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旋 黃禹澄
摘 要 公安行政言詞證據從刑事訴訟法及公檢法規范性文件規定上看,需要經過刑事程序的轉化才能在刑事訴訟中直接采納,但在司法實踐中有限制性采納的做法。公安行政言詞證據在特定情形下具有在刑事偵查中采納的必要性,在程序合法性審查前提以及證據印證模式下,應肯定其在刑事偵查使用的合法性、合理性。
關鍵詞 公安行政執法 言詞證據 偵查 證據采納
基金項目:江蘇省高等學校大學生實踐創新創業訓練計劃江蘇警官學院警務研究專項“公安行政言詞證據在刑事偵查中的采納研究”項目,項目編號:JW2018006。
作者簡介:周旋、黃禹澄,江蘇警官學院2016級安全防范工程專業。
中圖分類號:D918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9.05.277
根據證據在理論上的分類標準,可分為言詞類證據和實物類證據。所謂言詞類證據是以相關人員的言語性資料作為存在和表現形式的證據,而所謂實物證據是以實物、文件等物質載體作為存在和表現形式的證據。在刑事訴訟中,證人證言、被告人的陳述和辯解、鑒定意見以及犯罪嫌疑人等都屬于典型的言詞類證據,而物證、書證、勘驗檢查等筆錄等都屬于典型的實物證據。基于上述證據分類原理,所謂公安行政言詞證據,是指公安機關在辦理行政案件過程中搜集的證人證言、被侵害人陳述等證據。公安機關既作為行政機關行使治安、消防等行政執法權,同時又作為參與刑事訴訟的專門機關行使部分案件的刑事偵查權,那么,公安機關在行政執法階段收集的言詞證據是否具備證據能力直接進入刑事訴訟中使用呢?2012年《刑訴訟法》第52條第2款僅對行政機關在行政執法活動中獲得的物證、書證、視聽資料、電子數據等實物證據材料明確規定直接成為刑事訴訟中的證據,而對言詞類證據沒有作出確切的規定,在實務中一般要求公安機關對這類證據按照刑事案件的取證規則進行轉化,即重新搜集,否則法院不予采納認定。然而,在偵查實踐中,對于一些行政言詞證據確實無法再次依照刑事訴訟程序搜集的,如果不加以甄別就直接否定其證據資格,有時又會影響公安機關刑事偵查辦案的正常進行。因此,筆者試圖通過一定材料的實證考察和理論分析,探析這一問題的解決方案。
刑事訴訟法自1979年頒布至今,分別在1996年、2012年、2018年進行了三次修正。鑒于我國行政違法與刑事犯罪二元化導致的實踐中行政刑事交叉案件的出現以及行政證據在刑事訴訟中使用合法性爭議的存在,為解決實踐中行政執法和刑事司法銜接問題,尤其是行政執法證據材料與刑事訴訟證據材料的轉化使用問題,2012年《刑事訴訟法》在第52條第2款作出了規定。此項規定從立法上賦予了行政證據進入刑事訴訟的合法地位,對加強司法資源的高效利用、提高辦案效率具有極大的程序正義價值。但是,該法條所明示的可以作為證據使用的行政證據材料僅限于物證、書證、視聽資料、電子數據等實物證據,而對證人證言等行政言詞證據是否可以被刑事訴訟采納,立法機關采取了回避態度。這一制度設計,似乎將行政言詞證據排除在刑事訴訟證據采納之外,但又因“等”字的存在使得行政言詞證據可能被擴張解釋在刑事訴訟證據采納之內。
2012年刑事訴訟法修改后,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各自制定了相關細化實施的規范性文件。針對“行刑證據轉化”問題,各家的具體制度規定表達不同,在刑事訴訟法規定的基礎上或照搬或擴張。例如,《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的解釋》(下簡稱《最高法解釋》)第65條第1款“前段”照搬了《刑訴法》第52條第2款的規定;《公安機關辦理刑事案件程序規定》(下簡稱《刑事程序規定》)第60條規定中指出,除了刑訴法規定的證據外,擴充了四種可以作為刑事訴訟證據材料的非言詞性的證據類型,包括勘驗、檢查筆錄等,在刑事訴訟法規定的基礎上增加了上述證據種類,這可看作是對刑事訴訟法規定“等”的擴大解釋,但對證人證言、被侵害人陳述、涉案人員陳述等言詞證據不置可否。
最為詳細的是《人民檢察院刑事訴訟規則(試行)》(下簡稱《檢察院規則》)第64條的規定,不僅明確了行政證據材料中的物證、書證等公安部規范性文件規定的可以作為刑事訴訟證據使用外,更為重要的是對相關行政言詞證據材料是否可以被刑事訴訟所采納也作出了明確,其第3款規定中指出,對于人民檢察院自偵的案件,除上述實物類證據以外,確實可以證明相關人員因路途遙遠、死亡、失蹤或者喪失作證能力,無法重新收集,但如果滿足供述、證言或者陳述的來源、收集程序合法,并有其他證據相印證,經人民檢察院審查符合法定要求的,也可以被采納為刑事訴訟證據。這一規定,雖然只適用于人民檢察院自偵案件,但其指導、借鑒意義不可小覷。
在公安機關的執法實踐中,公安機關行政執法過程中因發現行為人行為構成犯罪而將案件轉立刑事案件的情形大量存在。在行政案件轉立刑事案件過程中,不排除公安行政執法階段證人、被侵害人、涉案人員等提供言詞證據后,因其死亡、失蹤或者喪失作證能力,使得此時行使偵查權的公安機關無法重新收集的情形。筆者認為,公安機關對于偵查自己辦理的“行刑轉化”案件,可以根據案件的具體情況在確實不能重新收集證人證言、被侵害人陳述等言詞證據情況下,應當借鑒上述《檢察院規則》的制度設計,對相關言詞證據在刑事偵查中的使用作出規定。主要理由是:第一,可以節約司法資源,提高效率。效率問題是對法律程序進行評價時所要考慮的一項重要因素。目前,對公安行政言詞證據的通用的做法是必須經過轉化即包括重新搜集等程序才能夠進入刑事訴訟中,但對于證據能力基本完整但有些許瑕疵證據的重新搜集會影響偵查效率。公安機關因其具有行政、司法雙重職責,對于自身行政執法中收集的有關言詞證據確實因客觀原因在刑事偵查過程中無法重新收集的,通過程序上的優化,經偵查機關審查符合法定的來源、程序,并有其他實物證據相印證,可以直接作為刑事證據使用,這樣才能夠保證警務工作的效率。第二,從公安行政執法、刑事偵查階段言詞證據收集的手段合法性和程序正當性看,兩者的實質性區別不大。2012年出臺的《公安機關辦理行政案件程序規定》(以下簡稱《行政程序規定》)與《刑事程序規定》,在證據收集、審查等方面,有大量相同或相似的規定。例如,《行政程序規定》第24條關于非法證據排除的條文類似于《刑事程序規定》第67條;詢問證人、被侵害人的程序、筆錄制作、權利告知、簽名確認等,均作出了類似的規范性制度設計。因此,筆者認為應該賦予公安行政言詞證據進入刑事訴訟階段作為刑事證據使用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