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棟 董曉鋒 張燕 朱曉紅 王建斌 劉妲妲 柳偉偉 方圓 王全楚
藥物性肝損傷(drug induced liver injury,DILI)指的是由各類處方或非處方的化學藥物、生物制劑、傳統中藥、保健品等誘發的肝損傷,嚴重者可導致肝衰竭甚至死亡[1]。近年來,隨著藥物種類的增長,中成藥的大量應用以及層出不窮的保健品,DILI的發病率有上升趨勢。本文通過回顧性分析98例DILI患者的臨床特點及預后,為臨床醫生對DILI的診斷、治療和預防提供參考依據。
一、資料
解放軍第一五三中心醫院2013年1月至2018年1月收治的98例DILI的臨床資料。
二、診斷標準
根據中華醫學會肝病學分會藥物性肝病學組2015 年版《藥物性肝損傷診治指南》確定診斷標準[1]:①全面細致追溯可疑藥物應用史,包括藥物種類、劑量、療程、起止日期、以往肝毒性信息、再用藥反應;②具有肝損傷的癥狀、體征特點,實驗室檢查以及B 超、CT、MRI 等輔助檢查結果符合肝病特征;③除外其他原因的肝損傷,包括病毒性肝病、酒精性肝病、自身免疫性肝病、膽汁淤積型肝病和遺傳代謝性肝病等。
三、DILI 嚴重程度分級
目前國際上通常將急性DILI 的嚴重程度分為1~5級。美國DILIN前瞻性研究對其進一步數據化。結合我國肝衰竭指南,對分級略作修正[1]:0 級(無肝損傷):患者對暴露藥物可耐受,無肝毒性反應。1 級(輕度肝損傷):血清ALT 和/或ALP 呈可恢復性升高,TBil<2.5 ULN (2.5 mg/dL 或42.75 μmol/L),且INR<1.5。多數患者可適應。可有或無乏力、虛弱、惡心、厭食、右上腹痛、黃疸、瘙癢、皮疹或體質量減輕等癥狀。2 級(中度肝損傷):血清ALT 和/或ALP 升高,TBil≥2.5 ULN,或雖無TBil 升高但INR≥1.5。上述癥狀可有加重。3 級(重度肝損傷):血清ALT 和/ 或ALP 升高,TBil≥5 ULN(5 mg/dL 或85.5 μmol/L),伴或不伴INR≥1.5。患者癥狀進一步加重,需要住院治療,或住院時間延長。4 級(肝衰竭):血清ALT 和/ 或ALP 水平升高,TBil≥10 ULN(10 mg/dL 或171 μmol/L)或每日上升≥1.0 mg/dL(17.1 μmol/L),INR≥2.0 或PTA<40%,可同時出現(1)腹水或肝性腦病;或(2)與DILI 相關的其他器官功能衰竭。5 級(死亡):因DILI 死亡,或需接受肝移植才能存活。
四、預后判斷標準[2]
(1)治愈:臨床癥狀、體征完全消失或明顯改善,肝功能基本恢復正常;(2)好轉:臨床癥狀好轉,肝功能異常指標較治療前下降50%以上;(3)無效:癥狀、體征無改善,肝功能指標無明顯改善或加重,其中自動出院病例判為無效;(4)死亡:住院期間死亡。
五、方法
采用回顧性分析方法,記錄98例患者的基本情況、引起肝損傷的藥物種類、給藥途徑、發病時間、臨床表現、嚴重程度分級、治療及轉歸結果。
一、基本情況
98例患者中,男性38例(38.8%),女性60例(61.2%);年齡范圍21~78歲,平均年齡49.8歲;市民41例(41.8%),農民57例(58.2%);有肝臟基礎疾病患者共32例(32.7%),肝硬化19例,肝癌8例。
二、引起肝損傷的藥物種類、給藥途徑、發病時間
(一)導致肝損傷的藥物種類有:(1)中藥48例(50.0%),主要為治療肝病(12例)、心腦血管病(9例)、腫瘤(7例)、骨關節及軟組織病(6例)、皮膚病(5例)、婦科病(3例)等用藥,大部分為中藥湯劑,成分復雜,主要成分有何首烏、草烏頭、土三七、黃藥子、青黛等,亦有成分不明的民間“秘方”;(2)抗菌藥物21例(21.4%),主要為抗結核藥(13例)、抗細菌藥(5例)、抗真菌藥(3例);(3)抗腫瘤藥10例(10.2%);(4)保健品6例(6.1%);(4)解熱鎮痛藥5例(5.1%);(5)降脂藥2例(2.0%);(5)免疫抑制劑2例(2.0%);(6)神經精神藥2例(2.0%);(7)降糖藥1例(1.0%);(8)染發劑1例(1.0%)。
(二)給藥途徑:以口服為主,有81例(82.7%);靜脈用藥16例(16.3%);外用藥1例(1.0%)。
(三)發病時間:用藥后出現肝損傷的時間長短不一,最短者為3 d,最長者為62 d,平均27.6 d。
三、臨床表現
與病毒、酒精等所致肝損傷的臨床表現相比,DILI患者無特異性癥狀。本組98例患者中,有臨床癥狀者78例(79.6%),其中食欲下降者42例(42.9%),乏力26例(26.5%),皮膚黃染22例(22.4%),肝區不適18例(18.4%),鞏膜黃染16例(16.3%),腹脹13例(13.3%),惡心11例(11.2%),嘔吐10例(10.2%),尿黃或呈濃茶樣10例(10.2%),厭油8例(8.2%),發熱6例(6.1%)。另有20例(20.4%)無明顯不適癥狀,僅在檢測肝功能時發現指標異常。
四、DILI 嚴重程度分級
1級(輕度肝損傷)43例(43.9%);2級(中度肝損傷)29例(29.6%);3級(重度肝損傷)15例(15.3%);4級(肝衰竭)9例(9.2%),5級(死亡)2例(2.0%)。
五、治療及轉歸
98例患者確診為DILI后,立即停用肝損傷藥物,部分抗結核患者調整為靜脈給藥或酌情減少口服藥用量。給予不同程度保肝、降黃、利膽等治療,部分患者給予抗感染治療以控制內毒素血癥,有些病例適當給予短療程糖皮質激素治療。本組病例治愈31例(31.6%),好轉65例(66.3%),總有效率為98.0%。另外2例住院期間病情進行性加重,拒絕繼續治療,自動出院,均于出院后數日死亡,其中1例為口服土三七所致肝竇阻塞綜合征(SOS),1例為口服不明成分中藥致急性肝衰竭。
DILI逐漸成為一個全球性問題,美國半數以上的急性肝衰竭和藥物有關,目前已發現可導致DILI的藥物達1 000種[3]。國內關于DILI的相關文獻報道呈逐年遞增趨勢,而我國的DILI又有其鮮明的特點。
該研究中導致DILI的主要為中藥,目前至少已發現100種以上中藥可引起DILI,包括何首烏、雷公藤、土三七、大黃等[4],值得臨床醫生高度重視。中藥引起DILI發病率高的原因有:(1)存在認識上的誤區。長期以來,人們認為中藥為天然的,安全無毒;中藥在種植、篩選、炮制以及煎煮等環節的不當因素,增加了其導致肝損傷的風險[3];中藥多為混合制劑,成分復雜,多種不同種類藥物進入體內后又因不同生理、病理狀態下產生作用,亦可引起不良反應[5]。(2)藥品質量參差不齊,用藥不規范。部分中藥材賣家虛假宣傳、以次充好,甚至出售假藥及有明確肝毒性的中藥,如以土三七代替三七,本組研究中有4例為誤食土三七所致肝損傷,1例因肝竇阻塞綜合征(SOS)死亡。不少患者長期或不規范使用中藥,缺乏科學指導,也為DILI埋下隱患。(3)醫源性因素[6]。隨著西藥在醫院的零差價銷售,中藥保持著相對較高的利潤,導致部分基層醫生鼓勵使用中成藥,甚至違反配伍禁忌用藥。西藥導致DILI的藥物中以抗菌藥物、抗腫瘤藥物、解熱鎮痛藥、降脂藥等為主,與張艷梅等[7]、張長平等[5]的報道基本一致。需要指出,抗腫瘤藥物與抗結核藥物多以聯合用藥方式治療疾病,導致肝毒性風險顯著增加,在臨床工作中應加以重視[5]。隨著物質水平的提高,保健品所致的DILI不容忽視,保健品所致的DILI在本組資料中占6.1%。由于保健品不屬于藥品,生產標準較低,不需經過臨床試驗,有些保健品成分復雜或成分不明,極易引起肝損傷[7]。隨著保健品的社會需求量增加,其導致的DILI愈發值得重視。
本組病例中,DILI的主要癥狀以食欲下降、乏力、皮膚黃染、肝區不適、鞏膜黃染、腹脹等非特異性表現為主,還有20.4%患者無明顯臨床癥狀。說明DILI臨床表現差異較大,起病快慢、臨床特征、嚴重程度因人而異,容易漏診、誤診。目前DILI尚無特異性的臨床特點及實驗室指標,診斷上缺乏金標準,故DILI的診斷多采用“排除法”,通過因果關系評估的方法判定肝損傷于可疑藥物的相關性[8]。
98例患者DILI的嚴重程度分級中,以輕、中度肝損傷為主,共72例(73.5%),肝衰竭或死亡共11例(11.2%)。說明DILI在發現時病情總體偏輕,病情重者一般為長期服藥、不規律監測肝功能或出現不適癥狀亦不及時就診者。
DILI一般預后良好,本研究治療的總有效率為98.0%。死亡的2例均為急性肝功能衰竭,據文獻報道,一旦發生急性肝功能衰竭,約40%的患者需要進行肝移植,約42%的患者最終死亡[9]。
幾點體會:(1)嚴格掌握藥物的適應證及不良反應,盡量減少使用有肝毒性藥物,減少聯合用藥。(2)如需使用中藥,最好在正規中醫院醫師指導下用藥,忌服不明成分的中藥。(3)若無明確疾病,不建議使用保健品,應加強鍛煉、合理飲食。(4)有肝臟基礎疾病患者,在就診時應向醫生講明基礎疾病史,避免加重病情;(5)密切觀察用藥期間的臨床表現,監測肝功能變化,便于早期發現DILI,早期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