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族傳統生態觀與美麗牧區建設

(西北師范大學 甘肅 蘭州 730070)

青藏高原是一個自然環境十分脆弱的地區，然而，藏族傳統的生態觀是以宗教文化為基礎，信仰原始宗教苯教和佛教，使其藏民族在長期的生產和生活中形成了自己一套獨具特色、豐富多樣的完整的生態觀，基本實現了人與自然的和諧相處。其善待自然、保護自然的樸素觀念，禁止殺生、尊重生命的生命倫理觀念，眾生平等、普度眾生的平衡生態觀，對構建青藏高原美麗牧區建設乃至整個人類的生態文化，具有重要的借鑒作用。

一、藏族傳統生態觀的溯源

(一) 苯教。藏族原始宗教—苯教，其蘊含的生態思想對保護青藏高原的生態境起到了積極的作用。苯教信仰中破壞環境有罪的觀念可以規范藏民族的行為，一旦無視這種行為，就會遭到上天的懲罰。在苯教自然崇拜觀念中認為神山是世界的中心，人們開始信奉神山，視它為一種精神家園。給神山賦予了一種神奇的力量，可以守護人們的家園，護佑人們的安全。相反，如果冒犯神山就會受到懲罰。所以，藏族人民敬畏神山，保護神山周圍一切動植物。苯教經典《魯念薩達》中，一位王國的妃子因為修建佛堂，從而破壞了佛堂周圍的地表環境，傷害了附近的小生物，因此觸怒上天，生了怪病。在《十萬龍都經》中記載，當地人民破壞龍神居住的環境后，引起了龍神的憤怒，從而給人間帶來了眾多災難。從藏民族的原始信仰中，我們可以看出，認為人類社會和自然界充滿了神秘的聯系，對自然界都充滿了敬畏，并且從中得出要善待自然物、保護環境，而破壞環境有罪要遭受懲罰的思想，從而構成了藏族傳統生態觀中的樸素觀念。

二、藏族傳統生態觀的基本內容

(一) 禁止殺生、放生護生的生態倫理。藏族禁止殺生、放生護生的生態倫理觀體現了宗教生死輪回觀。在藏傳佛教生死輪回觀眾認為，人死后，其靈魂會轉化成某種生命形式存在，并且每種生命同時象征著一個人格特征。藏族民間傳說《格薩爾》中對寄魂物現象的闡釋是：“生命是靈魂的存在形式，靈魂和某個軀體(人和動物)相結合，就產生了生命；生命力越強，越不容易受到傷害，無論英雄或惡魔都是這樣。”①不僅如此，佛教還認為因果可以輪回，一個人今生的行為“業”甚至可以影響到他的來世人生。在這種輪回思想的影響下，今生的畜生也就可能是某個人和某個家族祖先的后世，因此不能隨意加以傷害。

(二) 眾生平等、普度眾生的生態觀。藏傳佛教提倡眾生平等、普度眾生，這對于維持藏族地區的生態平衡起到了積極作用。眾生平等思想即每一個生命的權利都是平等的，人們應當平等地對待一切有生命的物體。藏傳佛教寺院在日常生產和生活中一般不會輕易破壞當地的山川、河流、植被等地表環境，同時還提倡要愛惜草原野生動物。“眾生平等”的思想對保護物種的多樣性起到了重要作用，使藏族地區的生態系統在一定程度上維持了平衡發展的態勢。

“普度眾生”思想導致了藏族地區歷史上盛行的佛教寺院僧侶制度。傳統上來說，一個家庭有兩個以上的兒子就要讓至少一個兒子出家當僧人。宗喀巴宗教改革后，大批男性出家為僧，不再從事人口繁殖的工作，使藏區人口的增長受到一定程度的制約，從而也減輕了人類對于藏區自然環境的壓力。故而，在生態環境極其脆弱的青藏高原地區，大量精壯勞動力的出家，客觀上起到了調節藏區人口數量作用，避免了對青藏高原物質資源的過度掠奪，使藏區人口的增長同物質資料的增長達到一種低級的動態平衡②。

(三) 神山圣湖崇拜、寺廟禁忌的生態觀。藏民族的山神崇拜和水神崇拜是單純的自然崇拜，而神山圣湖崇拜卻深受藏傳佛教的影響。藏族神山、圣湖崇拜信仰的主要特征是頻繁地舉行各種各樣的宗教祭祀、供養、祈禱、膜拜活動。在發展中有的活動已經演變成為盛大而隆重的宗教節日或傳統習俗。藏民出于對神山和圣湖的崇拜，禁止破壞和污染神山和圣湖周圍的森林、土石、動植物，禁止采伐花草樹木和捕殺神山和圣湖附近的生物，這在很大程度上保護了神湖及神山周圍的生態環境。

另外，寺廟禁忌對寺廟周邊環境的保護作用也是非常巨大的。根據 1957年對安多地區部分寺院的統計，該地區 38 座寺院，共擁有森林草地約 21萬畝，這些森林草地作為寺院財產的一部分，得到了寺院的特別呵護③。在藏族傳統社會中，在寺廟周圍亂砍樹木花草、亂挖藥材、捕魚和獵殺動物等。歷史上，寺院還曾長期進行封山活動，不準人們進森林亂砍亂伐。因此，藏傳佛教寺廟附近往往形成為一個和諧的生態系統。

以神山圣湖以及歷代藏傳佛教寺廟禁忌甚至苯教道場為中心，實際上形成了一個個早期的自然保護區，減少了人為的破壞性活動。

三、藏族傳統生態觀的歷史作用

被稱為“世界屋脊”的青藏高原，自然條件十分的惡劣，大部分地區海拔在3000米以上，山脈縱橫，高山環繞。由于地勢高寒，氣候陰濕，高原的生態極為的脆弱。青藏高原屬于高原山地生態類型，“高原山地生態環境具有脆弱特征，對外力作用的響應又極為的敏感，微小的環境變化就可以引起生態系統結構與功能的改變”④，而且，一旦生態遭到破壞，又極難恢復。

四、藏族傳統生態觀的現代化

藏族傳統生態觀是藏民族和青藏高原各民族在長期的自然實踐中，在原始信仰和藏傳宗教的影響下，在法律法規的強制性約束以及風俗習慣的潛移默化中逐漸形成發展起來的，是一種樸素的思想觀念，其內容帶有深厚的非理性色彩。隨著科技的發展、教育的進步和信息和傳播，世界已日益聯系成一個緊密的整體，人們對自然的恐懼日益減弱，和其他文化現象一樣，宗教倫理也需要隨著時代的發展而不斷更新自己的內容。因此，在社會轉型期，尊重藏傳佛教傳統的生態觀念的基礎上，在藏區生態、經濟、社會、文化之間錯綜復雜的關系中探尋藏族傳統生態觀的現代化，使其發展與建設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相適應的時代內容，這也是藏區建設生態文明緊迫性和必要性的要求。

【注釋】

①索南多杰.簡析寄魂物在《格薩爾王傳·霍嶺大戰》中的重要地位[J].青海研究，2002(2).

②鄒志偉.藏傳佛教寺院僧侶制度與藏區生態環境[D].西安:陜西師范大學，2010.

③牛綠花.藏族部落習慣法對西部生態環境的保護[J].社科縱橫，2005(2).

④鐘祥浩,劉淑珍,王小丹,等.西藏高原生態安全研究[J].山地學報,20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