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門城事

葉雨晨

以正陽門為中心，前門大街將整個前門區域分為東西兩側，北京東西城區以此為界，人們習慣稱之為前門西和前門東。百年前，前門大街就是北京繁華的商業區，而到了當代，這片緊鄰天安門廣場的胡同區域長期以來都被當成展示老北京傳統文化的重要場所。

2008年奧運會前夕，對前門區域的改造啟動，此后，它經歷了從大拆大建到舊城保護的中國城市變革最激進的10年。如今的前門區域，幾乎成了一個集合了中國舊城改造模式的樣本，從前門大街開始，西有以傳統胡同尺度新建的購物中心北京坊，和以節點式微更新為改造方法的楊梅竹斜街，而前門東則有剛開放不久的三里河公園、西打磨廠街與草廠胡同，這里的改造希望恢復舊北京風貌，維持胡同原有的尺度和密度，但采取的是統一規劃統一改造的模式—這也符合自2016年年底以來，北京整治“拆墻打洞”的城市策略。

前門改造地圖

左/楊梅竹斜街、笤帚胡同

右/祈年大街

上/正陽門、前門東大街

下/珠市口東大街

根據2017年北京政府發布的《北京城市總體規劃（2016年-2035年）》，首都功能核心區包括了東西城區32條街道，總共92.4平方公里面積。與此同時，與首都核心功能不相關的產業和從業者也要疏散。前門區域作為“保護好北京歷史文化遺產”的重點，再次受到關注是作為“古都歷史文化風貌集中展示區”，生活其中的居民也在疏散過程中持續減 少。

回到2003年，崇文區政府和北京市規劃委員會共同征集北京市前門地區規劃設計方案，并成立天街置業發展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為“天街集團”）對前門大街進行改造，彼時的改造大多還是采取拆掉重建的模式。此后，前門大街經歷了潘石屹的SOHO中國的入場和退場，這條街也從老字號和快時尚品牌一條街轉變成“文化體驗街區”。

同一年，西城區屬國企北京廣安控股有限公司成立了大柵欄投資有限公司，開發運營楊梅竹斜街和后來的北京坊。楊梅竹斜街所研究的“與社區環境、居民共生”的改造方式，吸引了臧峰這樣以改造城市為使命的建筑事務所，以及熱愛胡同生活的Book Design Shop這樣的商家。這條街也成為過去幾年舊城區中創意階層最為活躍的社區。

但前門大街拆舊建新的模式頗受大眾批評。曾經在早期參與過該項目的眾建筑事務所合伙人臧峰對《第一財經》雜志提起這個項目時，認為“它與當時的野心并不匹配”。

另一方面，天街集團則繼續推進前門東區的改造。由于前門大街的改造方式受到普遍的質疑，或者說，在經歷過奧運會前后的拆建后，從政府意識和政策導向到房地產開發市場本身都進入了瓶頸期，“拆掉重建”的城市改造方式不再可行。

2014年，北京天街集團、北京市建筑設計研究院、北京天安時間當代藝術中心組成前門東區舊城保護與更新聯合推動平臺，發起以城市更新和保護為目的的“城南計劃“，盡管這一計劃總體仍停留在紙面，但“打磨場”作為這一計劃的先行項目，于2015年年初啟動風貌恢復與建筑修繕工作。2019年5月的夏天，一場名為“打磨場·城市發現計劃”的系列展覽正在位于西打磨廠220號、由日本建筑師隈研吾改造的院落中進行，為原本寂寥的前門東胡同增添了一絲生氣。

2018年，執行和運營楊梅竹斜街開發的大柵欄跨界中心解散，團隊負責人賈蓉離開大柵欄投資有限公司，但仍然持續做著城市更新的工作；臧峰所設計的為了提升胡同居民生活品質的“插件家”即將作為新公司的主要產品投入量產。我們邀請他們從前門大柵欄的改造出發，來談論從中獲得的經驗。

創辦了Book Design Shop并在楊梅竹斜街生活了5年的李擴在2018年年底離開了北京，回到家鄉臺北，為我們講述了他居住在此的經歷。

從胡同中誕生的咖啡品牌大小咖啡在2017年“拆墻打洞”的運動中離開了香餌胡同，但在2019年來到了前門東的西興隆街。

在這場轟轟烈烈的城市改造運動中，每個參與者的個人職業生涯都發生了變化。也許舊城改造的成功與否沒有統一的標準答案，但作為胡同生活的一部分，每個人都能談點自己的看法。

臧峰 賈蓉

Yi 你如何看待大前門區域不同地區的舊城區改造方式？

J 前門東片和前門西大柵欄區域分屬東城區和西城區，都在2003年成立了實施公司負責舊城改造，模式也有所不同。2006年啟動實施，東城步伐更快，在當時的城市背景下更多依賴于地產開發的方式，大柵欄地區當時接觸到了很多國際專家團隊，都建議采用有機更新的方式推進，北京坊是其中之一。直到2009年，廣安控股集團全面收回北京坊項目后調整改造更新策略，按照系統更新與集群設計的方式改造北京坊。同期，選擇了楊梅竹斜街作為探索歷史文化街區有機更新的創新試點。不同模式的背后與整個城市所處的發展階段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