高聳的石柱、精美的浮雕，構思巧妙令人稱奇。人們將太陽、月亮、動物、人類以現代藝術的方式一一呈現，人們在挖掘羅布人的歷史淵源和生存價值時，把難能可貴的精神因素從中提煉出來，融入現代尉犁人的精神世界中去，給一片地域注入了一股清新活力，同時更增強了村寨的無限魔力。

鳥類的羽翼永遠掠過人類的視野，站在沙丘上，我看到幾只雪白的候鳥正煢煢孑立湖邊，由北向南、橫穿沙漠，它們正準備完成一次重大遷徙。它們一定被“神女湖”迷住了，不然怎會一邊喝水，一邊高昂著頭顱頻頻環視四周?？梢煌羟逅舻米∫粚ζv的翅膀，卻怎能留住一顆鵬程萬里的心？

一支駝隊呈線形向大漠深處走去，那聲聲駝鈴與輕柔的風鳴促成一部完美的合聲?！叭绻盐覄兊靡晃牟幻麃G在沙漠的中央，只要一行駝隊經過，我就可以重建整個王朝?！边@是“石油大王”洛克菲勒氣勢磅礴的豪言壯語。

可見，世界上任何一種力量都不可小覷，即便是幾匹駱駝，它創造的絕不僅僅是生命的奇跡，也許它擁有的是一個王國！

———選自中國西部散文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