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繁花和森林隱藏起來

劉東靈

羊茸·哈德

所有的到達感都經過艱辛的旅途

羊茸·哈德

你的莽筒一吹

讓我們每個人都像

終于找到領地的王

需要得到多少的祝福

森林才會如此豐富、多彩

隨手拈過一串松果

都有五彩的形色

——好一把心靈的寶石

羊茸·哈德

我聽見流水

帶來達古雪山的訊息

我看見落葉松

輕易就攀上云端

完美的冠型

符合天空的法則

我想在這里隨便做一只動物

羊茸·哈德

如果你允許

今晚我就扔掉行李

夏日林卡

林卡里擺好了豐盛的食物

勞累已久的人們

這是難得的休憩時刻

要不了多久，這里就會響起歡快的歌舞

我和伙伴們正在吃草

旅人遠遠望過來

感慨我們一動不動

正是他們在城里追求的專注境界

事實上我想到的更多

比如，我們已輾轉了太多的草場

比如，有位哲學家說：

動物不會死，只會消失

我望著天上的云朵

一會兒像牛，一會兒像羊

如果我在地上呆累了

是不是也可以到上面去玩

嘿，那是我們的夏日林卡

臨夏

傍晚是進入一個陌生城市最好的時候

比如此刻，火燒云的天空下

從高速路上

隔一會兒就能看到一座寺廟的尖頂

它們讓大地顯得更加安靜

時有鴉雀飛過

我眼中看不到一個標簽

心中更是盼望

進城之后

也不要有所分別

行游青海湖

如果我說

我看見一群仙人

衣袂飄飄

由西王母引領而來

青色的海泛出五光十色

山海之間清晰呈現出

高原的營造法式

我想你不會反對

如果我說

內心純凈的天地

看什么都是鮮艷的

而人們繼續著吉祥的創意：

風馬向著太陽奔跑

石頭雕刻成佛像

油菜花大面積織染

絲毫不擔心浪費

我想你不會反對

如我所見

海鳥自顧著在岸邊閑聊

在云天中翻飛

在水中啄食

不討好任何一位游客

如我所聞

百萬年來

湖面還在生長

湖水由淡入咸

湖海自給自足

如你所說

它是祖國的邊疆

是苦難的容器

更是高原的心臟

夜宿共和縣

深夜里醒來

左手腕仍然在

隱隱作痛

無來由想起一個人

無來由想起幾十里外

黃河滾滾在流

羊群早已入圈

它們擁擠在一起

取暖

或許有一只羊失眠

或許牧羊人在失眠

明月里，黃河東流

有人誦經

有人嗚咽

有人的手腕

隱隱作痛

茶卡鹽湖

無數人千里而來

只為置身這天空之鏡

照見最澄澈的自己

但如果你沒有看到自己

我更應當祝賀你

都蘭

直到回到酒店

酒足飯飽，再喝了好一會兒茶

和同伴盡興地聊了好久

又獨自默坐了片刻

才恍然想起

今天這一路向西

車行在漫長的戈壁上

眼睛已不堪裸巖、礫石

帶來的視覺重負

突然遇見一座綠洲時的那份欣喜

“都蘭”，蒙古語意為“溫暖”

如果千年前

這里走過一群取經人

我愿意和他們一同走在路上

并為乍見一座綠洲而興奮得

趕緊默念一段經文

德令哈

也許在雨水中抵達你

才是最好的方式

草原稀薄，戈壁茫茫

荒涼，是你能表達的

最好心情

時過境遷

你想起忘了告訴

打馬路過的人

請他忘記

歲月倥傯

天涯路上

他依舊行囊空空

除了頭頂常在的星空

除了你送給的

那本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