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 年
10月末,一份文件在很多教育研究者的微信群里被迅速轉貼,它就是《教育部關于加強新時代教育科學研究工作的意見》。人們為之興奮,因為有了“尚方寶劍”,教育科學研究定會得到重視,天地會更寬廣。然而,興奮之余,我們需要認真地思考:過去教育研究為什么不那么受重視,教育研究者為什么不那么受待見。只有改變現狀,才能借文件出臺之東風,啟繁榮教育學術之航。
依愚之見,首先還是要轉變觀念。20年前,筆者剛涉足高等教育研究領域時,就發現一個很奇怪的現象——大學高等教育研究機構中真正在研究本校實際問題的人并不多,研究教和學的人更少。那么機構存在的價值究竟是什么?21世紀初,曾與上海交大劉念才教授深入討論過這個問題。我們一致的看法是,大學的高等教育研究,首先得研究自己的學校,研究學校面臨的現實問題。有一年在一次學術會議上,遇到某校校長,他問我和另一位同仁,你們各自學校的高教所都在做什么。在聽完我們的回答后,他冷不丁冒出一句:“看來我得把我們學校的高教所撤掉。”這二十年中,聽聞不少大學高等教育研究機構被撤被并的消息,原因大都在于校領導覺得它沒用。其中固然有某些領導的歧見、短見,但高等教育研究自身觀念有誤區、定位有偏差,確實是個重要因素。二十年過去,令人困惑的現象還沒有根本的改變。筆者以為,如果我們不能在服務學校現實需求上大有作為,那么就不可能受待見,更不可能有地位。
其次,要轉變范式。這包括兩個方面。一是應當深深扎根于大學的實踐之中,研究真問題。某校高等教育研究所所長對此很有體會。他曾經“被迫”接了一個任務,協助學校做教學質量年度報告。在經過了幾年體驗之后,他幡然醒悟,學校的教學和管理中的問題完全不是自己原來所理解的那樣。他好像發現了一個“金礦”,從此深挖學校的基礎數據,做出了可觀的成績。他的經驗告訴我們:走出書齋,走向實踐,高等教育研究才能真正落地。二是應當堅持用科學的方法來研究對象。長期以來,高等教育研究成果中太多不講學理、不講形式邏輯的理論文章,太多不講方法、沒有科學驗證的應用研究文章,使得很多人產生錯覺,以為高等教育研究誰都能做,不用太費力氣就能做好。近年實證研究得以提倡,然而唯量化是求,精致的平庸似乎又有蔓延之勢。
再次,要轉變話語。21世紀初,以數據分析為基礎、服務于高校管理與決策的“美國院校研究”(AIR)引入我國。越來越多的高等教育研究者開始學習、實踐院校研究。不過,似乎離理想的目標還有很大距離。有學者提出,應當建構院校研究的中國模式。問題提得非常好,但模式的內涵和特征是什么,并沒說清楚。筆者認為,美國的院校研究是以把學生作為消費者為基本預設的,研究內容主要圍繞大學的經營;這與我國高等院校運行的社會基礎和管理指向是有很大差別的,話語是不一致的。如何建構起院校研究的中國話語,關系院校研究的成敗,值得深入討論。另一方面,本土的話語也有一個被服務者接受的問題。在第五屆全國教育實證研究論壇的一個沙龍上,有位研究生就提問:為什么教育研究的文章幾乎與一線教師無關?這確實是高等教育研究者需要反思的。高等教育學學科的建構,一直是常年不衰的話題。可是如果只是想當然地認為該怎么樣,不切實解決與現實對話的問題,那就不會有什么讓人欣喜的結果。
東風已俱,舟掛桅帆,讓我們對準航向,奮力開啟新的航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