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何吖卣之一萬個世界

徐社東

一個女孩一條命，這些簇擁取暖的小生命都不明曉前世來生，也許曾女戛然而止的死，會給他們一個天大的啟發(fā)，機靈鬼自會洞悉天機……

清晨的講話最能扎到人心里去。

同學(xué)們，如果，你們中間，有一個特別的人，和我們?nèi)祟惒灰粯印瑢W(xué)們，我是說，在你們身邊，如果，存在著一個特殊的人，一個人造人，一個機器人，非常精妙，和我們?nèi)祟惖母泄佟⑶楦小⑺伎肌⑦\動等等完全一樣，和你們一模一樣，你能辨別出來嗎？……或者說，在你們中間，有一個外星人，她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東西，她具有宇宙兒童的一切智力和感覺，她能輕易改變你的觀念，你們相信嗎？……哦，我知道你們不相信……如果我說，這個人，就在你們中間……你能找出來嗎？……我知道你們不相信，你們相信的就是你們是地球兒童，你們不相信你們身上的靈性，你們唯一相信的就是你們會長大，變成平庸的大人，或者所謂成功的大人……

主席臺上，我們的班主任張如果在講話。

大家以為他發(fā)燒了，我們班的人也以為他發(fā)燒了，但大家更安靜了。平時他不說胡話的。

底下開始小聲喧嘩，議論紛紛。似乎忽然天空出現(xiàn)了UFO。

瞬間，他的聲音已經(jīng)具有了太空屬性：同學(xué)們，新的一學(xué)期又開始了，你們除了基本的學(xué)習(xí)任務(wù)外，還有一個，就是和我一起，承認(rèn)這個假設(shè)存在，承認(rèn)這個如果存在，然后，找出你們身邊的一個……血肉情感機器人，這是我給你們的作業(yè)。希望你們相信我。從今天開始，你們要思考每一個人的不同之處，觀察每一個人，找出那個外星人，她是宇宙派來的。終有一天你們會知道，我今天早上，沒有胡說。

哇，這一下不得了，炸窩了。這是科幻嗎？我們的學(xué)校還玩科幻？

你誰啊？你是上帝嗎？……真的啊？居然有這樣的游戲？

啊，好幸福，好恐怖，我上學(xué)的時候遇到了這樣的事？……我們?nèi)フ艺l？喂，是機器人嗎？她是真人嗎？說話的人是誰？……如果，哈哈，如果，他是如果，張如果。

早在初一時，張如果就說，世界上一切都是可能的，如果你是一個壞蛋，你完全可以不成為這個壞蛋;如果你是一個好蛋，你也可以變成一個臭蛋，世界的精義，世界的奧秘，就是不可知性。

他說，人生最有趣的，就是這個設(shè)置，你有一萬種可能，你完全可以成為你想象不到的人。他像一個小攤販，無數(shù)次地吆喝過自己的觀點。他不滿現(xiàn)實里的一切，他給許多真實的情境加上“如果”。

所以，我們給他的外號是張如果。

散會以后，學(xué)校就熱鬧起來了，每個班級，每個年級，都熱鬧了。大家都在找那個真人機器人。

大家回家一說，社會也喧嘩起來。紛紛猜我們學(xué)校的行為，說我們在做一個教育實驗，在創(chuàng)造一個偉大的人類事件。也說我們在聳人聽聞，搞噱頭。

各大媒體紛紛打探，想追蹤報道，但遇到的都是閉門羹。學(xué)校我行我素，按照自己的常規(guī)來進行教育教學(xué)。

當(dāng)張如果再一次回到我們班時，他來上語文課，就具有特別的意味了。大家一起看著他，不說話。

他知道我們在想什么。他說：那個人……就在我們班……

啊？

我們集體大叫起來：啊？誰啊？曾女？何吖卣？朱香榧？肖雅皮？……啊老師啊，你怎么不說啊，我們怎么找啊？我們后天學(xué)習(xí)許多東西了啊，沖掉了我們那與生俱來的天賦了啊……

我們興奮異常，彼此打量，從一張一張臉上看他的過去、今生和未來。

我們喊：這是假設(shè)，還是真的？

他說，真的。所有的假設(shè)都是真的，世界有一萬種可能。

天啊，我們被他糊弄了。連我這個不服他的人，也被他這個游戲激發(fā)了。我們一起找那個情感機器人，找得很苦。一邊找，一邊罵。他在捉弄我們？他在布置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作業(yè)？

我們窮盡心思，找得好苦也沒有找到，直到初三后期，他莫名其妙地離開我們。

童年就那么幾天，我愿意永遠待在里面。哭過許多，忘了。笑過許多，也忘了。當(dāng)年我們還是兒童，每天處在狂歡狀態(tài)，我們都是小蛋，世界是二維的，除了歡樂，就是悲傷。快樂至上。在我的兒童的尾巴上，我遇到了他，一個我恨的人，讓我傷心的人。

當(dāng)然，他也改變了我。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