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貫穿瓜瓤穿胸祛蛆神勇中將梁從學嚇退死神

張應松

《三國演義》中有這么一則撼人心魄的故事：關羽進攻樊城時被一枝帶毒的冷箭射中右臂，神醫華佗在沒有麻沸散前提下，鋒利手術刀剔盡骨頭上被毒蝕血肉間，游走的尖刀在將軍傷臂上吱吱作響血流盈盆，帳里帳外軍士無不嚇得面色如土噤若寒蟬，而關羽雖汗流浹背卻神態自若飲酒食肉談笑弈棋，全無痛苦之色，一代武圣刮骨療傷之神勇成為千古美談。而開國中將梁從學是從大別山中走出來的放牛娃將軍，內戰時期一次戰斗中被一顆子彈擊中，直接從他的前胸穿透后背。在冒著生命危險把將軍背回搶救的大娘家，梁從學克服常人難以想象的巨大苦楚，每天竟用絲瓜瓤子反復推送到幽深傷口里醫治。人的體溫是熱的，絲瓜瓤子似海綿吸蘸膿血后蛆蟲也鉆入，這樣拔出絲瓜瓤就能帶出白蛆膿血。將軍奇跡般慢慢把傷口治好后重返戰場，其虎膽剛威令人嘆為觀止蕩氣回腸。疆場上，人稱“梁老虎”的梁從學，日軍被他打得落花流水不敢再“掃蕩”，出身名牌軍校的土匪總司令也是他手下敗將。

放牛娃入伍4年當師長

1903年，梁從學出生在安徽六安縣淠聯鄉一個貧寒雇農家庭，因家里無房無地，只能租種地主家田。梁從學11歲時就給地主家放牛，跟父親下地干農活。盡管一家人終年辛苦耕作，卻常常交不起高昂地租。少時的梁從學不僅是種田好手，還會釀酒和做掛面，風味口感出類拔萃。從小在苦水里泡大，讓梁從學磨礪出一種不怕吃苦不向命運低頭的堅韌品性。

1929年秋，紅色風暴在大別山皖西地區風起云涌，梁從學義無反顧地加入了農民赤衛隊。1930年9月，赤衛隊選拔優秀分子補充紅軍主力部隊，梁從學被選送到六安縣獨立團第一營第二連當戰士，因作戰勇敢機智多謀，不久升任排長。在戰爭中學習，這個沒進過學堂的放牛娃在槍林彈雨中擅于吸取經驗總結教訓，軍事指揮才能日益凸顯。接著，梁從學又隨部隊參加了鄂豫皖根據地第二、第三次反“圍剿”斗爭。1934年3月，在第五次反“圍剿”中，已擔任紅25軍244團一名營長的梁從學，率部在金寨縣南溪鎮參加了由軍長徐海東指揮的著名的葛藤山反擊戰。在虎撲嶺戰斗中，梁從學偕兄弟部隊向國民黨軍第54師第161旅側后突然發起攻擊，經1個多小時激戰將該旅擊潰，生俘旅長劉樹春，繳獲槍支彈藥甚多。打完這場大勝仗后的6月，梁從學擢升再次組建的紅28軍82師師長。參加革命4年，經歷血雨腥風征戰千百回，梁從學從一名普通的紅軍戰士成長為獨擋一面威震敵膽的紅軍師長，可謂奇跡。由于作戰英勇為人忠厚實誠，戰友們給梁從學起了一個生動形象的綽號——老黃犍。

瓜瓤治傷千古奇聞

1936年8月，梁從學率部進至湖北黃岡地區，遭到數倍于己的強敵阻擊，戰斗異常慘烈。激戰中，敵人一顆罪惡的子彈突然擊中梁從學前胸，并從后背貫穿出，頓時血流如注，梁從學當即休克昏迷。戰事稍停后，戰友們以為梁從學已犧牲，匆匆撤走前，用松枝雜草等簡單覆蓋了梁從學身體。紅軍部隊撤走后，當地一位老奶奶估計會有紅軍傷員，就急忙趕到現場尋找，發現一個松枝雜草堆不時抖動，老奶奶扒開雜草，果然看到里面竟然有人還有呼吸。老奶奶背不動梁從學，就跑回村莊喊來鄉鄰，七手八腳把梁從學背到家里。老奶奶家里窮得連食鹽也沒有，沒法用鹽水給梁從學洗傷口，只能用熱水清洗。說來也是梁從學命大，那顆要命的子彈像是長了眼睛似的，恰好是從梁從學的心臟和肺動脈中間穿過去的。假如這顆子彈往左或往右哪怕只偏半厘米，梁從學也肯定早就犧牲了。

那時，國民黨對紅軍的物資封鎖極為嚴苛，藥品和醫療器械在紅軍隊伍中也是極度缺乏，何況梁從學是重傷掉隊，被救到貧困農家。正值南方8月酷暑天氣異常炎熱，無藥可敷的傷口很快腐爛化膿，白花花蠕動的蛆蟲生出且越長越多，怎么辦呀？無計可施的大娘只好找來新鮮曬干的絲瓜瓤塞進傷口，以便將傷口的蛆蟲吸引進絲瓜瓤拽出消炎遏制感染。每塞進去一個絲瓜瓤，里面很快流滿了膿血，蛆蟲也鉆了進去。然后把連同膿血蛆蟲的絲瓜瓤拽出來，再放一根新的進去。如此“換藥”可謂驚天地泣鬼神，每換一次，都是刺骨錐心撕心裂肺般疼痛。為了在“換藥”時不減出聲來，梁從學每次“換藥”巨痛來襲時都要咬住一雙竹筷子，眼冒金花幾近昏厥。劇痛每天一次次來臨，又一次次過去，梁從學不知咬斷了多少雙竹筷，不知暈死過多少個來回。憑借山林游擊戰練就的強健體魄和在革命必勝信念支撐下，梁從學在鬼門關前終于挺了過來。經過2個多月的靜養，梁從學傷口奇跡般愈合后，恩人大娘告訴梁從學，附近的大旗山有游擊隊在活動。聞此梁從學眼放光芒，他告別老奶奶，只身化裝咬著牙走了四天崎嶇山路，終于找到了游擊隊再歸隊。此后，梁從學在邊休養邊戰斗中組建了黃崗游擊隊，并擔任隊長。

1938年10月，紅28軍改編為新四軍四支隊挺進皖中敵后抗日，梁從學任游擊縱隊長。雖說是縱隊長，實際上只有職務手下沒有幾個兵。頭腦活絡組織能力強的梁從學在皖東、皖中迅速發動群眾，宣傳黨的抗日主張，不到一年游擊縱隊就發展到近千人。一直跟隨梁從學的李世斌擔任了通信排長。有一天，部隊恰巧經過舒城縣陳武道山麓。感念山中老人救命之恩，李世斌遂向縱隊長請假探望。梁從學得知部下要用3年前部隊給他的兩塊大洋去謝恩后很驚喜，不僅準假，還命令總隊供給處批給李世斌5斤豬肉和一床剛繳獲的新被面作為見面禮。縱隊長如此慷慨大方令李世斌淚流滿面，更令全體指戰員們肅然起敬。要知道，部隊當時在敵后生存非常艱苦，有時連一頓飽飯都吃不上，這份厚禮在當時堪稱絕對高大上，更體現了共產黨領導下的子弟兵對大別山老區人民深切綿綿魚水情。

1941年2月至1945年9月，梁從學任新四軍第2師第4旅旅長，率部堅守淮南津浦路西地區，參加了多次規模較大的反“掃蕩”戰斗。1941年4月上旬，梁從學指揮第12團會同兄弟部隊，發起天（長）儀（征）揚（州）破襲戰，專打敵人的交通線、碉堡據點等。4月10日，第12團首戰告捷，在謝家集殲滅偽軍60多人。接著該團小勝不收兵連續出擊，又打了幾個勝仗。這下惹惱了駐揚州、儀征的日軍敵酋，狂怒之下于17日出動700多名日軍報復，兵分兩路向第12團駐地六合金牛山瘋狂撲來。梁從學根據羅炳輝師長獨創的“梅花樁”式戰術部署，梅花有五個瓣，即將部隊分成五部分，駐扎在金牛山附近。如果一個點受到攻擊，周圍的點可以迅速支援。接敵后，梁從學從容指揮部隊與日偽軍展開殊死搏殺，從早晨7點激戰到下午3時，終于將日偽軍擊潰。這次戰斗斃傷日偽軍500多人，俘虜30多人。戰后羅炳輝特地到第12團慰問了指戰員，稱金牛山戰斗是“新四軍2師成立后對日軍進行的第一場硬仗”。

剿匪司令活捉匪首

此后，梁從學還指揮部隊參加了定遠大橋集、泗陽陳道口、定遠王子城、全椒周家崗等數十次戰斗。尤是在大橋集反頑戰斗中，梁從學率部自津浦路東采取長途奔襲戰術，一舉殲滅號稱“從未打過敗仗”的桂頑第171師第511團第1營800余人，并奪回大橋集，穩定了淮南抗日民主根據地形勢。戰后羅炳輝來到4旅舉辦了規模隆重的祝捷大會，會上羅炳輝師長說：“大橋戰役的勝利，挫敗了桂頑的瘋狂氣焰，提高了根據地軍民反摩擦的信心”。第4旅第11團因此被新四軍第2師師部授予“鐵錘子”榮譽稱號。大橋集戰斗勝利的慶功晚會上，羅炳輝師長還親自批準并宣布，4旅旅長梁從學與顏楓、11團團長吳華奪與李虹、4旅衛生部部長阮漢清與許挺3對革命伉儷喜結良緣。戰士們抬來兩扇門板便是他們的新床，請戰友們吃一頓煮山芋就是結婚“宴席”。

解放初期，皖北地區匪特活動十分猖獗。1949年5月，原國民黨軍第92師師長汪憲等9人受國民黨華中“剿匪”總司令白崇禧派遣潛入大別山區，在金寨縣七鄰鄉白水河成立所謂“華中剿匪總司令部”“豫鄂皖人民自衛軍總司令部”，以金寨為指揮中心，將豫鄂皖3省邊區的大小股匪近萬人統一拼湊成14個支隊。早已被打散的皖西土匪也聞聲嘯聚起來，打起“九路軍”“華中剿匪義勇軍”等旗號，與汪憲匪眾相互配合進行各種破壞活動，妄圖依托大別山開辟所謂的第二戰場。由于出現這一嚴重敵情，1949年8月，皖北軍區成立前方剿匪指揮部（亦稱東線剿匪指揮部），梁從學任剿匪指揮部司令員。他針對匪徒活動特點，以大山為重點目標，實行追剿、清剿和駐剿相結合的方針，“游擊鼻祖”解放軍各部隊以連、排為單位，以游擊對游擊，以分散對分散，白天搜山夜間巡邏，時而合擊時而追剿。這一戰術十分奏效，匪徒不斷被殲，匪總司令汪憲在發給白崇禧的電報中驚呼：“弟兄們士氣消沉，民心觀望，若短期內不能占領武漢，卑職恐難潛伏于大別山。”到10月底，我軍全殲占據大別山區的偽“鄂豫皖人民自衛軍”在東線的7個支隊共6724人，生俘匪首司令汪憲、副司令袁成英、樊迅等。當幾位匪首被俘后，一開始對梁從學非常不服氣。匪首們個個出身名牌軍校，他們怎么也不敢相信，居然就這樣稀里糊涂敗給了貌似山里人的梁從學。到1951年底，在梁從學的指揮下，我軍全殲匪特3.2萬余人，繳獲大批軍械物資，徹底肅清了皖北、皖西境內的股匪。

在長期艱苦的戰爭年代，梁從學出生入死先后9次負傷，身上肉眼可見的清晰傷痕大小多達13處。其中最顯眼的一處傷從前胸貫穿后背，右鎖骨、肱骨、掌骨均曾骨折致殘，右眼底及耳內殘留的彈片和肌體組織長在了一起再也無法取出。雖然整個身體機能無大礙，但年紀大后一逢陰雨天將軍便全身多處隱隱作痛。從那些觸目驚心的橫亙疤痕中，后人能依稀辨讀到老將軍歷經的槍林彈雨和血雨腥風。人們都為久經沙場、飽受傷疼困撓的將軍頑強生命力感到驚奇不已。1952年以后，梁從學一直頑強與疾病抗爭，出色完成上級交辦各項任務。1964年被批準離職休養，1973年4月7日于南京病逝。

巍巍大別山，中國革命的搖籃。開國中將梁從學以瓜瓤療傷賽關公的傳奇故事正傳遍大別山的山山水水，激勵著更多的人們緬懷先烈，以更加激昂的斗志投入到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新征程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