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鍵,分解(束袋的)繩子。神經的走廊里蘋果
花蘸醋,
泡水的蘋果花在地板上流淌和漏雨的練
習。像彈自己的
耳廓下降,耳廓垂著未滴的糖汁,小指蓋的
月牙糖的
高光。注視那排隊的畫像前進了,潮的內核被
拋下深井
(你知道他會回來把井蓋打開欣賞)注視那排
隊的畫像
跳舞啊逃和追。那按鍵,是浮法玻璃和原
石籽料的旁系
羊骨凍厥單只,添進磷火的爐灶,日暈的
鏡孔。黑色馬匹
斑紋底下刷薄冰的草料咽咽作響,好似穿
過病肺的歌聲
黑色馬匹有欄無棚。短毛掛毯,1000目日光
打磨的荒原
舊得頷下發芽的青頭,土豆的荒原。兔穴在
飾紋中移動,
像熔鋁的碎浪,像顫悠的流蘇。湖邊盡是
盛“的”的無檐軟帽
別去,虎鯨在淺草灘上噴水,跨過防盜條,鞋
子濕得厲害
六點鐘落日的材料劃撥金錢豹紋般的鏡子,
象牙箸攪拌
透過肌肉拉傷的白色果凍,兩枚眩暈的晶狀
體。水深處
樹群和整個今天都像秋蟬的翅膀線懸的
松動。加深工具
施虐般Z形涂抹,讓逐漸變暗的事物更加卷
翹,其身未歿
想不起來的事就會狂追它們。沒有和解
苗頭的流態蛋撻
常年內訌,放阿骨打進去,別上門銷。世界
又掉撮兒灰
光源的茶漬粒度100,疏葉,劣質毛巾抹過
玻璃的線屑;
深井洞窟,蜂巢狀密集的懸棺。轉告,他的斷
頭搖擺得像
紙燈籠,那人徒手抓肉又撩他頭發擦虎口,抹
干凈嘴唇。
回手一掏,難道炒成醬的氣味不足以關好門
窗,二手沙發的
框架形腐味液化漸勻漸淡,好像潛水2m的
污點,我們屏息
走過去。旋渦的筆跡刻入顴骨,無時不被
慫恿的面具凸點
蘭州,壁畫突變。輻射的源點湖泊凝滯,水鳥。
冰棍凍傷的
白碴。聲浪<(安神藥效力減退一高壓蒸
氣,鍋蓋喘鳴)
黃腳銀鷗搶食驅逐機的轟鳴聲/酥油燒餅,
糧草補給/震懾
10月10日棲息地。它們的饃箅子上,只有
冷凝水沆沆不壅。
守軍從黃河鐵橋敗走西南,面對自屠,鐵鏈拼
命抓住寺廟
不使它坍塌并作證:真實,勤勉,兢兢業業。像
愚忠的員工
一個詩人成立的標志是找到一種屬于自己的言說方式和穩定可捉摸的節奏,僅僅這一條就可以剔除多少偽詩人。閆今的這組詩和其他的詩作一樣,保持著獨特的品質,神秘而游離,鐘情于長句迷人的節奏,又有判斷式的直接短句,語言私密,在修辭上也有心得,文本中有很多新異的元素參與其中,有很強的文本辨識度。在新詩寫作同質化越來越嚴重的今天,值得被鼓勵。
——葉丹
我去過黑馬河,牧民驅逐羊群,山頂飄雪。越過鐵絲去青海湖邊,草坡貫徹淺水,所以我尤愛《日出黑馬河》的最后一句,“鞋子濕得厲害”。
想起波德萊爾,他的惡趣味簡直帶動了詩歌革命。象征、隱喻、意識流,詩歌的種種不一而足。海子的詩多是語言,意象只是肉體,言語外表下的生命方是真正的靈魂。在閆今的詩歌《白塔山一駐》和《神秘園之歌》等一系列作品中,意象大量充斥,而描述意象的推敲性詞匯則是她詩歌的魅力所在。意象是死的,語言是死的,死死生生,她將兩者進行了完美的融合,所以冷酷,所以先鋒。艾略特有荒原,她有死水。水中有魚,莊子所不知也。
——豐寸
閆今沒有“凄凄慘慘戚戚”的女兒態,不冷峻也不激烈。其手法多為通感、象征;用長句鋪展,短句點綴。且擅長使用動詞處理經驗印象,將龐雜的感受收納于六行詩句之中。縱觀其近一年的詩作,透露出一種獨有的中性化和知性美。
她對詩歌的探索很大膽、很前衛。這很符合她的個人氣質。她的《神秘園的哀嘆》是對同名鋼琴曲的語言形象化呈現。鍵音行進如泡水的蘋果花流淌,又如漏雨在練習,謐如糖汁反光。這里“蘋果花蘸醋”值得一提;蘋果是酸甜的感官形象,蘋果花卻是色澤鮮美具有獨特清香的瓣狀花朵。她將音樂的前段旋律或者說“蘋果樹”重構為蘋果花蘸醋,讓人眼前一亮。隨著旋律的推進,音樂氛圍的不斷展開,語言表現旋即由聽覺、觸覺轉向視覺。連續態的場景“排隊”出現了。弦樂印象呈現出線狀和波狀,最后,曲終回味在“浮法玻璃和原石籽料”的邊緣。將一段音樂寫成一首詩著實有趣,她的寫景詩也是別具一格。比如由冬霧和盜墓小說開啟的聯想——目睹蜂巢密集如懸棺陳列——《哆啦與霧》還加入了網絡游戲新詞“回手一掏”——在隱現處理上顯得調皮而又恰到好處。她還將白塔山上的寺廟呈現出從未有過的愚忠形象。“1000目日光”是黑馬河荒原之極限。值得稱道的是“湖邊盡是盛‘的的無檐軟帽”;她能夠在前述的物我對立中和解,于表現中時常縱身一躍,以此證明它們在自身之內。這樣的再現與自我啟示符合藝術的功能,有其詩歌寫作的終極目的。
——井鳴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