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線性素描和明暗素描的幾點思考

吳慎峰

摘 要：本文針對當下素描的概念不斷延伸和擴展，從教學中選取形式上有些差異的線性素描和明暗素描進行比較研究，從而引發出對素描教學的幾點看法和思考。

關鍵詞：素描教學 線性素描 明暗素描

素描被普遍認為是繪畫的基本功，是一種藝術表現的方式和語言，是一種研究事物的最便捷的工具等。正如“素描是最純正的藝術。”（安格爾）

素描作為“一切造型藝術的基礎”從歐洲和前蘇聯引進已一個多世紀了。但由于一些主觀原因，長期以來我們的素描教學和審美評價機制單一的沿襲了前蘇聯全因素素描體系，往往通過造型、結構、比例、透視準確，明暗虛實關系恰當、空間、體積、質感、量感有所表現到位來判定素描作品，無疑片面的導致對素描語言的多樣性和每種表現方式對所學專業不同的傾向性的多元性的理解。隨著我們對于素描認知的深入和教學實際改革的需求，多種形式的素描教學模式在實踐中應運而生，出現了一些相對概念性的簡單區分如下：國畫專業傾向于線描的線性素描、油畫專業更傾向于全因素的明暗素描、雕塑專業更傾向體量的結構性素描、設計專業更傾向于設計素描、創意素描等等。對這些分法我們不能簡單地用對錯、好壞來判斷，目的不是分法的多樣化，而應是觀察方法、思維意識、表現方法的多樣化，應該站在更加有些責任感和全局意識的角度來客觀對待。區分不是目的，目的是對素描本身意義和價值如何理解？素描教學又該如何針對不同的專業傾向和個體差異進行合理、有效地進行教學改革，是值得我們各階段從事素描教學的美術教育者應該思考的問題。

本文從兩個看似表現手法有一些明顯差異的線性素描和明暗素描比較分析談起，談談對它們的一些理解和對素描教學的一點思考和看法。

一、 素描教學的目的和意義何在

素描教學在我們的實際教學中一直以來有其基礎、重要的地位和作用。素描作為造型藝術的基礎，是我們基本功訓練中不可缺失的，各類院校的美術課程設置和藝術生學習中，素描都成為了教學中最先開始的內容。但素描學習的意義并不應該全是準確地刻畫出對象的技能訓練上。正如袁云生先生所說：“教畫畫，是難的。最難的是發現學生最寶貴的，哪怕只是一點點流露在作品中的獨特，別去執意改造學生，你只能提供可選擇的引導，而且隨時加以修正。最好提供是你自己真實的辛酸苦澀，真實的經歷和體驗，常常要等待，急不得的，方法、技術不是最重要的。”①

素描無疑是造型藝術的一種基本功的訓練，也同時包含一種繪畫語言和表現方式的訓練，也是體現繪畫者的思想、情感、風格體現的一種方式。素描不僅僅作為一切造型藝術的基礎，它自身也包含了所有的藝術規律和自身的價值體現。

我們在進行素描教學中，不應該僅僅是技能、技法的教授，而應該更多地加強學生的感受力、分析力、判斷力和創造力的提升，交給學生一種更適合的觀察方式和表現方式，因人而異。做好規范性的教學同時，又要敏銳的把握好不完全抽象的美學教育規律，還應兼顧所學專業的特性和學生的年級、學生個性等諸多因素。

基礎素描教學我們應該把握的宗旨是基本的規律、原則應該是相同的，表現手法和藝術形式可以是豐富的。如周至禹教授所說“素描的對象、素描的方式都應加以改變，來促進學生去發現曾經被忽略的形態美，提高對現實物象的感受力和判斷力，通過造型表情、表意的能力，對對象本質的分析力，從而使自己具有一種造型的創造力。”②這正是我們現階段素描教學需要變革方向的核心問題。

二、 線性素描和明暗素描的關系

素描是觀察、研究事物、解決造型和語言表現的一種基本的繪畫方式。此處這樣的區分，只是便于從直觀上理解。筆者把它倆單獨拿出比較，意并非在于比較不同，旨在給大家提供一個相對更客觀的角度來對素描以及素描教學的認識。線性素描也好，明暗素描也好，只是素描眾多表現風格中的兩種方式，沒有應該如何的明確區分，也不應該有片面地理解某一年齡段、某一專業就應該以什么類型的素描為主。只能說更多的應該傾向于某種，某種選擇可能更適合某個階段和目的的教學而已。比如西方的德國文藝復興時期的荷爾拜因和丟勒的素描就是以線性為主，野獸派的馬蒂斯、立體派的畢加索等西方大師也是以線性素描為主要表現方式。而國畫家如徐悲鴻、蔣兆和的水墨作品中卻體現了一定西方明暗素描光影、結構等因素。任何表現形式都能畫出優秀的素描作品。

1.明暗素描和線性素描只是表達方式的不同

一般不太了解素描的本質的認識，會盲目地把追求比例、結構、明暗、體積、空間、質感、量感的明暗素描認為成素描的集大成者，認為刻畫比較深入的全因素明暗素描更能體現素描作為造型基礎的基本功訓練。雖然全因素的明暗素描確實鍛煉了我們一些最為基本的規范性的繪畫能力，但不是唯一的能力。我們既不能一下子否定明暗素描的作用和價值，又不能一味的單一化的采取明暗素描教學。畢竟全因素素描在我們長期的教學體系中，有著一套相對完整的體系和一套相對完整的觀察方法和表現方法。尤其是對我們影響之深的是以俄國契斯恰可夫的為主的體系。全因素素描訓練了學生的刻畫、深入能力的同時，也一定程度的束縛了學生的一些抽象思維能力和創造能力。

線條比明暗更為抽象，現實中是不存在純粹的線條的，線性素描其實是種以線的方式來進行的一種對客觀世界的感覺與心智的表達。“線條是假定性的，眼之所見只有光影。因此，先從全因素入手，再概括提煉為線描才是正確的次序”③這種觀點只是理論上假設性的推斷。不完全正確，要是正確就不會有兒童和史前美術的涂鴉和巖穴的壁畫，也就不會有畢加索在熟練掌握寫實的明暗素描技巧后，又追求像兒童一樣簡單、單純的線條來表現對象。

西方很多繪畫大師都是比較擅長運用不同風格的線條來表現的，比如典型的嚴肅、含蓄、理性的荷爾拜因，樸素、厚重的塞尚，頓促、有力的梵高，流暢、優美的馬蒂斯，紊亂、神經質的席勒等都是擅長用線的，他們都是通過長期修煉，把個體對藝術的獨特而微妙的感受，及個人的藝術素養融入在不同風格的線條中。

無論什么表現形式的素描，其目的都應該是提高學生的素描的審美能力，拓展學生的繪畫能力和分析、研究的能力。（如圖1、圖2）

2.某種角度明暗素描比線性素描更狹窄

通常我們會認為，長期明暗素描更能夠體現學生的造型、深入刻畫能力，也容易想當然的根據長期的習慣性思維認為，我們花了很長時間刻畫的明暗素描中更包含比例、結構、透視、明暗、體量、空間、質感等因素，那么線性素描何嘗缺少這些因素呢？它們只是運用了相對更為抽象的造像語言，更簡潔化、更加風格化的造像語言來表現對象。從某種角度和意義上說，線性素描的表現領域比相對單一的明暗素描更為多元。因為線條更為豐富多變，可長可短、可粗可細、可剛可柔、可巧可拙，可簡可繁、可單可復、可流暢可頓挫、可光滑可粗糙等。這些在西方不同時期，不同風格的大師的素描作品中都有體現。達芬奇的線性素描何嘗不包含了結構、形體、空間呢？安格爾的理性、含蓄的線條中不包含了比例結構、體量、明暗等因素呢？魯奧那看似粗魯的線中何嘗又不包含了體量、質感和一定的宗教般的嚴肅性呢？

我們中國人的繪畫觀，應該對相對意向和抽象的線條更加敏感，中國的繪畫史上就有草重大、吳道子風格不同表現衣紋不同風格的說法 “曹衣出水、吳帶當風”，西方的繪畫史也是各個不同的時期如中世紀、文藝復興、古典主義、浪漫主義、現實主義、印象派等等西風的各種流派對素描的表現形式不盡相同，有不同的繪畫觀念、不同表現媒介、不同的風格追求、不同的個人修養、情感的表達。更多的是以線條為主要的表現形式。正如王林所說：“畫家使用的線條，乃是手繪的創造，他能夠再造物象、表現情感和顯現與眾不同卻又與人相通的精神體驗。”④但后來我們的教學就受到單一化，更可操作性的明暗素描，把這種以前蘇聯的教學體系明暗為主的素描方式當作“獨尊儒術”的地位來對待，既沒有繼承和發展好中國傳統書畫的線條藝術的多元取向、各執一端的藝術狀態對我們的滋養，也沒有更加全面的、客觀的理解西方素描的多種呈現方式和表現方式。

任何表現手法都能畫出好的素描作品，針對不同年齡的認知、不同專業的需求、各個階段從事素描教學的教育者應該批判地繼承，適當地革新，做好繼承、延伸和發展，改變以往相對狹窄的明暗素描為主要的教學模式。

結語

本文對多種素描的表現形式里的線性素描和明暗素描的簡單分析，目的并不在于揚棄誰，否定誰。也不在于非要細分，某個年齡和階段更適合那種素描的教學方式，更多的只是一種素描意識的喚起——逐漸形成相對正確的思考方法，觀察方法，表現方法，逐漸使我們的教育者和學習者更能接近素描的本質和素描素養的提升，逐漸做到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的對素描及素描教學有個更加全面的認知。

注釋：

①袁云生.袁云生素描[M].上海書畫出版社，2004.

②梅江.褪色的素描教學[J]美術觀察，2011（5）.

③戴士和.寫意油畫教學[M].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

④王林主編.中國現代線描精選②[M].江西美術出版社，19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