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佳 西南大學新聞傳媒學院
影片《阿拉姜色》作為一部藏族題材的電影,由藏族導演執導,一改他者視角,由藏族人自己講述藏族故事,因而能夠更加深入藏族文化的肌理,表現藏族人的生活狀態與文化價值觀念。影片中將民族文化、民族風光退居次要,從普適性入手,聚焦于小人物的故事,在訴說人性與情感的過程中,潛移默化的向觀眾傳遞藏族文化的點點滴滴,進行著巧妙的跨文化傳播。這部影片從敘述主體、主題選擇與符號安排三個方面帶給跨文化傳播以啟示。
主體視角呈現傳播內容。新世紀之前的大多數藏族影片,多由非藏族導演執導,如影片《紅河谷》、《金銀灘》、《盜馬賊》等,由于語言風俗的差異,非藏族導演大多難以深入藏族文化的肌理,表現藏族人的文化價值觀念,從而導致無法傳播現象的出現。他者視角在跨文化傳播過程中存在兩方面的隱患:一方面因文化差異所導致的理解偏差在受眾心中留下刻板印象,而這種印象一旦形成便難以更改;另一方面敘述者本身在創作過程中所夾雜的情感價值取向也會影響受眾對敘述對象的看法與感受。被敘述對象如果在這個過程中繼續保持失語狀態,就會導致受眾的認知偏差進一步擴大,因此有必要從主體視角來呈現傳播內容。《阿拉姜色》由藏族導演執導,對信仰、儀式、風土人情這些藏族人民早已習以為常的事自然而然的呈現在影片中,恰到好處的展現著藏族人民的文化價值觀念與生活面貌,讓電影更具藏味兒。相比他者視角,主體視角一方面賦予被敘述對象更多的自主性,一改往日的失語狀態,從多個側面反映自身的特色,另一方面賦予受眾接觸被敘述對象相對直接的方式,給予他們自主解碼的機會。
聚焦小人物的個體敘事。個體敘事“只是個體生命的嘆息和想象,是某一個人活過的生命痕跡和人生變故”(1),講述小人物的小故事,擺脫了主旋律加感官敘事的模式,但正是這小人物的小故事成為了跨文化傳播的利器。從個體敘事的話題選擇來看,個體敘事聚焦于個體來探討普適性話題,如親情、愛情、生老病死、人性這樣的話題,任何文化語境中的人都是逃不開的,區別就在于不同的文化背景下人們面對這類問題所做出的的不同選擇,如影片在探討夫妻之間、父子之間情感的離間與彌合的過程中,處處可尋得文化的影子,這比直接談及文化更易引發共鳴。從個體敘事的影響設置來看,個體敘事的大部分聚焦于人身上,而人之外的風土人情、壯麗景色等退居其次,作為故事背景加以呈現,但在主人公身上卻處處有著民族文化的烙印,這種影像的反景觀化(2)應用讓受眾跟隨人物的一生來體會文化的獨特。在影片中,導演松太加就巧妙應用了這一手法,將影片的著力點放在人身上,而少有專門的鏡頭來展現西藏壯麗的景色與輝宏的佛教建筑,而正是這一手法的巧妙應用讓影片所傳達的主題更具真實性,正如他在訪談中所講到的“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跨文化傳播過程中應當嘗試從個體敘事入手,在探討普適性話題的過程中潛移默化的進行文化傳播。
文化符號去刻意化。搭建共通的意義空間,選擇恰當的意義符號是實現跨文化傳播的重要條件。普適性的話題便是搭建共通意義空間的重要方法,在前文已有提及,這里主要談文化符號。作為藏題材的電影,影片中不乏多種藏族文化符號的出現,如藏語、祝酒歌、朝圣、喪葬儀式、建筑等等,而這些符號的出現并不僅僅具有文化功能,更具有情感功能,這樣的符號安排讓文化符號去刻意化,一切都自然而然的進行著。以祝酒歌為例,用方言所唱的祝酒歌極具民族特色,電影中兩次唱起祝酒歌,一次是在一家三口決定一起去拉薩時,一次是在父子兩結伴前行的路上時。祝酒歌這一文化符號在影片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一方面呼應電影名稱“阿拉姜色”——在藏語中意思是飲下這杯美酒,另一方面象征著夫妻之間、父子之間感情的彌合與升溫。這樣一來,文化符號還承擔著額外的功能,在影片中出現的恰到好處,而不至于留給觀眾太刻意的感覺。在跨文化傳播的過程中,應當注意的是,要避免文化符號的簡單堆砌,付諸情感于文化符號,讓其去刻意化,在自然而然中達到理想的傳播效果。
同藏族文化一樣,中華文化在面向世界的進程中,也面臨著同樣的難題。而影片《阿拉姜色》似乎找到了突破口,它立足于主體視角,從小人物身上的普適性話題出發,通過對文化符號的巧妙安排,無處不滲透著藏族味道,于無形中傳播著藏族人的文化價值觀念,為跨文化傳播帶來諸多啟示。立足于這部電影,每一個跨文化傳播者都應該反思跨文化傳播過程中的詬病所在,從而探索出真正保留自身文化特色的跨文化傳播之路。
注釋:
(1) 摘自沉重的肉身[M].華夏出版社,劉小楓,2015
(2) 影像的反景觀化就是影像退于其次,影像以反映人物深層心理以及民族文化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