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您說的那個我懂

◎ [日]赤瀨川原平

人呀，一旦上了年紀，就會變得越來越健忘，經常說出類似“呃，那個什么”的話。不過，這種經常性的健忘是最近才來勢兇猛的。

“呃，那個什么……”和同行在一起時，這樣的話語像皮球般在彼此間拋來拋去。友人之間的事呀，同行之間的事呀，熟知的東西呀，居然忘了一半。剛想起一個話題，卻怎么也想不起某個人的名字：“呃，那個……就是在那里見過的呀……”“是的，是那個……”說來說去，就是想不起某個人的名字。好在“那個”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有時我在老伙伴南伸坊面前“那個”說多了，南伸坊會忍不住說：“您說的那個我懂。”被他這么一說，我常常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話題依然可以繼續下去，一路上被卡住的只是被忘記的名字。

“喂……那個家伙呀……”“對，就是那個家伙……”“哎呀，那個人是誰呢……” “啊，您說的我懂。”就是這樣，“您說的我懂”頻頻跳出，以至于大家常常捧腹大笑。

這種狀態，我們稱之為“老人力上身了”。一般來說，這是人上了年紀后才可能出現的現象，有人稱之為“老年癡呆”“老糊涂”，而我們偏要說：“那家伙的老人力真帶勁呀！”這樣說的話，就會覺得隨著年紀的增長，人的積極性也上來了，不是挺好的嗎？

人上歲數，開始丟三落四了。不過對于我來說，這只是邁向未知領域的開始，仿佛迎來了人生的第二春；又仿佛是乘上宇宙飛船，闖入人生新的旅途，一路顛簸前行。從幼年區域闖過少年區域、青年區域，又從中年區域逼近老年區域，于是擁有了從未體驗過的老人力。接著，老人力的功力越來越強，火力十足了。老人力一上身，記性就丟盔棄甲了。

人類原本就有忘卻力。當記憶力的發動機嗡嗡作響時，在旋轉軸的另一側，忘卻力也被釋放了出來。空調就是這樣。接通電源后，雖然室內涼風習習，但是室外機在不斷地釋放熱氣。

哎呀，就是這樣呀！總之，最近我身上的老人力越來越帶勁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