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省征收拆遷沖突成因分析

(浙江財經大學 浙江 杭州 310018)

一、引言

近年來,隨著社會經濟的迅速發展，我國的城鎮化水平不斷提高，各省市的城中村改造工程、城市棚戶區改造項目、商業地產開發項目不斷增加。作為這些工程建設基礎的土地，其需求量不斷增長。為滿足市場對非農用地日益增加的需求量以及提高政府的財政收入，政府部門頻繁通過征收農用地、拆遷居民樓等方式來增加土地供給量。被拆遷戶的合法利益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失。為維護自身利益，這些被拆遷戶和被征地農戶通過上訪、打官司、暴力抗拆等方式來表達自己的利益訴求。然而，受我國法律不健全，政府執法人員法律意識淡薄等因素的影響，拆遷過程中產生的利益沖突并沒有完全得到妥善解決。那些未能得到妥善解決的利益沖突問題會在社會中不斷發酵，這不但會引起社會中的一部分群體對政府公信力、廉潔性的質疑；而且還會激化社會矛盾尤其是底層民眾之間的矛盾，而這必然會對社會的穩定產生不利影響。

其次，由于不同地區在經濟上發展的不平衡以及地域文化上存在顯著的差異，使得不同地區的人在思維方式、現實需求等方面存在顯著的差異。例如，杭州作為浙江省的省會城市，其地區生產總值位列全省第一，人均收入水平相對較高，而且杭州市的拆遷補償標準也比較高，但近年來杭州發生的拆遷沖突案件數量占據全省的百分之七十左右。同時，從拆遷沖突案件的空間分布情況來看，全省的拆遷沖突案件在空間上的分布極不均衡，其主要分布于環杭州灣地區，且在該地區的分布較為集中，而省內其他地區的拆遷沖突案件的分布則較為零散，且數量較少。

此外，由于舊城區在城市發展的過程中出現的各種各樣的問題極大地限制了城市未來的發展潛力，這就促使政府部門通過采取改造舊城區、城市棚戶區的方式來推動城市經濟的進一步發展。而在舊城區改造過程中，政府部門往往是依據城市整體規劃來確定征地拆遷的范圍，卻未將被拆遷者的需求和拆遷意愿考慮在內，這就造成政府雖然給予被拆遷者較高的拆遷補償費用但仍就出現了大量的征地拆遷糾紛。

最后，各國經驗表明，政府力、市場力和社區力等相互作用下引發的社會沖突加劇了空間的分異，空間的不公平加劇了社會的極化現象。征收拆遷的空間布局分異顯著，容易引發不同層次的社會沖突。厘清征收拆遷沖突過程及其空間特性，并據此來構建管控機制是當前迫切需要研究的城市管理問題，也是實現當代轉型社會穩定與發展所需解決的關鍵科學問題。

二、數據收集與數據處理

(一)數據來源

本次研究對象為浙江省2006年至2015年發生的征地拆遷案件，樣本總數為662個。研究數據包括浙江省2006-2015年間的司法審判書、社會經濟數據和地理數據。其中社會經濟數據包括地區生產總值(GRP)、地區生產總值增長率、房價、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房地產投資完成額、固定資產投資完成額。地理數據包括河流、綠地公園、國道、省道等POI數據、浙江省內各縣市地圖以及遙感影像數據。研究用到的社會經濟數據除房價以外均來自于各縣市統計局的統計年鑒和統計公報、房價數據來自各地區的房地產研究報告；地圖數據來自于水經注地圖下載軟件。

(二)數據處理

對于社會經濟數據和地理距離數據為便于進行比較，采用極差標準化法對GRP、GRP增長率等社會經濟數據和地理數據中距離河流、綠地公園、國道、省道等區位要素的距離數據進行標準化處理。

三、浙江省征收拆遷沖突時空規律分析

本次研究所構建的拆遷沖突空間數據庫中包含的拆遷沖突案件數為662個，在剔除重復、沒有有效信息以及案發地點已無法從現有地圖上找到的點后的案件數為537個，而真正擁有有效數據的案件一共只有320個。

從全省的拆遷沖突案件的空間分布上來看，拆遷沖突點的分布極不均衡，其中絕大部分的拆遷沖突點都集中于環杭州灣地區，而拆遷沖突點在衢州、金華等浙江中南部地區的分布則相對零散且數量不多。從浙江中北部來看，拆遷沖突點的分布呈現明顯的空間集聚特征，其主要集中于杭州和寧波兩個地區。同時也可以看到，這些拆遷沖突點除了存在明顯的空間分布差異外，還有著沿道路分布的特征。

從全省的拆遷沖突案件的時間分布上來看，2014和2015年發生的拆遷沖突案件合計188個，占案件總數的58.5%，而2006年至2013年發生的拆遷沖突案件一共有132個，并且省內各縣市各年份發生的拆遷沖突案件數量之間差異比較大。例如，衢州市發生的6件拆遷沖突案件都分布在2012和2013年；金華市發生拆遷沖突案件都分布在2014年和2015年，總數為7件；溫州市的拆遷沖突案件主要發生在2012年。而省內在2014年和2015年發生的拆遷沖突案件主要集中在環杭州灣地區，該地區發生的拆遷沖突案件共計259件。2006年至2015年有效的拆遷沖突案件分布

四、空間自相關分析

(一)全省范圍內拆遷沖突案件之間的空間自相關性分析

通過將全省范圍內擁有有效數據的拆遷沖突案件納入ArcGIS軟件的空間自相關分析工具，即Moran’s I中進行分析計算。計算結果顯示，全省范圍內拆遷沖突點的全局Moran’s I指數的值為0.015，Z值為0.492小于1.96(臨界值)，說明全省范圍內的拆遷沖突案件之間的空間自相關性不顯著。

(二)環杭州灣地區拆遷沖突案件的空間自相關分析

由于全省范圍內的拆遷沖突案件的自相關分析結果顯示這些拆遷沖突案件不存在空間自相關性，而且全省的拆遷沖突案件在空間上存在顯著的分布不均衡現象和空間集聚現象。因此，將自相關分析的范圍由全省縮小為環杭州灣地區，即杭州、寧波、紹興、嘉興、湖州。通過將該地區的拆遷沖突點從全省的拆遷沖突的點要素文件中提取出來，并把這些沖突點納入空間自相關分析工具中進行分析計算。計算結果顯示該地區的全局Moran’s I的指數值為0.44,Z值為8.126大于1.96，表明這些地區的拆遷沖突點存在顯著的空間自相關性。這說明環杭州灣地區的拆遷沖突點在空間上集聚，相鄰拆遷沖突點相互影響，具有依賴關系。

(三)浙江中南部地區拆遷沖突案件的空間自相關分析

拆遷沖突點在浙江中南部地區的分布雖然比較分散，但在一個細分空間內仍然存在集中分布的情形。為此，筆者采用了與環杭州灣地區同樣的方式對浙江中南部地區的拆遷沖突點進行空間自相關分析，經分析計算得到該地區的拆遷沖突點的全局Moran’s I的指數值為0.06，Z值為0.53，說明該地區內的拆遷沖突點之間的Moran’s I指數值雖然大于全省范圍內拆遷沖突點的Moran’s I指數值，但Z值仍舊小于臨界值1.96，即該地區內的拆遷沖突點之間的空間自相關性同樣不顯著，即這些拆遷沖突點之間不會對彼此產生影響。

五、基于Logistic回歸的浙江省沖突形成機制分析

回歸模型的H-L檢驗的χ2值為12.483，顯著性水平為0.131大于0.05，表明該模型的預測值和觀測值之間不存在顯著性差異，擬合效果較好。回歸模型統計量的sig值小于0.05，表明模型中的變量系數不全為零；而且塊和步驟的sig同樣小于0，說明模型系數的整體檢驗是顯著的。

同該模型的Cox & SnellR2值為0.618，NagelkerkeR2值為0.844，說明該模型的擬合效果較好。322個未發生拆遷沖突的樣本點被正確地預測，其正確率為96.4%；同時拆遷沖突發生樣本點的預測準確率為90.3%，且模型總的預測準確率為94.2%，表明該模型能夠有效地解釋拆遷沖突的形成原因。

房價、收入水平、拆遷沖突點距離醫療服務點、河流、鐵路、高速、城市快速路、綠地公園的距離這八個影響因素的P值均小于0.05，表明這些影響因素對拆遷沖突有顯著影響。從各影響因素的回歸系數值來看，收入水平、拆遷沖突點距離鐵路、高速、城市快速路的距離的回歸系數值為正，表明收入水平越高，拆遷沖突點距離鐵路、高速、城市快速路的距離越遠，出現拆遷沖突的可能性就越大。而房價越高、拆遷沖突點距離河流、醫療服務點、綠地公園的距離越遠則不容易發生拆遷沖突。

六、浙江省省級尺度的沖突治理政策研究

(一)細化拆遷房屋價值評估方式

當前試行的《城市房屋拆遷管理條例》未明確要對哪些區位因素予以考慮以及各區位因素的權重分配；同時在對房屋價值評估時，區位因素的權重分配往往受主觀因素的影響，造成某些重要的區位因素的權重較小，從而導致在對拆遷對象進行價值評估時，出現拆遷對象價值被低估的情況。因此，在對不同的地區的房屋進行價值評估時需要根據當時當地的區位條件來賦予不同區位因素以不同的權重，才能盡可能地減少被拆遷人的房屋價值被低估或高估的現象。

(二)完善安置補償方式

雖然目前實行的房屋拆遷補償方式包括產權置換、貨幣補償以及產權置換和貨幣補償相結合三種方式，但這三種方式主要是根據被拆遷房屋的面積和市場價格來確定補償金額的而未將被拆遷對象的區位因素、作為補償的房屋的區位因素以及國人的鄉土情結等因素考慮在內。因此，有必要將回遷安置作為房屋拆遷補償的重要方式之一。

(三)改善城市居住環境

政府部門要著力提高城市的植被覆蓋率、增加公園數量來為城市居民提供更多的休閑娛樂場所。同時，要均衡各區域的綠地公園建設，提高綠地公園的交通可通達性，來減少由綠地公園引起的區位差異。此外，政府部門要加強河流污染的治理，提升河流水質，優化河流沿岸的景觀設計來改善沿河住宅區的居住環境，同時嚴格管理河流沿岸的土地開發。

(四)建立有效的房價監測系統并及時公開地區房價信息

本文的研究結果表明，地區房價對拆遷沖突的形成具有顯著的負向影響，但這種負向影響關系的成立是基于當事人能夠輕易地獲取當地房地產市場價格并且政府部門嚴格按照規定來制定補償方案這一前提假設。而在被拆遷者與政府之間存在信息不對稱時，政府作為市場監管者往往掌握著更多的市場信息。同時，政府作為征地拆遷中的重要利益相關方，存在為謀取自身利益而采用較低的房價作為拆遷對象估價的參考標準的可能性。因此，為有效緩解政府和被拆遷者之間的信息不對稱的局面，政府部門需要組織建立有效的房價監測系統并及時公開地區的房價信息來更好的保障公民的知情權，提升政府工作的透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