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瑩瑩
摘要:西爾維婭·普拉斯作為美國“自白派”詩歌代表人物,創作了諸多自傳式文學作品,其中詩歌《拉撒路夫人》有十足的代表性,以“死亡”和“再生”為主題,象征意蘊濃厚。借助伊萊恩·肖瓦爾特的女性主義文學批評理論,本文揭示了《拉撒路夫人》中展現出的女性覺醒意識,并得出結論:在當代社會,作為新青年,我們應當響應文學經典號召,不遺余力為推進平權事業做貢獻,不貼標簽、不抱偏見。
關鍵詞:西爾維婭·普拉斯;《拉撒路夫人》;女性主義;意識覺醒;平權
美國“自白派”詩人西爾維婭·普拉斯一生創作頗豐,其中最負盛名的便是她生前出版的兩部作品:詩集《巨人及其他詩歌》和長篇小說《鐘形罩》。盡管在文壇上大放異彩,但現實生活中的普拉斯卻屢屢受挫,自童年得知父親死訊后,她日漸頹靡,此后作品大多也以陰郁和黑暗為基調。《拉撒路夫人》一詩是普拉斯的“死亡”及“再生”系列作品中十分具有感召力的一部,本文用伊萊恩·肖瓦爾特(Elaine Showalter)的女性主義文學批評理論切入該作,探析普拉斯的女性意識覺醒。
一、伊萊恩·肖瓦爾特的女性主義文學批評
女性主義文學批評發展到后期,不斷受到諸如馬克思主義、后殖民主義及其他思潮的影響,大致歷經了三個階段。首先,第一階段是從20世紀60年代末至70年代中期,大家開始關注那些被扭曲了的標簽化女性形象概念。該階段的批判對象如弗洛伊德對女性氣質的代表性定義——“陽具嫉妒”(phallus envy),即女性進入性啟蒙階段后,會發覺到自己與男性有所不同,對自己沒有的東西產生羨慕之情。[1]這個階段代表作如凱特·米利特(Kate Milett)的《性別政治》(Sexual Politic)。第二階段是從70年代中期到80年代,大家開始回歸女性文學傳統,系統化地審視各個時期的女性作品,用全新的角度解讀經典,聚焦于語言文學本身。[2]這個階段代表作品就包括本文的理論依據——伊萊恩·肖瓦爾特的《她們自己的文學》(A Literature of Their Own)。第三階段是80年代中期以后,重在反思文學研究的內涵和意義,渴望構建一種跨學科的多元對立范式,而不是僅停留在文學領域內。“諸如女性主義生態批評及傳媒理論開始發生影響,并興起了對性別差異進行比較研究的‘性別詩學(gender theory),呈現出多元化的特點。”[2]
本文將運用伊萊恩·肖瓦爾特在《她們自己的文學》中的理論對《拉撒路夫人》中體現的女性意識覺醒進行剖析。在該書中,肖瓦爾特發掘了從勃朗特到萊辛的英國女性小說家的寫作傳統[3],托里·莫以(Toril Moi)在其著作《性別/文本政治:女性主義文學理論》(Sexual/Textual Politics: Feminist Literary Theory)中就肖瓦爾特的描述將“女性書寫”的特征總結為以下三個階段:第一階段“女性書寫”有意識地在模仿(imitation)話語主導方——男性群體的言語傳統,并內化(internalization)其標準及社會功能,這一過程持續了相當長的時間;第二階段是對固有標準和價值觀的反抗(protest),以及對自主權的訴求,為少數族群辯護(advocacy);第三階段就是自我意識的覺醒(self-discovery),關注“女性書寫”本身、擺脫依附從屬地位,并尋求身份認同。這三個階段分別被稱為:女性氣質(Feminine),女權主義(Feminist)以及女性身份(Female)。[4]
普拉斯以自白作品聞名于世,從她的經歷中不難看出,她一生受制于男性、奉獻于孩童、牽絆于母親身份,個體性全無。順其自然,她的作品也常在以上主題間盤桓。《拉撒路夫人》一詩就是她女性意識覺醒的重要體現。
二、《拉撒路夫人》中的女性意識覺醒
《拉撒路夫人》作為普拉斯的代表作之一,延續了她一貫的“自白派”風格,以死亡為主題,與她的自殺經歷密不可分。該詩創作于1962年10月,正值普拉斯與她丈夫分道揚鑣,她正處在失敗婚姻的陰霾中。[5]盡管之后面臨著獨自撫養兩個孩子的重擔,但普拉斯還是傳達出了些許積極的態度。《拉撒路夫人》全詩充滿了象征意蘊,“死亡”主題詞匯隨處可見——如,“酸腐”、“墓穴”、“地獄”等。詩中女主人公三次試圖自殺,并在每次成功幸存后感到振奮無比,據此可見的是一股強大的“再生意志”。
(一)《拉撒路夫人》中的“女性書寫”
“女性書寫的本質在于它的犯罪傾向性、規則僭越性、及興奮感召性。”[6]通常來講,作品具備以下三個特征就可以被視為“女性書寫”:一是顯現出顯著的女性主觀意識;二是關注女性生活或經驗,具體化為女性命運和情感,這類常充滿自述意味;三是運用精妙的抒情及心理描寫手段。
《拉撒路夫人》中就不乏以上元素,一如:“我又是個笑盈盈的女人。/年僅三十歲/卻有九次想要象貓一樣死去。”[7]該詩節盡顯陰柔氣質,直白可感。作者采用第一人稱敘述方式,將“我”定義為“女人”,刻畫了一個男權社會下痛不欲生的凄婉形象,數次求死。但此處作者卻引入“貓”的意象,象征著有九條命,展現出她仍對“再生”充滿信心。詩中還有許多處以相似的形態踐行著“女性書寫”范式,此處不再贅述。
(二)《拉撒路夫人》中的女性主義反抗
詩中主人公以法西斯集中營的女性受害者形象出現,諷刺了男權社會對于女性的不公與殘暴。在如此獨裁的牢籠之下,女性被物化,喪失自我意識,但越是在這樣的情形下,女性的反抗意識也得到了極大的催化,一如:“或者揀一根頭發,扯一片布條。/行了,先生,醫生。/行了,先生,仇敵。//我是你的作品。我是你高價的/純金寶貝。”[7]前一詩節中兩次出現的“先生”字眼強調了當時的時代特征,以男性為主導。后一詩節中出現的“作品”及“高價的純金寶貝”充分展示了女性是如何被物化、被他者化的。
在不斷被邊緣的過程中,女性忍無可忍,奮起發聲:“它熔化了一聲尖叫,/我顫動著,燒毀,/不要以為我低估了你的關懷。”[7]令人同情的“純金寶貝”最終熔化、燃燒,變成滾燙的液體,能夠普遍澆鑄到各種模具內,這便象征著在歷經非人對待后,女性會變得更加強壯,迎難而上、誓死反抗。此外,在此詩節末,“我”也開始直接和權威對話,不卑不亢、決不妥協。
(三)《拉撒路夫人》中的自我覺醒
在男權社會下掙扎、翻滾,女性不僅萌生了強烈的反抗情緒,隨之而來的還有自我覺醒的需求,即得到外界的身份認同。為此,女性需要認識到她們自己是何種存在,以及她們應在何處立身:“灰燼,灰燼——/你閑蕩著,騷動著/肉體和骨骼,空空如也——//一塊肥皂,/一次婚禮紀念,/一種黃金的滿足。”7燃燒過后,除了“肉體”和“骨骼”,無一幸存。這象征著去除所有外在,女性和男性在本質上并無不同,都是骨肉之軀,應該被平等對待。灰燼邊上有“肥皂”、“婚戒”和“牙中金飾”,都是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旁物,說明女性不應該被一些外在的東西標簽化對待,如她們用什么、穿什么或是有什么,也不該有人因為外物被高看。
女性就是女性,而不是誰的財產或附屬品,她們終歸會有覺醒的那天:“先生,上帝。先生,魔王/當心,/當心。//從灰燼里,/我披著紅發升起,/我吞吃活人就象呼吸空氣。”[7]在詩歌的最后六行,“我”與善惡兩極直接對話,或是警告。“我”有著必勝的決心,身披紅發、浴火重生,象征了女性隱忍多年后再也無法抑制的憤怒、熱情、野心和決心,宣示著她們在不公面前決不妥協。
三、結語
綜上,從《拉撒路夫人》一詩中可以探視到女性詩人西爾維婭·普拉斯強烈的不妥協精神。此外她的諸多作品也展現了其在促進女性意識覺醒方面是如何地不遺余力。正如著名文學理論家勒內·韋勒克在其著作中所述:“文學具有一定的社會功能或‘效用,它不單純是個人的事情。”[8]盡管在當代社會,各國兩性平權問題關注度有增無減,但不公正仍舊隨處可見,作為新時代的青年群體,我們當響應文學經典號召,為平權事業貢獻一己之力,不貼標簽、不抱偏見。
參考文獻:
[1](美)伊麗莎白·韋德、何成洲(編).當代美國女性主義經典理論選讀[M].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14:74.
[2]溫曉慧.伊萊恩·肖瓦爾特女性主義文學批評思想研究[D].山西大學,2016:4-14.
[3]Showalter,E.A Literature of Their Own: British Novelists from Bronte to Lessing,1978[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8.
[4]Moi,T.(2002).Sexual/Textual Politics[M].London:Routledge.
[5]W.Wagner,L.(2003).Sylvia Plath: A Literary Life(2nd Ed.)[M].Hampshire:Palgrave Macmillan.
[6]Barry,P.(2002:128).Beginning theory: An introduction to literary and cultural theory[M].Manchester and New York:Manchester University Press.
[7]羅伯特·洛威爾,等.美國自白派詩選[M].趙瓊,島子,譯.桂林:漓江出版社,1987:54-57.
[8][美]勒內·韋勒克,奧斯汀·沃倫.文學理論[M].劉象愚,邢培明,陳圣生等,譯.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7: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