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戰后新保守主義在美國外交政策中的體現

呂博凱

摘 要：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期，東歐劇變蘇聯解體，原本維持近半個世紀的兩極格局瓦解。從此直至二十一世紀初，美國的對外政策也隨著世界格局的轉變發生了巨大的轉變，在這外交政策的大變革之中，新保守主義思潮不但沒有如一些人預料的那樣迅速衰退下去，反而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從克林頓到小布什的外交政策，新保守主義的影響可以說是無處不在，尤其是在小布什時期更是到達了一個全新的高峰。

關鍵詞：美國外交 新保守主義 單邊主義

一、新保守主義源起

美國新保守主義的概念，是相對于自由主義和之前傳統的保守主義而言的概念。傳統保守主義最早起源于十九世紀三十年代的英國，“保守主義的出現歸因于法國大革命”[1]，英國的思想家、政治家們，被法國大革命的風起云涌所震驚，繼而產生的畏懼，警戒，因而產生了保守主義這一概念。相對于自由主義，保守主義自身并沒有具體的理論體系，不如說其是一種政治態度，其主要思想是尊重傳統與現實，不輕言變化。

不過，保守主義傳到了美國之后，其含義就受到美國自身的政治文化的影響，變得和原來并不相同。因為與英國的政治傳統不同，美國的政治傳統是自由主義，鼓吹貿易自由，崇尚個人主義，反對政府的過多干預；因而在美國，保守主義所維護的，更多是古典自由主義的思想，只不過古典自由主義在美國其他諸如新自由主義，社會主義，建構主義等等的襯托下相對顯得“保守”了起來。

新保守主義，是對美國上世紀五六十年代自由主義全盛時期的一個回撥。美國的自由主義在上世紀六十年代約翰遜時期到達頂峰，“偉大社會”“向貧困開戰”是其在內政上最為突出的表現。但是自由主義這一實踐事實上遭到了失敗的挫折：對內，貧困并未得到根本的改善，還使得國家背上了沉重的財政負擔，在七十年代出現了“滯漲”的情況，對外越南戰爭的失利，美蘇爭霸中日益趨于劣勢，令思想界很大的一批人對自由主義是否真的符合美國的需要產生了巨大的懷疑。在這樣的情況下，新保守主義誕生了。

新保守主義實際上來源于對自由主義的反思，它的主要思想是在經濟上回歸原本的古典自由主義，反對國家計劃，鼓吹市場自由，國家不應當過多干涉經濟運行，對外則堅決捍衛西方傳統價值觀，認為左派自由主義實際上劫持了原本的西方價值觀，他們要對此進行撥亂反正。新保守主義激烈的反對共產主義，認為西方價值觀下的民主自由與共產主義是絕對不能共存的，要在外交上堅決的秉持反蘇反共的立場，對外輸出美國傳統的價值觀。

共和黨人里根的上臺為新保守主義提供了在政治上大展拳腳的舞臺。在諸多為里根政府服務的新保守派中，影響最大的要數珍妮·柯克帕特里克與波多雷茲。[2]在新保守主義者的全力鼓吹下，美蘇冷戰在八十年代又迎來了新一輪的高峰期。美國在冷戰中取得了最終勝利，可以說是新保守主義的一次大捷。

二、克林頓政府時期

隨著冷戰的結束，國際局勢漸趨緩和，民主黨克林頓政府的上臺，新保守主義的影響漸趨衰落。

克林頓政府基于冷戰已經結束的國際現實，宣稱要“像激光束一樣”把注意力集中回國內經濟，并且將對外政策置于國內政治之下。在第一任期內，克林頓的對外政策可以說并不連貫，時常政出多門，搖擺不定，很多評論家認為克林頓根本沒有明確的對外政策，在很多問題上只是簡單的延續了以往政府的做法而已，其主要注意力都是國內問題。

在克林頓政府的第二任期內，情況發生了改變，隨著美國經濟持續強勁增長，克林頓漸漸開始將目光投向外部，試圖施行一連串被稱為“第三條道路”“新克林頓主義”的外交政策。以其空襲南聯盟作為標志，美國再次走上了對外干預，“輸出民主”的保守派道路。[3]

可以說，克林頓政府后半期的“新克林頓主義”是對自由派與保守派的大融合，既有著自由派的思想，也處處反映著新保守主義的影響。它一改克林頓政府執政初期對于國際事務溫和、漠不關心的態度，而是積極的插手干預，同時打出了人道主義的旗號，不再強調美國自身的安全與經濟的利益，更多的是以包圍人權價值觀作為理由大張旗鼓的進行干預，相比起以往里根時期的新保守主義更加大大的擴展了所干預的范圍。

而隨著克林頓政府的下臺，取而代之的是被稱之為“全面保守”的小布什政府，也正是在這一時期，新保守主義再次得到了全面的政治復興，迅速重返決策層，成為小布什政府對外政策的重要思想來源。

三、小布什政府時期與布什主義

小布什政府執政時期，其外交政策所奉行的是以新保守主義作為思想基礎的“布什主義”，因而要分析新保守主義對小布什時期的對外政策的影響，著重就要分析“布什主義”的內容。

2002年六月小布什在西點軍校的講話，和2002年9月所發表的《美國國家安全報告》，被認為是“布什主義”形成的標志。[4]布什主義主要有如下的幾個主要方面：

⑴以無賴國家與恐怖主義作為主要的現實對手

與八十年代里根政府時期不同，小布什政府在國際上實際并沒有一個像蘇聯一樣實力相近，意識形態對立并且與美國進行全面對抗的地緣政治對手。在911以后，恐怖主義的威脅日漸凸顯，因此布什政府決定將“恐怖分子與無賴國家”作為作戰對象，并且拋出所謂“邪惡軸心”的理論，并大力鼓吹應當采取“先發制人”的策略，解除無賴國家的威脅，消除其對民主國家、尤其是美國的威脅。

⑵以防止能對美國構成戰略威脅的大國崛起作為長期目標

布什政府將“預防歐洲，東北亞，東亞，中東與西南亞等關鍵地區落入與美為敵的國家勢力范圍之中”作為其國家核心利益之一，這實際上是1996年著名的保守主義者羅伯特·卡根和威廉·克里斯托爾在《外交事務》上發表的《走向新里根主義外交政策》思想在外交政策上的體現。威廉和羅伯特的文章認為“適當的美國的外交政策是在未來盡可能長的時間內維持美國的霸權”，同時認為美國應當追求“仁慈的全球霸權”并在適合的時間使用這種霸權，他們還主張，中國是冷戰后美國在國際體系之中的主要對手，應當對中國采取遏制，影響策略，并圖謀最終得以改變北京的政權，這些都在布什主義之中有了具體的體現。

⑶倚重軍事力量的作用

在“先發制人”“單邊主義”的大旗之下，布什政府一改克林頓時期的做法，認為“美國軍事力量具有關鍵作用”，同時對于加強美軍軍力建設方面也超出以往的政府：

①先于國家安全戰略完成軍事戰略調整。2001年發布的《四年防務評估報告》是911之后出臺的第一個戰略報告，其核心是建立了一個“新防務戰略”，重新界定了美國國家利益的范疇，以內保安全，外謀霸權為戰略目標，修改作戰思想，轉換制定防務計劃的模式，發展聯合作戰能力。[5]

②大幅增加軍費開支，2003年年度國防財政預算為3930億美元，同比增長15%，為二十余年來最高，甚至超越了冷戰時期，同時算上對伊拉克作戰的軍費，可能會在后期再次進行追加。

③加速美軍的轉型變革過程，追求“絕對安全”“絕對優勢”，大力發展信息戰，空間戰，聯合作戰，特種作戰的能力。

④2002年1月美國國防部發表《核態勢審議報告》，提出發展由進攻性戰略核力量，導彈防御系統和國防基礎設施構成的新三位一體戰略力量，公然將中國、俄羅斯等國列為核打擊目標國。

布什主義中所強調的軍事力量理論，實際上完全遵循了新保守主義對于軍事力量的闡釋，新保守主義思想庫“美國新世紀計劃”就在1997年提出的一個原則聲明中強調，里根政府成功的基本因素就是“建立了一支強大的軍隊”，“強大的軍事力量和道德清白對于確保下個世紀美國的安全與偉大是必須的。”

正是在新保守主義理論的指導下，布什政府在國際上大力推行先發制人、單邊主義，鼓吹軍事力量的重要性與所謂“仁慈的霸權”。

四、新保守主義的衰退

當然，由于國際形勢的不同，新保守主義不但未能延續其在里根政府時期的輝煌大捷，反而讓美國再一次陷入了戰爭的泥潭之中，阿富汗戰爭與伊拉克戰爭使美國深陷亂局之中無法自拔，2006年11月共和黨在中期選舉中的失敗，引發了布什政府中一系列的人事變動，諸如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等新保守主義者相繼離職，實際上宣告了新保守主義在政治上的失敗。

隨著發展中國家的普遍崛起，尤其是中國在國際社會中地位的提升，美國要開始思考其外交政策下一步的發展方向。當然，新保守主義作為美國傳統政治文化中古典自由主義所衍生出來的分支，其是否將就此衰落一蹶不振，亦或是在數年數十年之后卷土重來，還需要我們進行更深一步的探索。（導師：金衛星）

參考文獻

[1] [英]休·塞西爾：《保守主義》，杜汝楫等譯，商務印書館1986年版

[2] 王聯合：“論美國新保守主義及其外交影響”，《現代國際關系》，2003年第4期

[3] 范士明：“人道的干預——美國對外政策中的‘新克林頓主義”，《國際政治研究》，2000年第1期

[4] 周琪：“布什主義與美國新保守主義”，《美國研究》，2007年第2期

[5] 薩本望：“論布什主義”，《外交學院學報》，2003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