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

李心揚

我從未騎著自行車上過學。

你用你的自行車、摩托車負責了我的上學放學，在盛夏的花雨中，在寒冬的北風里，我坐在后座上咯咯直笑。那樣的好時光像一地碎銀，雜在金秋的落葉中落下，等著繁春時的花苞怒放再采擷。

我以前不喜歡你來接，上小學就在自己家旁邊，才十分鐘左右的路罷了，誰要你接！在你天天用自行車送我接我一段時間后，我終于爆發，沖你大吼。

可你還推著那輛破自行車愣愣地立在遮陽篷下，眼中那鉆石一樣的光芒很快黯淡下去。烏黑沉默，像失卻了繁星明月的夜，寂寥深邃，除了黑再無他色。你嘆了一口氣，抿著唇點點頭：“那……我，先回去了。”我自負地一揚頭，卻錯過了那推車的背影。

終于，在一次我因沒帶鑰匙而坐在門外涰泣時，你急匆匆拋下你的學生來為我開門。當我聽見自行車熟悉的吱扭聲時，我就知道你來了。你三步并兩步跑上樓梯為我開門，一邊批評我一邊保證一定要接我，從此以后你就不曾有過失信的時候。

上了初中的我越發懶惰，你又怕騎車時來往的車會傷到我，在初一前的那個暑假你作出了一個重大決定——買一輛電瓶車。棗紅的車身很神氣，天藍的大傘把我護住，烏黑的皮座柔軟。于是，你成了我的專用司機。

早上我嗜睡，出門離遲到只差十分鐘。我會火急火燎催著你開快點再快點，看著車速達到了四十碼，飛馳在清晨空曠的路面上，朝陽與風清涼地拂過我身邊，像薄荷葉剛摘下時的清香。看見路燈轉紅時我會更心急，不住慫恿你闖紅燈，你搖著頭一臉嚴肅地對我進行安全教育。到了到了，我飛快跳下車，背著包對你揮揮手，一溜煙跑了，把你的絮說都留在了腦后。

冬天，你會讓我先等候片刻，打開后面的小箱，取出我的棉布口罩與手套，我接過來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坐在車后座上聽你笑嘻嘻地說生活中的故事。

現在你那輛老舊的自行車早已破破爛爛，電瓶車的表上顯示已開過三萬多千米。

我想坐著這輛電瓶車，一直走在我的旅途上。春日時再折一枝最愛的花，粘在車燈上，馨香溫暖了路途。

那輛車，會像你一樣，伴我成長。

（指導教師：吳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