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市總規中“兩軸”的現狀產業特征和空間集聚態勢分析**

李佳洺 張文忠 馬詩萍 LI Jiaming, ZHANG Wenzhong, MA Shiping

0 引言

2017年9月，黨中央、國務院批復同意了《北京城市總體規劃（2016年—2035年）》。時隔12年，新一輪總體規劃編制的導向和目標都與上一輪總體規劃有了較大的不同。規劃編制的導向由“抓住2008年夏季奧運會的發展機遇”，轉變為“推動北京非首都核心功能的疏解”；目標也由“建設具有國際影響力的世界城市”，轉變為“在建成國際一流的和諧宜居之都的基礎上，著力建設京津冀地區世界級城市群”。規劃理念和基礎的轉變，也使城市格局和空間結構發生了相應的變化，城市總體空間結構由“兩軸、兩帶、多中心”，轉變為“一核一主一副、兩軸多點一區”。城市空間結構的變化不僅考慮了城市戰略發展需求，也體現了對北京深厚的歷史文化本底的尊重。新一輪規劃仍保留并強調了城市的基本格局，即自元大都時期形成的由長安街和中軸線構成的“兩軸”格局。

盡管長安街和中軸線等城市發展軸線在城市空間規劃中有十分突出的地位，而且在歷次城市總體規劃中也得到了延續，但是學界對于北京“兩軸”產業特征和空間集疏規律關注較少。目前對于北京“兩軸”的研究主要關注歷史沿革、城市風貌以及建筑等方面，如李路珂、范嗣斌和李琛等都從歷史的角度分析中軸線的特點和對城市布局的重要性[1-3]，而鄭孝燮、邊蘭春和王冰冰等也同樣著眼于長安街及其周邊歷史街區和建筑的發展歷史和過程[4-6]。然而對于北京來說，“兩軸”地區不僅僅是城市歷史風貌的展示區，也是重要的行政和軍事管理機構集中的地區，同時由于集中了金融街、CBD以及大量的商業、金融等機構，因此也成為城市重要的經濟發展軸。盡管學者們已經對北京經濟空間進行了大量深入的研究[7-8]，但是從微觀角度，對于“兩軸”的產業特征和空間發展規律關注較少。造成這種狀況的原因主要有兩個方面：（1）學科銜接不夠緊密。城市規劃領域的學者重視城市內部發展軸帶形態、空間設計和結構等，而地理學者盡管重視經濟和產業空間，但主要關注大區域尺度的發展軸帶，如長江經濟帶等；（2）對城市內部軸帶的社會經濟研究存在一些技術性問題。目前社會經濟數據最小的統計單元是街道，但以街道為研究基本單元很難體現軸帶的特征，而以規劃的軸帶為研究區域又缺乏相應數據支撐。因此，本研究首先基于企業個體數據對北京“兩軸”作為城市重要發展軸的范圍進行界定，其次對“兩軸”的產業發展特征和空間集疏規律進行分析，最后結合新一輪城市總體規劃，對“兩軸”規劃實施和管理提出政策建議。

1 數據和方法

本研究的基礎數據主要來源于北京市統計局2013年經濟普查以及2008年和2016年規模以上企業普查數據。這些企業數據包括一些重要的屬性信息，如企業地址、員工人數、行業代碼、成立時間等。進一步利用百度API接口進行地理編碼，將企業地址信息轉化為企業空間坐標，從而構建北京企業的空間數據，作為對城市經濟活動進行空間分析的基礎。

研究方法主要利用核密度估計和區位商的分析方法，前者主要用于確定“兩軸”的空間范圍，后者分析兩軸的主要經濟職能和特征。核密度估計是一種非參數估計的方法，可以將企業點密度在空間中進行平滑，得到企業在城市空間中的分布狀況，找出企業較為集中的區域。核密度估計的公式如下：

其中，h為帶寬，n為觀測值的數量。

核密度估計的權函數包括正態分布、統一分部、負指數函數等，本研究采用負指數函數。負指數函數可以實現自適應核密度估計，Silverman的研究表明自適應核密度估計能夠更好地適應長尾數據的分析[9]。加之，負指數函數空間平滑的程度低于其他函數，可以避免微觀尺度下核密度估計對空間過度平滑造成的不準確。帶寬按照Silverman的拇指法則進行計算。

2 “兩軸”范圍的界定

2016版總規中對“兩軸”地區的空間范圍做出如下描述：中軸線及其延長線“南起永定門，北至鐘鼓樓，長約7.8 km，向北延伸至燕山山脈，向南延伸至北京新機場、永定河水系”，長安街及其延長線“以天安門廣場為中心東西向延伸，其中復興門到建國門之間長約7 km，向西延伸至首鋼地區、永定河水系、西山山脈，向東延伸至北京城市副中心和北運河、潮白河水系”。但是這樣的描述依然沒有明確“兩軸”地區的具體邊界，因此需要進一步對兩條發展軸的空間范圍進行識別。

“兩軸”作為重要的城市發展帶，不應僅是長安街和中軸線兩條軸線，還應該包括與這兩條軸線聯系緊密的功能區。從經濟發展的角度來看，這些功能區就是主要的經濟活動集聚區。因此，本研究中“兩軸”地區包括長安街及其延長線、中軸線及其延長線兩側500 m范圍內的軸線區域以及與軸線區域緊密相連的主要產業集聚區。500 m的軸線區域通過以長安街和中軸線及相應延長線為基礎做緩沖區即可得到，而產業集聚區的界定則相對復雜。

產業集聚區通常經濟功能相對完整、經濟活動密度高于周邊的區域，因此可以通過企業空間密度來明確集聚區的空間范圍。同時，由于服務業和制造業企業密度差異很大，因此需要分別對制造業和服務業集聚區進行提取。具體來說，首先根據行業代碼將企業分為服務業和制造業兩大類，并采用核密度估計的方法對兩大類企業的點狀空間數據分別進行空間平滑；然后，提取企業密度前5%的區域作為城市主要產業集聚區，通過計算北京第95個百分位服務業企業密度為450個/km2，制造業企業密度為20個/km2；最后，選擇與長安街和中軸線鄰接的產業集聚區，從而確定“兩軸”地區的空間范圍（圖1）。最終確定的“兩軸”地區總面積為257.56 km2，占北京市市域總面積的1.57%。

3 “兩軸”產業特征及演變趨勢

3.1 “兩軸”經濟職能不應被忽視

盡管總體規劃中強調“兩軸”是以政治和文化為主要職能，但是“兩軸”在全市經濟活動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而且近年來對經濟要素的集聚能力有不斷增強的趨勢。2016年，“兩軸”規模以上企業數量占全市的比重超過1/4、從業人員占比接近1/3、營業收入占比超過40%、資產總額占比更是達到82%。與2008年相比，除從業人員占比略有降低外，企業數量、營業收入和資產總額3個指標在全市中的比重都有一定上升，尤其是營業收入和資產總額的提升較為顯著，分別增長了6.74%和10.44%。從絕對數值來看，2016年從業人員、營業收入和資產總額分別是2008年的1.3、2.8和3.5倍（表1）。

相比較而言，長安街及其延長線的經濟職能更為突出。2016年長安街及其延長線上的企業數量、從業人員數量分別接近全市的1/5和1/4，營業收入比重超過1/3，資產總額占全市的比重接近80%。與2008年相比，東西軸線的營業收入和資產總額比重分別增長了7.34%和11.94%，明顯高于“兩軸”整體增長幅度。相比之下，中軸線及其延長線各類指標在全市中的比重相對較低，且有進一步降低的趨勢，但是就其絕對數量來說仍然保持增長的趨勢。在考慮中小企業的情況下，中軸線及其延長線經濟活動的份額有所提升，例如2013年中軸線及其延長線全部企業營業收入在全市的比重為9.68%，如果僅考慮規上企業則比重不足8%。

就目前來看，中軸線及其延長線在全市經濟活動中的占比較低，且大型企業不斷減少，其文化職能更加突出。但其經濟職能也不容忽視，南北中軸線及其延長線上坐落著德勝門、奧運村、南苑以及未來的新機場等重要的產業集聚區，尤其是新機場的建設將極大提升中軸線經濟集聚能力。長安街這一東西軸帶上突出的經濟職能更是具有不可或缺的地位，隨著通州副中心的建設，其本已不斷提升的經濟職能將進一步強化，必然成為城市重要的經濟發展軸。雖然城市總體規劃對“兩軸”的表述中沒有提及經濟職能，但是“兩軸”在城市經濟中的重要地位是客觀存在的，應該正視經濟空間與政治、文化空間的沖突與矛盾，在下一層級規劃中考慮政治活動、文化活動與經濟活動的空間布局合理安排和交通組織等，使得經濟職能與政治、文化職能在“兩軸”能夠協調互促、和諧共生。

圖1 “兩軸”范圍劃分

表1 2008年和2016年“兩軸”規模以上企業發展情況對比分析

3.2 “兩軸”內部產業集疏空間不平衡

為了進一步分析“兩軸”地區經濟活動情況，我們對長安街、中軸線及各自延長線兩側3 km范圍內的企業進行分析，結果表明經濟活動強度在“兩軸”整體呈現“東高西低、北高南低”的特征，且這一不平衡的狀況有逐步加劇的趨勢。

（1）長安街及其沿線形成多個經濟集聚，且高值區十分集中

企業和就業分布在空間上有較好的對應關系，在天安門以西的金融街、西單以及天安門以東的王府井、建國門、國貿、大望路等區域上都集聚了較多的企業和從業人員。整體上，長安街東部區域集聚能力強于西部區域。長安街以東區域在CBD的帶動下發展較快，在天安門以東3—8 km范圍內（大至是建國門到四惠），形成連片的產業集聚區；而在西部區域上，除金融街、西單等緊鄰天安門的區域外，在天安門以西10 km以外的五棵松到八寶山沿線區域和以西20 km左右的石景山青年創業園等區域才形成了一些企業和就業規模都相對較小的集聚區。由于金融街以西是我國重要的行政和軍事管理區，使得西單、金融街等經濟活動高度集聚的區域難以帶動長安街以西沿線區域的發展，僅在較遠的區域上自發形成了一些小型產業集聚區。總體來看，在東西方向上，以天安門為中心的城市核心區對經濟活動的影響主要是在以西4 km左右到以東9 km左右的區域（圖2-圖3）。

圖2 2016年長安街規模以上企業單位數分布（單位：個）

圖3 2016年長安街規模以上企業從業人員分布（單位：人）

圖4 2016年長安街規模以上企業營業收入分布（單位：億元）

圖5 2016年長安街規模以上企業資產分布（單位：萬億元）

圖6 2016年中軸線規模以上企業單位數分布（單位：個）

圖7 2016年中軸線規模以上企業從業人員分布（單位：人）

圖8 2016年中軸線規模以上企業收入分布（單位：億元）

圖9 2016年中軸線規模以上企業資產分布（單位：萬億元）

圖10 長安街規模以上企業從業人員分布（單位：人）

與企業和就業在長安街形成多個相對集中的區域不同，企業營業收入和資產總額的高值區很少，主要集中在建國門—國貿和西單—金融街兩個區域，前者企業營業收入相對較高，后者則在資產總額方面優勢十分明顯。此外，木樨地—公主墳區域由于中國鐵路總公司等大型國有企業的存在使得該區域資產總額也很高。因此，綜合企業、就業、營業收入和資產的分布情況，建國門—國貿和西單—金融街兩個區域作為長安街軸線上重要的經濟核心區，是經濟職能與政治文化職能相協調的關鍵區域（圖4-圖5）。

（2）中軸線北部區域的產業空間集聚更明顯

在中軸線及其延長線北部區域中，企業和就業主要分布在距離天安門以北5—7 km的和平里—安貞和德勝門—馬甸橋兩個區域以及距離天安門以北9 km左右的奧運村—亞運村區域；南部集聚區則主要分布在天橋區域、方莊—大紅門區域，分別距離天安門3 km和5 km左右。總體上看，南北中軸線的經濟活動主要分布在北部區域，南部相對較少，且南部各集聚區的企業數量和就業規模明顯小于北部各區（圖6-圖7）。

從企業營業收入和資產總額的分布來看，北高南低的空間特征更加明顯。營業收入和資產較高的區域明顯集中在北二環和三環附近區域，即安定門—和平里區域、馬甸橋區域，此外奧運村—亞運村區域也有集中分布，而且在空間中呈現出距離天安門越遠，營業收入和資產總額越低的趨勢（圖8-圖9）。

（3）“東高西低、北高南低”的空間不平衡格局仍在加強

盡管以石景山等為代表的長安街西部區域發展迅速，但整體上東部區域的相對優勢仍在進一步擴大。就資產總額來說，長安街西部區域一直保持明顯優勢，加之近年來長安街西部的一些區域發展較快，如石景山青年創業園規上企業數量由2008年的192家，增加到2016年的382家，但是由于東部區域從業人員集聚程度以及營業收入提升幅度遠大于西部，使得東部區域的相對優勢仍在逐步擴大。

從就業分布的空間范圍變化來看，與2008年相比，2016年規模以上企業從業人員在長安街西部區域集聚的主要區域基本保持在天安門以西3 km左右的范圍上，但是長安街東部區域從業人員較為集中區域的邊界由天安門以東6 km左右擴展至以東8 km左右的地區；在考慮中小企業的情況下，東部就業空間范圍更是延伸至天安門以東10 km左右，同時東部區域就業集中程度也有顯著提高（圖10）。

從營業收入來看，長安街東部區域增長明顯快于西部區域，整體格局由“西高東低”轉變為“東高西低”。2008年長安街西部一些區域規模以上企業營業收入超過1 000億元，而東部最高的區域也不到500億元，且長安街以西營業收入整體上比東部高1 200億元左右。但是到2016年，長安街東部一些區域營業收入已經達到近6 000億元，而西部則最高也不足3 000億元，就整體而言長安街東部區域營業收入比西部區域高6 700億元左右（圖11）。

中軸線南部地區產業發展緩慢，經濟發展的重心仍然呈現北移的特征。與2008年相比，2016年中軸線南部區域規模以上企業數量減少了80多家，從業人員在整個中軸線上的占比降低了6個百分點，盡管從業人員絕對數量仍在增長，但是相對于北部地區來說增加較為緩慢。2008年中軸線南部主要集聚區從業人員集聚程度與北部主要集聚區相差不大，但是到2016年南北兩側的差距就十分明顯。具體來看，2008年中軸線南部一些區域從業人員超過4 000人，北部地區多數區域不足4 000人；而2016年南部地區從業人員幾乎都在4 000人以下，而北部許多區域都超過6 000人的水平（圖12）。

除就業分布呈現顯著的“北高南低”態勢，就南北兩個區域各集聚區的整體發展狀況來看也是如此。北部的東直門區域逐漸由以朝陽門為中心轉變為以東直門為中心，同時東西軸線上的金融街的向北擴展，也使得北部的安定門、健德門等區域經濟活動增強，只有三元橋、東單等少數區域經濟活動強度略有下降。相比之下南部的廣安門區域、大紅門區域經濟功能不斷弱化，西單是極少數向南擴展的區域。這些都使得2016年中軸線規模以上企業的空間重心比2008年向北偏移了超過500 m，而以從業人員為權重則重心向北偏移了超過1.3 km。

相對于長安街發展軸東西兩側的差距而言，中軸線發展軸南北兩側發展差距的擴大是更為顯著的。盡管中軸線發展軸南部區域規模以上企業的營業收入和資產總額也有所增長，但是增幅明顯小于北部區域，這使得南北兩側的差異日趨明顯。

圖11 長安街規模以上企業收入分布變化趨勢（單位：億元）

圖12 中軸線規模以上企業從業人員分布（單位：人）

3.3 “兩軸”高端服務業職能不斷強化

整體來看，商務服務、房地產、批發零售等一直作為“兩軸”的主要行業，近年來軟件等信息服務業發展較快，也逐步成為兩條發展軸的主要行業。與2008年相比，2016年軟件業、金融和保險等行業以及專業技術服務業等地位有所提升，而制造業中僅汽車制造業仍然保持相對重要的地位，專用設備、通用設備及通信設備等制造業則不再作為主要行業。與考慮中小企業的情況相比，規模以上的大型企業在居民服務、教育、文化藝術等方面發展較慢，科技推廣和應用服務等行業的地位也略有下降，但是保險業、資本市場服務業則顯著增強，表明“兩軸”大型企業更加集中于金融服務領域（表2）。

“兩軸”已經形成以金融、商務為核心，以科技研發、專業技術服務、新聞媒體等為重點的產業體系。具體來看，“兩軸”北部各主要集聚區如亞運村—奧運村區域、德勝門—馬甸橋區域和安定門—安貞橋區域等，以科技研發、專業技術服務、新聞出版等職能為主；東部和中部區域如金融街—西單區域、東直門—朝陽門區域、國貿—大望路區域等，以金融、總部經濟、房地產和商務服務等為主；西部區域如石景山青年創業園區域等，則以軟件等信息服務和配套的科技金融、商務服務等為主；南部區域產業結構調整相對較慢，目前仍主要以傳統服務業及加工制造等為主。

“兩軸”核心區金融化趨勢十分明顯，而且分工更為細化。不僅金融街等傳統金融業集聚區的集聚程度進一步增強，該區域規模以上金融機構數量由2008年的109個增加到2016年的159個，從業人員更是由8萬多人增長到超過17萬人，而且國貿、東直門甚至西單和大望路等區域的金融業都實現了快速發展，使得金融服務功能逐漸成為這些區域的主要職能。自2008年以來，國貿地區資本市場服務和保險等金融服務業快速發展，逐步替代商務服務成為更主要的區域職能，2008年時商務服務業是國貿地區專業化程度最高的行業，區位商高達4.05，而到2016年時專業化程度最高的行業為保險業（區位商4.60），其次是資本市場服務（區位商2.53），商務服務業區位商下降至2.24。而且在考慮中小企業的情況下，國貿地區保險業和資本市場服務業區位商分別高達6.39和4.67，毫無疑問金融業已經成為國貿地區的主要職能。此外，西單和大望路等傳統以批發零售等為主的區域，近年來金融業也已經成為其主要專業化職能之一，2016年西單地區銀行業區位商甚至高達14.70，大望路資本市場服務業的區位商也達到3.17，專業化程度僅次于廣播電視等行業和商務服務業。目前，北京“兩軸”已經形成了以金融街—西單區域、東直門區域以及國貿—大望路區域為主的3大金融集聚區，3個區域分別對應銀行業、保險業和信托等新興金融業、資本市場服務業3個主要職能，表明北京金融業不僅發展很快，而且在空間上形成了良好的專業化分工。

隨著電商等新興產業的發展，以零售業為代表的傳統服務業開始衰落。與2008年相比，2016年各主要區域的零售業專業化程度都出現顯著下降。2008年“兩軸”地區11個主要集聚區中，零售業在5個區域中都是主要的專業化職能，而到2016年只有3個區域，其中僅西紅門區域零售業專業化程度有所上升。以傳統商貿中心西單為例，2008年時零售業區位商為3.19，到2016年時下降為0.84，銀行、保險等取代傳統的零售業成為該區域的專業化職能。近年來，電商等新興產業的發展很大程度上改變了人們的購物、消費和出行模式，使得傳統生活性服務業逐步弱化，盡管一些區域餐飲業職能略有增強，但是整體上“兩軸”地區以零售業為代表的傳統服務正在逐步被金融、房地產等現代服務所取代。

表2 不同年份“兩軸”主要行業變化情況

但是，并不是“兩軸”所有區域都已經實現了產業結構的高級化。事實上，中軸線南部地區的大紅門—方莊區域和西紅門區域等主要產業集聚區雖然也逐步向服務業方向發展，但是調整比較緩慢。如西紅門區域，盡管制造業職能有所降低，但仍以制造業和批發零售業為主；而大紅門—方莊區域雖然逐步由制造業與傳統服務業交織的區域向以服務業為主要職能的區域轉變，但與北部地區相比，現代服務業層次依然相對較低，專業化程度依然不高。

4 基于主體研究發現的討論

正視“兩軸”作為城市重要的經濟發展軸帶的現實情況，努力協調經濟功能與“四個中心”的關系。雖然在城市總體規劃中將政治和文化作為“兩軸”的主要職能，但是“兩軸”地區承載了大量的經濟活動，而且對經濟要素的集聚能力仍在不斷增強，實質上已經成為北京重要的產業發展區。加之，“兩軸”也是北京“四個中心”的重要承載區。多種功能在“兩軸”的交織使得區域更具活力，避免單一功能帶來的設施利用率低等問題，但是同時也使規劃實施和管理面臨較大壓力。首先，各類功能區的空間協調面臨挑戰。由于“兩軸”各主要集聚區都是以金融、信息、專業技術等高端服務業為主，不屬于落后產能淘汰的范圍，簡單清退既不合規也面臨重重阻力，然而大量集聚又必然會擠壓政治、文化、國際交往等空間，加之并不是所有經濟活動與這些功能都是相互兼容的，如金融活動與政治、文化等功能空間的融合并不合適，而信息、專業技術等與文化、國際交往等職能兼容性較高。其次，區域交通組織的壓力加大。金融、商務、研發等高端服務業對人流、車流等都有很強的吸引力，當與行政辦公、國際交往等同樣帶來大量交通壓力的職能在同一區域集聚時又會造成很大的交通壓力，顯著降低區域各功能運行效率。最后，經濟活動空間強勢擴張可能對城市歷史風貌保護造成壓力。在市場經濟環境中，經濟活動明顯處于強勢地位，經濟活動空間的擴張會對“兩軸”地區歷史風貌保護造成壓力，如近年來提出的金融街西擴、CBD東擴等對于歷史街區的保護都有一定影響，與“兩軸”政治、文化職能不協調。

重視“兩軸”發展的不平衡問題，努力扭轉南北差距日益擴大的發展局面。“兩軸”的不平衡不僅體現在經濟規模上，更重要的是產業結構的巨大差異。盡管“兩軸”也存在東西發展的差距，而且近年來長安街東部區域營業收入也超過西部區域，但是產業結構等方面表現出良好的發展趨勢，不僅金融街等在金融領域依然保持重要地位，而且石景山青年創業園等一些新興的產業集聚區也吸引了大量的信息技術、科技金融等企業，產業結構調整成果已經顯現。然而中軸線南北兩個方向的發展差距日益擴大，而且南部區域產業結構調整緩慢，大紅門、南苑、西紅門等南部中軸線的主要產業集聚區仍然以傳統批發零售甚至普通制造業等為主，與“兩軸”其他區域高端服務化的趨勢存在明顯反差。南部中軸線也是城市重要的風貌展示區，尤其是隨著新機場的建成運營，但目前較為落后的產業體系難以支撐良好的城市風貌，與總體規劃賦予該區域的重要職能不相匹配。未來要抓住批發零售等傳統產業退出的機遇，積極注入新的發展動力，努力扭轉南部中軸線的發展趨勢。

關注城市核心區域金融化的趨勢，城市核心區非首都核心功能疏解不必過多關注零售等傳統服務業。近年來，北京中心區產業出現了明顯的金融化趨勢，就總體規劃的中心地區來看，銀行和保險業已經成為專業化程度最高的兩個行業，除金融街、國貿等傳統金融集聚區進一步強化外，金融行業還進一步向周邊的西單、大望路等區域擴張。金融業一方面與北京“四個中心”的定位并不是完全吻合，另一方面與政治、文化、國際交流等職能的融合性也不高，因此未來規劃實施過程中要進一步明晰金融業快速發展和空間擴張對首都核心功能的影響。而傳統零售業的商業中心未來對城市核心區的影響可能將逐步減弱，從近年來的發展趨勢來看，隨著電子商務的發展，“兩軸”地區各主要產業集聚區零售等傳統服務業已經逐步衰落。因此，未來如《建設項目規劃使用性質正面和負面清單》等相關政策應該更加關注金融的高端服務業而不是傳統商業的影響。

5 結論

本文以經濟普查的微觀個體企業數據為基礎，利用GIS空間分析、核密度估計和區位商分析等方法，對北京城市總體規劃中的“兩軸”地區產業發展特征和空間集疏規律進行研究，得到以下主要結論。

第一，通過核密度估計明確“兩軸”地區經濟活動密集區域的空間范圍，總面積為257.56 km2，僅占北京市市域總面積的1.57%，但是在全市經濟中的重要性極高。2016年，全市超過1/4的規上企業、近1/3的從業人員、超過40%的營業收入和超過80%的資產總額都集中在“兩軸”地區，而且自2008年以來經濟活動在該區域呈現進一步集聚的趨勢。

第二，“兩軸”地區經濟職能從全市來看非常突出，近年來對經濟要素的集聚能力不斷加強。產業發展呈現“東高西低、北高南低”的空間特征，且不平衡的產業空間格局有進一步加劇的趨勢。兩軸地區高端服務業職能不斷強化，形成以金融、商務為核心，以科技研發、專業技術服務、新聞媒體等為重點的產業體系。

第三，經濟活動在“兩軸”地區的高度集聚對城市的空間組織和功能組織都造成很大壓力，而且與北京“四個中心”的戰略定位也不完全一致。因此，未來應該正視其作為城市重要經濟發展軸帶的現實情況，理順和協調“兩軸”地區經濟功能與政治、文化、國際交往以及科技創新等城市主要職能的關系。此外，也應該積極解決產業發展在空間上的不平衡問題，重視城市核心區域金融化趨勢及由此引發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