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較《瘋狂的外星人》與《獨立日》

李敏

《瘋狂的外星人》是由寧浩導演的、2019年賀歲檔的喜劇科幻電影，口碑和票房均取得了不俗的表現。這部電影在演員、劇本、特效等方面都有可取之處。也是中國科幻電影的一部代表作。這部電影歸類為喜劇，除了故事情節有許多笑點和包袱，電影背后卻另含深意。尤其是在探討文明方面，影片對當前的傳統文化不受重視、中西文化差異以及人類面對未知文明的態度都進行了探討，更是對西方傳統的科幻電影進行了戲仿。

一、外星人電影類型概述

有關“外星人”的電影近年來越來越受到追捧，過去的電影塑造過很多外星人形象，有善良型的、也有攻擊型的，但大都是將影視化中塑造的外星人形象分成兩大類，對人類友好型和非友好型。相對于友好或非友好，更多的有關外星人的科幻片將外星人當作入侵或者被入侵的對象，很多的太空科幻電影都被列入災難片的行列，原因在于過度強調文明之間的侵占性，尤其是美國好萊塢的一系列的大片。例如，《獨立日》與《獨立日2》兩部影片承接相同的故事背景，共同講述著人類與外星人對抗的故事。兩部影片都將“人類—外星人”之間有關文明、物種的矛盾作為敘事的核心點。相對于傳統的好萊塢太空科幻電影，《瘋狂的外星人》獨具匠心，不再挑起人類和外星人之間的矛盾，而是通過看似戲謔、打鬧的方式來闡發新的外太空生物文化與人類地球文明的關系。

二、不同之處

（一）側重方向不同

有關“外星人”的電影一直都被列為科幻電影，因為這類電影存在著許多精彩的高科技之間的對抗以及神秘的令人感覺瘋狂的未來軟硬科技展現。例如，《獨立日》更強調的是從特效和科幻方面入手，如對于外星生物的科技方面的想象、人類和外星人之間的斗爭場景的塑造。其通過暴力的場面、不同科學技術對抗的宏偉畫面來吸引觀眾。

《瘋狂的外星人》這部電影在一些特效方面也有所展現，但與傳統不同的是，它并不過多對科幻場面進行塑造，拋開了傳統科幻電影的背景是未來時間的概念，而是把時間設定在較近的當下，更多的是關注當下。強調的并不是緊張刺激的科幻場面和振奮人心的打斗效果，更多的是以一種“戲仿”的方式來塑造著導演心中的“未知世界”。

（二）文化傾向性的差異

傳統的好萊塢科幻電影更加強調其他物種的入侵性，其著眼點基本上以物種之間的對抗、科技水平的較量、文明之間的入侵和制衡作為主題。這些雖然是科幻片的主題，看似和現實世界沒有什么關系，但實際上都是對現實社會的反映。比如，《獨立日》中大量塑造外星人對于地球的破壞和入侵，這與歐美一些國家的文化發展史有著不可分割的關系，他們更為強調的是一種文明對于另一種文明的統治，新的文明會終結舊有文明，這種自身文化發展的方式造成了他們對于外星生物入侵地球的認知。他們把其他高于自身文明形態當作是一種威脅，對未知的文明過多地抱有敵視狀態。除此之外，西方近現代文明更多地強調以自我為中心、以人為中心，這都具有一定的自私性，以自我為中心就必然帶有一定的排外性，所以就算外星生物沒有打算對地球進行攻擊，而在這些“以人為本”的人的眼中，人類與外星生物共同生存、求同存異的現象是不存在的。

在對待外星人和地球人的關系上，《瘋狂的外星人》同以前電影所塑造的外星人形象有所不同。影片本著同源化原則，將外星人和地球人進行同源化處理。如果將“猴”看作是原始時期的人類，是原始文明的一種象征，影片中的主人公則是現代人類的象征，而“外星人”則象征著科技更新發展后擁有更強能力的“未來人”。那么，影片中的三種生命體即是：原始人類、現代人和未來人。電影《瘋狂的外星人》更為瘋狂的地方就是將三種時空狀態下的人放在同一時期。不僅如此，電影中更為瘋狂的是未來人的意識在特殊環境下可以依托在原始人的身體中。在電影的形象塑造中，原始人和未來人都被主人公當作“猴”，只不過是不同種類的存在，仿佛是“黃種人”和“黑種人”一般的對比。

《瘋狂的外星人》并沒有把“外星人”這種“未來人”放在過高的位置，讓他高于人類或原始人類，而是把三者放在同一等級，比如“酒”不僅被現代人喜歡，也同樣被“未來人”所喜愛。除此之外，影片中還安排了一些中國傳統的雜耍表演，分別讓原始人、現代人和未來人都進行了表演展示，三者盡管文化程度不同，智力發展水平不同，卻都能游刃有余地進行該項活動。這更體現了文化是人類延續至今的一條無法切斷的命脈，體現了文化始終伴隨著人類的發展，文化的傳播與人類的發展始終銜接著，也體現了人類文明的一種貫通性和融合性，更體現了中華文明的包容性。這是典型的中國文化思想的展現，即同根、同源、包容、求同存異的文化思想的展現。

除此之外，《瘋狂的外星人》最開始就是一段耍猴表演。耍猴在明代就已經產生，作為一種民間藝術形式，在我國流傳很久，一些民間習俗儀式會進行耍猴表演。不僅如此，黃渤飾演的人物耿浩還經常祭拜“五畜奶奶”。這些事物的背后都有著一些更為深層的含義，電影中耍猴藝術與現代的審美形式有很大的不同，開始走向衰落，揭示出傳統民間藝術與現代文化的矛盾關系。文化的傳承和文明的傳播才是導演更為追求的，不再只是一味地探討人類與外來物種的爭斗。影片更為強調的是文明的延續性、傳播性、包容性。這些都與西方的文明傳承有著明顯的不同。

《瘋狂的外星人》不僅把民俗傳統文化與現代文明進行對比，更是超越時空，用豐富的想象，把現代文明與未來文明也進行對比。對比只是一方面，影片更多強調的是三者的同源性。除了同源性外，電影還體現了文化的和解。從縱向時間軸來看，這是現代文明與未來文明的一種和解。比如，電影中“情報局”的航天員用現代照相機拍照，發出的閃光燈被認為是一種武器、是對外星人的威脅。但電影最后，連小小的閃光燈都被看作是武器的外星人居然將大量的“酒”帶回到自己的星球上。由此可看出，兩種不同的文明、不同的意識形態從原來的“敵視、恐懼、對抗”到后來的“了解、吸收、接納”。這都體現了文化的“和解”。這是與以往外星人電影不同的地方。

作為科幻電影開端的《星球大戰》，使外星人題材成為科幻電影的重要分支類型。科幻電影中的外星人形象是人類現實危機的心理轉移，是技術恐懼、末日恐懼、環境危害、戰爭等各類社會恐懼的深層折射，也是對人類現實情感、命運、哲學、起源、文化等諸多問題的深層思考。這類電影更多地將“外星人”文明進行“敵視化”處理。兩種文明是一種相互比較、競爭的關系，更多的是從“適者生存”的角度來強調“人”與“外星人”之間的關系。

而《瘋狂的外星人》想要強調和表達的則完全不同，影片更加強調的是文化的融合。除了縱向的時間方面，在橫向的同一時間下，這部電影也強調的是文化的融合。比如，中國的一個游樂園居然聚集了世界各地的各大名勝古跡的復制品。再如，黃渤和猴子在外國人面前假扮“外星人”進行了一場“耍猴”表演，黃渤和沈騰通過耍猴最后征服了外星人，讓美國大兵刮目相看，甚至以后降服外星人都要攜帶錄音機和鑼鼓。雖然美國大兵敲鑼打鼓、想要捉外星人的表現是非常滑稽的，但這從側面體現人類文化的一種橫向傳播，并且體現了不同民族、不同國家的文化交流，而目前整個世界的大背景就是文明的相互促進、相互融合。

三、瘋狂

（一）酒文化

相對于西方的酒神精神，影片《瘋狂的外星人》也多次提到酒，并提到了中國的酒桌文化，在酒精的作用下，人類可以和外星生物相談。用酒使人類和外星人處于癲狂狀態，甚至用酒將外星人“淹沒”，可以說是酒神精神的寫照。與西方的酒神精神有所不同，這部電影不過多地強調儀式、形式、廣場等在外形式，更強調中國傳統的酒文化，這也是影片的點睛之處。影片將酒作為搞笑包袱，營造出搞笑氛圍，使整個故事既夸張又讓人覺得真實。不僅如此，“酒”又是整個故事的線索，貫穿全文，使整個故事離奇曲折、扣人心弦，又將傳統的中國酒文化、餐桌文化融入其中。看似戲謔，影片卻展現出與西方截然不同的酒文化。

（二）瘋狂體現在電影中的語言、動作和歌曲上

《瘋狂的外星人》采用方言，方言具有特殊的影響力，能夠產生官方普通話無法帶來的魅力，電影大量采用東北方言和陜北方言，甚至一些臟話都加入其中。這些看似與高雅藝術格格不入的形式使得電影更具魅力，更貼近大眾。觀眾仿佛都成為電影中瘋狂的一分子，這種由方言引起的群體效應是集體狂歡特有的魅力。

（三）本部電影也是對老牌科幻電影的戲仿

首先，對“外星生物”的戲仿，將老牌電影中的未知、恐怖、嚴肅、聰明、睿智的高智商的外星生物形象徹底推翻，不同于《獨立日》中的外星生物形象，外星人更與同為靈長類的人類似。在脾氣秉性方面，更加“人”化，外星人也如人一般“為人處世”。當自身命數掌握在他人手中，也會茍延殘喘、放棄自尊地活著，當手握大權時也會因一時得意而忘形，甚至如人一般追求、喜愛“酒”這類外在的物品。這些都與原本的“極惡”或“極善”的外星生物形象不符，影片使得其更加“人性化”。

其次，還體現在對權威的挑戰，用一些滑稽的事件來挑戰人類未知的外星生物。與以往的外星人電影不同的是，人類在面對未知生物時，不再同以往一般保持嚴謹、尊重甚至懼怕的態度。影片更多地增添了現代人對于未知生命的好奇，而不再是一味的追捧，如“遺傳基因丸”。再如，美國大兵帶著收音機和鑼鼓去打外星人，影片多次戲謔“世界最高級的太空站”。另外，影片不再以西方的審美和文化進行判決，把東方中國文化放到主流影響力上，這是對現代社會審美受西方影響嚴重的一次反叛，也是當代審美和傳統文化的一次激烈碰撞，這都是對權威的一種挑戰、一種瘋狂的挑釁。

最后，英雄人物塑造方式不同。傳統的太空科幻片追求個人英雄主義，主人公或變異或有強大的科技支撐，雖然前期主人公都是小人物，但最終一定會成為英雄式的人物，把人物形象從品德、外在、權勢等方面進行拔高。而《瘋狂的外星人》的主人公是底層群眾的縮影，是徹徹底底的小人物，即使后來成為“英雄人物”，也沒有被過分拔高，依然回歸到生活中繼續著人物本身的生活，還是繼續為了掙錢而拼搏，沒有在道德追求上對其過分拔高體現了人的內心本性。

四、結語

中國的科幻電影還處于蓬勃發展中，相對于美國好萊塢完整的電影產業，還有很大的距離，在后期制作、畫質、畫面處理以及人物情節的處理上仍存在差距。《瘋狂的外星人》一改往日科幻太空電影的風格，影片雖然在許多地方仍有需要提升的地方，但是深刻地蘊含著中國文明對于外來文明和未知文明的一種處理方式和態度。雖然它是一部喜劇式的太空科幻片，但其背后所蘊含的思想仍然值得人們深思。

（伊犁師范大學中國語言文學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