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嘉琦
1973年,大阪的一棟廢棄建筑內發現了一具男尸。此后19年,嫌疑人之女唐澤雪穗與被害者之子桐原亮司走上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一個躋身上流社會,一個卻在底層游走,而他們身邊的人接二連三離奇地死去。警察歷經多年的艱苦追蹤,終于使真相大白。這是東野圭吾的《白夜行》講述的故事。
在韓雪與劉令飛主演的音樂劇《白夜行》之前,《白夜行》曾分別被改編成日本電視劇、電影和韓國電影,備受矚目的女主角唐澤雪穗則分別由綾瀨遙、堀北真希和孫藝珍飾演。
原著這樣評價雪穗:“透著聰慧的面容,高雅而無可挑剔的舉止。”除了美麗優雅之外,有時她“波斯貓般的雙眼中透露著卑鄙和下流”。可見,雪穗是一個神秘而復雜的人物形象。

有人認為綾瀨遙飾演的電視劇版的雪穗太過鄰家,缺乏距離感。堀北真希飾演的雪穗雖足夠神秘,卻像一個精致的冷面假人,沒有表現出雪穗內心復雜和掙扎的一面。孫藝珍倒是將雪穗的性格拿捏得較好,卻又被人詬病“沒有感覺”。不過這也不難理解,一千個讀者心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有三位女神的演繹在前,韓雪可以說是壓力很大。但從她在舞臺上的表現來看,她給觀眾交出了一份令人滿意的答卷。
演音樂劇對明星來說是一件“費力不討好”的事情。拍電視劇和電影,一條不過可以再拍兩條、三條,臺詞不過關可以靠后期配音;進棚錄歌,就算跑調也能靠修音過關。也難怪沒有什么明星敢走進劇場—容易露怯。韓雪不怕露怯,她把自己當成劇組的新人,始終在學習,始終在進步。對韓雪來說,這才是最重要的。
2018年,《白夜行》音樂劇引起了極大關注,開演前4個月票就已經售罄了。因為積累了好的口碑,2019年的八城巡演,票賣得更快了。
不用刻意去演,韓雪就能貼合東野對雪穗氣質和容貌的描寫—“透著聰慧的面容,高雅而無可挑剔的舉止”。即使是在剛下戲的疲憊時刻,身著簡單的牛仔褲和白球鞋的她依然保持著無可挑剔的姿容,背挺得筆直,像一棵亭亭玉立的玉蘭樹。
除了外表,韓雪完全是雪穗的反面。雪穗出生在社會的最底層,為了獲得安全感,不顧一切地往高處爬。而韓雪沒有衣食、生存方面的顧慮,可以放開手腳去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情。這樣的反差,讓她有足夠的悲憫去看待東野圭吾筆下的雪穗。
有一場戲,講的是雪穗讓亮司強暴了她第二任丈夫的繼女,然后雪穗再去安慰女孩,騙取她的信任。這是人前一貫冰冷而克制的雪穗少見的破碎時刻。雪穗壓在女孩身上,將女孩固定在自己的身體和床單之間,近乎聲嘶力竭地說:“你看著我,記著我的臉!你要想象當時強迫你的是我,不然呢?你難道要一輩子記著強奸犯的臉?”雪穗精致的臉孔扭曲著,精心打理過的長卷發凌亂地垂到了胸口。黑衣舞者在此刻悄然出現,像一條條瘋狂的觸手,舞出纏繞在她心頭的夢魘。


舞臺的好處就是能更直白地反映出主人公的內心世界。原著小說有一種含蓄而殘忍的美感,而到了音樂劇中,一切含蓄的表達都是不夠的,要放大、放大、再放大。電影里,可以通過鏡頭的推拉搖移拍出最細微的感情變化,哪怕不直接拍人,拍一個衣角、一個道具,都能營造出氛圍。而在劇院里,景深是沒有變化的,那種力量感一定要具象。
在小說中,桐原亮司為了保護雪穗跳樓自殺,而雪穗決絕地轉身走開,只留下一個“白色幽靈”般的背影。而在音樂劇《白夜行》中,韓雪堅持要讓雪穗和桐原亮司牽手:“我一定要他們牽手,哪怕抽離開也好,制造一段子彈時間也好,我一定要讓他們牽一次手。我要把她內心深處的東西給大家看,這種呈現能讓大家相信她是一個活生生的女人。”在舞臺上,雪穗和桐原亮司十指交疊,緊攥在一起。這是韓雪對雪穗的成全。
男主角桐原亮司的飾演者劉令飛曾因《貓》《變身怪醫》《德古拉》《春之覺醒》等音樂劇俘獲了眾多音樂劇迷。雖然他一貫粗獷的形象和之前影視作品中清秀的大男孩亮司有些差距,但是憂郁陰鷙的氣質與亮司如出一轍,充分演繹出了桐原亮司那種帶著脆弱的暴戾和獻祭式的絕望。
音樂劇《白夜行》的制作團隊也是本劇的看點之一。作曲、編曲是日本國寶級的音樂家千住明,劇中曲目呈現多樣化,曲風中揮之不去的陰沉旋律使得觀眾跟隨著劇情沉浸其中。兩度提名托尼獎的舞美設計師丹尼爾·奧斯特林設計了一個具有“鋼筋水泥”質感的舞臺裝置,舞臺與燈光相互配合,共同營造出華麗而充滿懸疑色彩的氣氛。音樂劇對道具的巧妙運用也使或對立或封閉或開放的場景豐富生動起來。
全劇在尊重原作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地還原了人物的質感,音樂、舞臺、燈光,加上演員細膩的聲線和自然的情感爆發,角色內心的欲望和掙扎得到了淋漓盡致的詮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