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刑事訴訟專家輔助人的訴訟性質

伍曉露

摘 要：刑事訴訟專家輔助人的訴訟性質關乎其在訴訟中應有的立場，專家輔助人究竟是應該尊重科學和事實獨立發表中立性的意見，還是應聽從聘請方當事人的安排發表具有傾向性的意見？若不明確其性質，也無法確定其訴訟地位，無法明示刑事訴訟專家輔助人的意見效力，必然會導致實踐中該制度的適用出現重重困難。因此，應是研究并準確把握專家輔助人的性質。

關鍵詞：刑事訴訟專家輔助人 輔助性 傾向性 中立性

學界針對專家輔助人的訴訟性質問題一直存在著非常激烈的爭論，學者們亦各執一詞。目前學術界的主流觀點，認為刑事訴訟專家輔助人的訴訟性質具有兩重性，即有保留的中立性和一定程度的傾向性。兩種性質并存，把其斷言為純粹的中立性抑或傾向性都不免有偏頗之處，應以全面和辯證的眼光來對待專家輔助人的性質。[1]在我國，對刑事訴訟專家輔助人定性不能僅僅拘泥于專家輔助人制度本身，應從刑事訴訟專家輔助人制度的立法背景、制度設計的目的探討，應該說，在嚴守輔助性的基礎上，把握刑事訴訟專家輔助人的訴訟性質，而筆者認為，兩重性的說法是一種不負責任的折中主義，在現實中既要保障專家輔助人的中立性又要保障其傾向性的可能太小，也無法體現刑事訴訟專家輔助人的應有之義，發揮其訴訟價值。

一、輔助性

最高人民法院《人民法院辦理刑事案件第一審普通程序法庭調查規程（試行）》（以下簡稱《法庭調查規程》）第26條第1款規定：“控辯雙方可以申請法庭通知有專門知識的人出庭，協助本方就鑒定意見進行質證。輔助性是專家輔助人最基本的性質，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刑事訴訟法》設置專家輔助人制度的初衷即是當案件涉及法律專業以外的某一專業領域的專業知識和專業素養，而此時無論是當事人一方抑或是法官基于其自身知識貯備都無法準確作出專業判斷，繼而需要這一領域里的專家出庭從專業視角作出專業判斷，讓專家輔助人發揮直接輔助控訴方、當事人、辯護人及代理人；間接輔助法官正確認識、理解并接受專業意見的功能，從而實現節約司法資源，提高訴訟效率的目標。專家輔助人的性質與其功能密不可分，因而可以說，專家輔助人的輔助性其實是由其特有的功能所決定的。這意味著，專家輔助人在法庭上不能喧賓奪主，其只能對鑒定意見發表專業看法和見解，其所陳述的專家意見更多是幫助聘請方對案件所涉及的專業知識發表說明意見。

二、傾向性

從刑事訴訟專家輔助人制度的立法背景可以得出，由于當事人缺乏鑒定啟動權，控辯雙方的訴訟權利不對等，形成了當事人只有申請補充鑒定和重復鑒定的被動局面，同時，當事人本身缺乏與案件相關專業問題的知識儲備，而造成鑒定意見質證難的情況而設定的。那么刑事訴訟專家輔助人在被當事人申請時，就和當事人建立了緊密的聯系，有一定程度的相關性。在這種背景下，要求專家輔助人不傾向當事人是不現實的。這就意味著，首先，專家輔助人在訴訟中的角色決定了其維護聘請方主體的合法權益，應當從專業的、可以從有利于己方申請主體的角度提出意見并進行相應論證。其次，對抗訴訟要求控辯各方的專家輔助人之間、專家輔助人與鑒定人之間形成一種高度對抗的格局，從而有效增強控辯雙方之間的平等對抗。司法實踐已經證明：沒有平等就沒有對抗，控辯平等是控辯對抗的前提，而對抗有利于更廣泛全面地收集證據和發現事實。[2]因而在這一控辯雙方激烈對抗的過程中受聘的專家輔助人是無法保持中立立場的，其很有可能會發表增強己方專業意見效力的觀點。

但是需要值得注意的是，專家輔助人雖具有傾向性，但這種傾向性并不是一邊倒完全傾斜。因為，刑事訴訟專家輔助人對鑒定意見提出意見時的專業分析必須是符合科學規則的，可以檢驗檢測的。不能因為利益的驅使而歪曲事實，以專業知識或是專家身份為幌子欺騙法官。無論是申請刑事訴訟專家輔助人的主體還是刑事訴訟專家輔助人本人都應該清晰其定位與價值，即刑事訴訟專家輔助人對鑒定意見中的專業問題進行分析接受從而達到輔助控辯方質證鑒定意見的目的即可，而不是追求絕對勝訴目的。因此，刑事訴訟專家輔助人的傾向性是有程度的的，這種一定程度的傾向性，要求其在履行職能時要堅守法律底線和專業底線。

三、中立性

“專家輔助人應當是忠于科學和事實、不帶有任何歪曲事實的不正當傾向的中立人。”[3]“所謂專家意見的中立性，就是指專家在出具意見的過程中忠于科學專業知識和事實，不偏向于任何一方當事人一方，作出客觀公正的專家意見。”[4]

而筆者認為基于目前的法律設定，讓刑事訴訟專家輔助人保有中立性是對其的苛求，真正需要強調中立性立場的應該是提供司法服務的司法鑒定人。基于我國的司法實踐情況，偵查機關仍然保留了內部鑒定機構，因此，司法鑒定機構并沒有完全脫離公檢部門，在一定程度上仍然對司法鑒定的中立性立場有所沖擊，簡單說來，司法鑒定機構目前并不是完全獨立的提供專門知識服務的第三方。基于此，我們卻要求被當事人聘請的專家輔助人以中立為基本立場，是十分不公平的。

學者對刑事訴訟專家輔助人中立性的追求可能是想強調刑事訴訟專家輔助人的獨立意志，并不必須支持聘請方當事人的主張，其不能完全被聘請方所左右而做出違背專業、違背科學、違背職業道德的行為。而其實就是指對專家輔助人的專業性要求，必須要以客觀事實做出獨立的專業意見，要求刑事訴訟專家輔助人應該強調其專業底線，強調其對科學、專業知識負責。即強調刑事訴訟專家輔助人制度的專業性和獨立性。

四、小結

綜上所述，筆者認為，刑事訴訟專家輔助人的基本屬性輔助性延伸出其履行職能的傾向性，而不應該再要求其保持中立性的立場，實際上學者對中立性的討論只是從另一方面強調傾向性的程度，不得一邊倒式的傾斜，必須將傾向性控制在法律底線和專業界限內，因此，其仍然是從另一個角度在討論專家輔助人的傾向性。

參考文獻

[1] 裴小梅.論專家輔助人的性格——中立性抑或傾向性？[J].山東社會科學，2008（07）：152-155.

[2] 韓旭.改革我國刑事鑒定啟動權的思考——以被追訴人取證權的實現為切入[J].法治研究，2009（02）：17-25.

[3] 俞清.我國刑事訴訟制度研究[D].上海師范大學，2016.

[4] 羅芳芳.從“科學的代言人”到“當事人的槍手”——專家證人歷史沿革與我國現實考察[J].證據科學，2013，21（04）：499-5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