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要支持香港、澳門融入國家發展大局,以粵港澳大灣區建設、粵港澳合作、泛珠三角區域合作等為重點,全面推進內地同香港、澳門互利合作。” 2019年2月18日,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了《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全文共有29處談到了服務業,其中第六章第三節又重點強調了“加快發展現代服務業”,為粵港澳大灣區的發展進一步明確了方向。
粵港澳大灣區已具備良好的現代服務業基礎,如有世界最大的海港和空港群,區域內擁有3個全球性大港 (香港、深圳、廣州),香港依托國際市場發展服務業,金融、航運物流、信息以及專業服務等國際領先,深圳的金融機構數量和管理資本總額約占全國的1/3,完善的金融服務為創新與發展注入發展活力。2017年,粵港澳大灣區的GDP規模達到1.34萬億美元,已經超過了舊金山灣區(表1)。以目前的增長速度,有望在5年內成為世界經濟總量第一的灣區。在世界知識產權組織發布的《2017年全球創新指數報告》中,深圳—香港地區超越硅谷所在的舊金山灣區,在全球創新集群中排名第二,僅次于東京灣區。2018年10月,聯合國人居署與中國社會科學院發布了《全球城市競爭力報告2018—2019》,報告顯示深圳市位居全球城市經濟競爭力排行榜5強,香港和廣州都已躋身全球20強。所以粵港澳大灣區是四大灣區中最有發展潛力的灣區,在國家“一帶一路”建設的大背景下,有著獨特的地位和優勢。
服務設計的時代已經來臨,后工業社會是以服務為基礎的社會,產品生產經濟逐漸轉變為服務性經濟。隨著經濟的發展和物質文明的日趨完善,人們不只是關注物質產品本身,對產品引發的各種服務提出了更多的需求。服務從附加價值逐漸轉變為核心主體,服務設計已經成為全球設計領域的核心命題。我們先回顧一下服務設計發展的歷程。“服務設計”興起于20世紀90年代,該詞于1991年出現在比爾·柯林斯(Bill Hollins)夫婦的設計管理學著作中,同年被科隆國際設計研究學院的邁克爾·霍夫(Michael Erlhoff)作為一門學科正式提出。2004年,歐洲多個高校建立了服務設計網絡,共同開展了學術研究。在服務性經濟時代,產品被賦予了新的價值與意義,即只有將服務融入產品中才是一個完整意義上的產品組合。美國的約瑟夫·派恩(Joseph Pine)和詹姆斯·吉爾摩(James Gilmore)在《體驗經濟》一書中指出,商品是有形的,服務是無形的,而創造出的體驗則是令人難忘的。服務設計也非常重視提升用戶體驗,以用戶為中心,與用戶體驗設計和交互設計也有諸多交叉融合之處。服務設計并不排斥傳統的產品設計與制造業,也是一種整體而系統的思維方式,包括服務模式、商業模式、平臺和社會創新等的系統性設計。
2018年馬云先生在首屆中國國際智能產業博覽會上闡述了他的新制造理念,他在演講中說:“新制造是制造業和服務業的完美結合,未來將沒有純制造業,也沒有純服務業,未來的制造業一定是服務業,服務業也必須是制造業。” 可見服務業之于制造業的重要性,雖然服務業中的“服務”和服務設計中的“服務”并非同一概念,但服務設計是服務業創新與發展的重要引擎,服務業又為服務設計提供了廣闊機會。英國已經把服務設計的方法納入政府的國策設計之中。著名設計公司青蛙設計(Frog Design)等也都已將自己的服務重心從提供用戶產品設計服務轉變到提供用戶感受設計服務上來。這反映了傳統的設計正逐漸走向服務設計的大趨勢。服務設計的時代已經來臨,對于企業和城市的創新將發揮越來越重要的作用。服務設計將成為驅動粵港澳大灣區服務業創新與發展的重要引擎。目前粵港澳大灣區的制造業總體上仍未擺脫低附加值、創新能力不足、競爭力仍不強的局面,大灣區僅靠傳統制造業已難以適應未來的競爭,“世界工廠”迫切需要轉型升級,所以應重視服務設計在驅動粵港澳大灣區創新與發展中的作用。

表1 粵港澳大灣區與世界三大灣區比較
粵港澳大灣區的制造業正處于轉型升級的重要時期,圍繞“世界工廠”轉型升級,深入推進大灣區服務貿易自由化,粵港澳大灣區應依托前海、橫琴、南沙三大自貿區,重點發展服務設計與服務產業,如商貿服務、通信服務、工程服務、環境服務、金融服務、旅游服務、交通服務等,構建與國際標準對接的服務系統,大力推動高端服務業發展,運用服務設計思維構建粵港澳大灣區“工業云”公共服務平臺與服務系統。目前金融服務、專業技術服務、商貿服務、休閑旅游及健康服務、航運物流服務等已被列為粵港澳大灣區的核心產業。在服務經濟時代,產品(物質產品與非物質產品)與服務已經融為一體,所以服務設計并不排斥傳統的產品設計,服務需要以產品為載體,傳統產品設計可以與服務設計融合,服務設計不僅能促進服務業的發展,也能推動傳統制造業的轉型升級,驅動制造業和服務業的創新融合,從而實現先進制造業與現代服務業的“雙輪驅動”,推動粵港澳大灣區制造業的轉型升級。
服務設計是一種全新的思維方式,其核心理念包括共同創造、協同設計、協同創新、注重整體性和系統性。粵港澳大灣區的創新與發展需要各城市群之間的共同創造與協同創新,注重整體性,打破傳統的行政區域束縛,形成創新生態系統。粵港澳灣區內各城市群的產業定位應該準確,分工科學,優勢互補,各美其美。廣州充分發揮國家中心城市和綜合性門戶城市引領作用,深圳發揮作為經濟特區、全國性經濟中心城市和國家創新型城市的引領作用,香港進一步鞏固和提升國際金融、航運、貿易中心和國際航空樞紐地位,澳門建設世界旅游休閑中心等,港澳都可以進一步發揮其高端服務業集聚、輻射和帶動的作用。因此,粵港澳大灣區協同發展需要設計更加符合粵港澳未來發展趨勢的協同機制與生態系統,創建粵港澳大灣區協同創新與發展平臺,進而帶動大灣區經濟一體化發展。
東京灣區的第三產業占比達82.3%,舊金山灣區的第三產業占比82.8%,紐約灣區為89.4%(表1),可見世界三大灣區GDP主要由第三產業構成。而粵港澳大灣區第三產業占比仍處于較低水平,僅為65.6%。目前粵港澳大灣區的服務設計、服務產業與世界三大灣區仍有較大差距。2017年,“世界工廠”東莞的第三產業占比為52.3%,佛山為40.1%,肇慶僅為38.3%(表2)。服務產業是第三產業的核心,我們要重視大灣區服務產業的發展,不僅要研究三大灣區的成功經驗,還要研究其失敗的案例,反思存在的問題。失敗的案例有時比成功的案例更有價值,例如舊金山灣區和紐約灣區金融服務業存在不少問題,曾導致金融危機的發生。東京灣區發展過程中曾大規模填海造地,嚴重地破壞了生態環境,甚至引發了社會危機,其負面影響至今仍存在。這些對粵港澳大灣區的創新發展都有重要的借鑒價值。
2018年8月廣東省出臺了《廣東省新一代人工智能發展規劃》,根據規劃,人工智能產業將成為引領國家科技產業創新中心和粵港澳大灣區建設的重要引擎,另《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中共有13處提及“智能”。粵港澳大灣區的智能產業基礎扎實,聚集了一批高校基礎科研平臺和企業的智能研究室。廣州、深圳目前是大灣區人工智能的主要集聚地,擁有大疆創新科技、柔宇科技、碳云智能、魅族等人工智能領域知名企業,其中大疆占全球消費級無人機超50%的市場份額,2017年營業收入達180億元人民幣。隨著智能產業的發展,人工智能會被更多地運用于服務業,服務將更加智能化和數字化。服務的智能化和數字化是大灣區產業轉型升級的重要基礎。服務設計有助于驅動大灣區智能產業的創新發展,進一步推動傳統制造業的智能化與數字化。

表2 粵港澳大灣區各城市信息統計表
粵港澳大灣區與其他大灣區最顯著的區別是,它包括了兩個特別行政區,覆蓋兩種不同的制度與文化,兼容了多元文化價值。“一國兩制”本身便是一種創新,也體現了粵港澳大灣區的特殊性。2018年博鰲亞洲論壇上香港特區行政長官林鄭月娥強調:“‘一國兩制’是粵港澳大灣區獨特的優勢,粵港澳三地會更好地發揮各自的優勢。”粵港澳大灣區有自身獨特的政策疊加優勢,能與“一帶一路”“雙創”“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等進行融合。它同時又是“一帶一路”倡議的重要支撐區域,為“一帶一路”倡議發揮帶動作用。
服務設計與綠色設計有諸多相通之處,都注重可持續發展和協調各產業之間的關系。世界三大灣區都非常注重可持續發展。20世紀80年代紐約灣區的曼哈頓老城曾以辦公區為主,服務業配套設施很少,就業人口超過30萬人,交通壓力巨大,逐漸出現了產業“空心化”現象。因此紐約市政府制定了可持續發展規劃,高度重視服務產業的發展,加強公共交通網絡設計,限制私家車,從而緩解了老城的交通壓力,改善了城市的服務系統與生態環境。東京灣區從傳統工業化時期以一般制造業、重化工業為主的產業格局,逐漸蛻變為以服務產業、高新技術、對外貿易等高端產業為主,而石油、化工、鋼鐵等重化工業已全面退出東京,從而使東京灣區成為日本最大的金融、商業、管理、政治、設計中心,這些都體現了綠色設計、服務設計與可持續發展等理念。《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在第8章進一步強調了要建設宜居宜業宜游的優質生活圈,大灣區的生態環境比內陸地區更加脆弱,我們更應該通過綠色設計和服務設計把大灣區建設為生態環境卓越的宜居宜業宜游的優質生活圈。
綜上所述,服務設計是一種新的思維方式,尤其對粵港澳大灣區傳統制造業的轉型升級和三地的深度融合有重要現實意義,服務設計驅動粵港澳大灣區創新與發展也是我國創新驅動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共同創造、注重整體性與系統性都是服務設計的核心理念,對大灣區的創新與發展有重要意義。粵港澳大灣區是一個整體,已經成為事實上的創新共同體、發展共同體,并將形成命運共同體。各城市間應共通、共融、共創,共同畫出最大“灣區同心圓”,從而實現著名社會學家費孝通先生所說的“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與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