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樹陽
摘要:中共中央、國務院于2018年1月發出了《關于開展掃黑除惡專項斗爭的通知》,《通知》指出,為深入貫徹落實黨的十九大部署和習近平總書記重要指示精神,保障人民安居樂業、社會安定有序、國家長治久安,進一步鞏固黨的執政基礎,黨中央、國務院決定,在全國開展掃黑除惡專項斗爭。根據《通知》的文件精神,開展“掃黑除惡”專項行動的目的不僅僅是一項打擊犯罪的活動,更是黨中央、國務院賦予各級黨委和政府的一項重大政治任務,是為了維護社會和諧穩定,鞏固黨的執政基礎,為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創造安全穩定的社會環境。因此,在“掃黑除惡”專項行動中一定要嚴格堅持依據黨紀國法,用最確實的證據,邏輯縝密嚴謹的罪名認定,給予黑惡勢力最嚴厲,同時也是最合法的打擊。
根據相關文件重點列舉,“農村地區把持和操縱基層政權、侵吞農村集體財產的黑村官及幕后推手;橫行鄉里或利用家族、宗宗族、宗族勢力稱霸一方的“村霸鄉霸”;采取賄賂、暴力、欺騙、威脅等手段干擾破壞農村基層換屆選舉的黑惡勢力,以各種名義在征地租地過程中煽動群眾鬧事、組組織策劃群體性上訪的黑惡勢力。”對于這一性質的黑惡勢力是各級黨委和政府在專項行動中首要的打擊重點。因為這一性質的黑惡勢力具備數量最大,范圍最廣,動搖基層政權的特點。因此對于該種黑惡勢力的打擊,就需要尤為嚴謹,對于“把持和操縱基層政權”的認定也就成為了一項非常重要且值得討論的問題。
1 “掃黑除惡”中黑惡勢力概念的界定
對于“黑惡勢力”無論是理論界還是實踐中都沒有一個權威的通說概念,同犯罪團伙概念一樣,黑惡勢力既不是一個法律概念,也不是一個規范概念,而是最近幾年來刑事政策文件中開始使用的一個政策性概念。在《通知》下發后,各省市結合本地實際情況深入學習了相關規定,依法認定和懲處黑惡勢力需要結合《刑法》第二百九十四條第五款中規定的“組織特征”“經濟特征”“行為特征”和“危害性特征”。從中央下發的有關掃黑除惡的文件我們可以解讀到“黑惡勢力”具有如下特點:控制基層政權、對基層換屆選舉進行操縱和破壞、侵占農村資源、將集體資產占為己有;利用家族勢力和宗族勢力通過不當手段打壓當地村民;在建設工程項目以及利用土地資源等過程中通過鬧事等行徑強行干預;霸占公路、礦產、工程等行業和領域,進行非法占用及開采;在交易市場、旅游景點等其它場所強行買賣。公然進行“黃賭毒”等違法犯罪活動;進行高利貸、暴力催債等違法行為;控制民間治安隊非法插手糾紛;在網絡上雇傭“水軍”進行非法活動等。
在本次“掃黑除惡”專項活動中,打擊對象首先要具備上述泛式的特征,既然打擊對象的范圍如此廣泛,那么僅僅結合《刑法》規定的組織、領導、參加黑社會性質組織罪、包庇、縱容黑社會性質組織罪等關于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的相關內容來理解和認識“黑惡勢力”是遠遠不夠的,甚至對于罪刑法定原則的精神也有所違背。所以,筆者在這種背景下,希望能以認定“把持和操縱基層政權”這一性質的黑惡勢力為切入點,結合實際問題和法學理論,使“掃黑除惡”專項行動在打擊犯罪過程中的工作更加嚴謹細致,有理有據。
2 “黑惡勢力”如何影響基層政權
認定“把持和操縱基層政權”就需要全面了解存在這一性質的“黑惡勢力”究竟是在什么樣的社會背景下,如何運作手中的權力,這種權力不僅僅是公權力,也可以是社會交往中形成的隱形權力,控制基層政權,從中違法漁利的。就像立法活動一樣,首先要明確某一社會現象的行為特征、社會背景、明確立法目的等等,對于“把持和操縱基層政權”的認定也是同樣的道理,因為無論是從司法打擊犯罪的角度,還是從普法震懾犯罪的社會效果的角度,嚴謹規范的打擊犯罪都是十分重要的,人民群眾不但要看到大快人心的結果,更應該了解國家是如何打擊犯罪的,達到司法成果和社會效應的統一。
2.1 農村基層特殊的社會環境
農村基層有著十分特殊的社會環境,這樣的環境與城市有很大的區別,造成這種區別的原因既有歷史時間因素,也有經濟發展因素,甚至地緣地理因素也起到了極大的作用。這些特殊之處主要表現在以下幾點。
2.1.1 人情社會較之城市更加明顯。農村地理范圍小,各種活動都較為集中,無論是經濟活動、工作場所還是娛樂活動,都在一個較小的地理范圍內,完全就是俗話說的“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背景,在這種環境下,人情社會特征的突出明顯是必然的,這就給黑惡勢力滋生造就了天然的溫床,因為人情社會里大家更關注的是道德,而不是法律,而道德約束在人情社會中很大程度上都被一句“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或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給輕松帶過,從而黑惡勢力進行違法犯罪就有機可乘。同時在這種背景下,“黑惡”很容易形成“勢力”,或者叫做利益共同體,變成了根植于這片地區的參天毒樹,這個時候在這片土壤上法律就會形同虛設,反而這棵毒樹成為了“法律”,這就是“把持和操縱基層政權”。
2.1.2 家族宗族勢力的影響強大。當前在農村勢力強大家族宗族有著極為明顯的特征,一是人數眾多,這與計劃生育的時間段以及族內家長兄弟姐妹眾多有著極為密切的關系。二是家族中或有成功商人,或有在當地級別較高的公職人員,雖不一定參與其中,但是在農村的環境中這就給整個家族帶來了隱形的權力,在任何涉及利益的活動中都有著天然的優勢心理或者事實上的優勢地位,一步步在一片地區成為事實上的主事人,甚至左右農村基層民主自治,左右村干部選舉等頗為強大的權力。
2.1.3 當前中國農村是自治的,但農村的主要財產即土地卻是集體所有的,在現實中,這種土地的集體所有等同于村委會所有,村委會享有直接經營或者調整各農戶土地的權力,而村委會上述權力的行使是由村委會主任直接享有的。在集體所有的土地流轉過程中,村委會主任享有高度集中的利益分配和利益再分配的權力,這就使得農村基層政權成為黑惡勢力竭力爭奪的目標。在黑惡勢力獲得基層政權后即可享有廣泛而眾多的尋租空間,預期的灰色、黑色收益,將遠遠超過競選成本,這也就是黑惡勢力不惜以高額利益為誘惑和代價爭奪基層政權的原因。
2.2 “黑惡勢力”影響基層政權的方式途徑
2.2.1 操縱民主選舉,爭奪基層政權黑惡勢力之所以能通過民主選舉的方式合法地竊取農村基層政權,主要是因為這些地方選舉并不是真正民主的,而是黑惡勢力軟硬兼施,通過賄選與恐嚇操控得來的。一些地方黑惡勢力憑借宗族勢力和血緣關系,輕易就會在農村選舉中勝出,這種民主就會成為黑惡勢力控制農村基層政權的合法武器,雖然體現了多數人的意志,卻并不能引導農村經濟健康、持續發展。
2.2.2 利用政治、經濟優勢,掃清利益障礙黑惡勢力掌握農村基層政權后,便會通過買賣土地、霸占礦山、出賣資源或者暗中插股牟取私利,并聚集一群社會閑散人員作為治保會成員,“合法”地操縱農村政權為黑惡勢力掃清障礙。在農村選舉前后,各農村地區爭奪基層政權的惡性刑事、治安案件屢屢發生。案發后,黑惡勢力往往充分利用合法政權的政治、經濟資源,通過金錢誘惑黨政機關部分領導干部充當保護傘,保護和發展其既得利益。
2.2.3 部分農村干部蛻變,化紅為黑在經濟快速發展的當今社會,一些生長于農村、具有一定的群眾基礎、深受領導和群眾信任的農村基層干部文化素質低,不注意加強黨性修養,終究抵擋不住物質誘惑,充當黑惡勢力的代表人,追求非法經濟利益以滿足個人的私欲。更有甚者,喪失了起碼的法律和道德底線,憑借黑惡勢力徹底控制當地基層政權,并進行各種違法犯罪活動,稱霸一方,魚肉百姓。(四)拉攏黨政機關領導干部,庇護縱容其發展黑惡勢力的發展需要拉攏一些公檢法部門的黨政領導干部成為他們的保護傘,他們常常利用各種形式行賄。有部分領導暗中支持和保護,黑惡勢力更容易向農村基層政權扎根,他們利用政治優勢,買賣土地,介入房地產開發等領域,霸占農村經濟資源,極大地增強了其經濟實力和政治地位。部分黑惡勢力因保護傘庇護和經濟實力的增強而有恃無恐,故意傷害、尋釁滋事等等違法犯罪活動更加猖獗。但是,在違法犯罪處理過程中,往往因地方保護傘的庇護,應該刑事拘留、逮捕、從重處理的,卻取保候審,或不捕,或不起訴,或以緩刑結案等等,這種保護和支持的行為,又會進一步加劇黑惡勢力向基層政權的滲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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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西北政法大學刑事法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