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文娟 李 樂
在技術快速發展、互聯網連接信息的新媒體時代,“人人都有麥克風”。尤其是發生突發性事件時,社交媒體因其即時性特點,迅速擴散大量信息,加之大眾的互動參與,從而在短時間內形成輿論熱點。這種由大眾參與形成并發展的輿論,除了對事件本身有重大影響,往往還使得事件走向朝著不可控方向發展。
雖然社交媒體能夠在突發事件發生時迅速傳播事件信息,集聚人們關注與參與、強化輿論,并引發媒體的關注及相關報道,但也在無形中阻礙了事件的正常公關處理,尤其在重大突發事件中,一些社交網絡平臺為了“眼球經濟”,有意識地迎合公眾情緒,將事件中的對立因素片面放大,從而激化大眾矛盾、惡化事態發展,使事件輿論走向多元化。
2019年3月10日,埃塞俄比亞航班失事,隨著事件調查的深入,事故原因及相關遇難者身份也得到了確認,其中有8 名中國公民。當人們對逝者表示痛心時,新浪微博平臺則出現了一些自媒體微博賬號對其中一名來自浙江的女大學生遇難者的大肆報道,并公開其身份背景、情感狀況、私人微博賬號等隱私。隨后迅速引起網民的圍觀與參與,更有甚者在該女生微博下評論“死了就別回來了”“家里有錢,全世界炫耀,這下好了,下輩子注意點”等辱罵攻擊性言論,讓大眾的注意力一下子從對遇難者的悲痛中,轉移到討論該女生家庭背景、對發出惡性評論者的討伐中,讓事件的性質發生了轉變。
其中,輿論走向從一開始的對事件本身的關注,逐漸走向多元化,大多數是在社交媒體平臺形成的。正是由于社交媒體的互動性、即時性等特點,使得事件輿論最終的結果和發展趨勢是動態變化和未知的。輿論的多元化轉變,很大程度上是由于社交媒體的網絡議程設置的影響。
唐納德·肖用古埃及生產的古老紙草作為比喻,提出了“紙草社會”概念①。他指出,在如今的網絡社會中,水平和垂直兩種議程越來越交織在一起,影響著人們的公共生活和私人生活。隨著媒介發展與社會的不斷融合,包括社交媒體在內的大眾媒介繼續主導公眾議程設置的同時,個性化媒介的興起也帶來了受眾力量的崛起。因此,在突發事件中,社交媒體對議程的設置也在影響著大眾對事件的感知,而進一步影響著輿論走向。
社交媒體平臺的意見自由,使大眾對突發事件,尤其是有關倫理道德的事件持有不同的觀點。大眾在社交媒體上表達自己的觀點,與其他用戶進行交流、討論、爭辯,于是在不同意見的碰撞中引發了另一層次的熱議,從而形成輿論沖突。
2019年5月10日,江西上饒一所小學的一名男生被其女同學父親用刀所殺。事件迅速引起關注,輿論也形成了兩種對立的觀點。一種是對女孩父親行為持理解態度,理由是男同學在學校霸凌女孩,其父母、學校老師不僅沒有重視反而縱容男孩行為,女孩父親雖然行為極端,但是可以理解。另一種反對觀點是,沒有直接證據證明男孩的霸凌行為,并且一個成年人因孩子之間的沖突而行兇實為不妥,以暴制暴不僅不可取,更是對法律的蔑視。在這兩種鮮明的觀點中,其實還摻雜了其他的聲音,如部分網民對綿陽網警巡查執法的公關能力的指責,認為其沒有及時通報相關信息,導致各種“小道消息”煽動網民情緒,使輿論走向極化。
海德的“歸因理論”表明,大眾面對危機事件時,由于自身的需要,會迫切想要得知相關信息,并通過親身的參與互動,來使自己的不安心理得到緩解,從而獲得次級控制感。而最快速便捷的方式便是從社交網站、官方媒體、自媒體的報道以及與其他用戶的互動中獲得。
之所以造成這種輿論沖突,除了人們本身的立場不同,社交媒體也是其主要因素。作為事件傳播和發展的平臺,社交媒體給大眾提供了表達意見的渠道,使相同觀點的人聚集到一起,與其他不同觀點的群體進行“對抗”,在這一過程中,事件由其本身的發展演變成多方觀點的對峙,使得大眾難以形成一致的意見。拉扎斯菲爾德、貝雷爾遜的研究成果證實了組織或團體對受傳者在接受信息過程中的影響力的存在②。
突發事件的突發性、不可預測性決定了其發展與傳播不會順利。由于發生得過于突然,且信息源、發展趨勢不明,導致大眾的輿情表達游走于不同的輿論漩渦中,主流輿論或多數派意見數次向不同方向的傾斜,使得輿情表達最終發生反轉③。
2019年5月16日,周口一位女士報案稱自己因病暈倒,醒后發現4 個月大的男嬰被人抱走,警方通過官方微博賬號發布通報后,迅速引起熱議。焦點起初聚焦于“盜嬰”“拐賣兒童”等社會問題,就在大眾對人販子進行口誅筆伐時,隨著深入調查,真相其實是這是孩子母親與親人“自導自演”的一出戲,于是大眾又將焦點轉移到對其家屬的責罵中。
在“人人都有麥克風”的時代,每個人都能夠進入到傳播環節。在此次事件中,涉案母親在報案之初可能并未想擴大到網絡上,然而網友們善意的互動和自發的傳播,促使案情發生戲劇化的轉變,于是案件在輿情的病毒式擴張下走向了失控。
碎片化時代,人們快速接受大量信息導致注意力分散,無法長時間地關注某一條信息,而導致無意識的浮躁心理。正如美國科技作家卡爾所言:“我們犧牲了深入閱讀的功能,變成只是信息的解碼者,形成豐富的精神連接的能力被擱置。”④對于突發性事件,人們往往只是快速瀏覽,所得到的都是碎片式的信息,不會對事件進行深入分析。于是,人們往往只關注事件中引起熱議的部分,事件后續發展便漸漸進入衰退期。
此時,突發事件從“醞釀期”到“衰退期”的整個過程都在社交媒體上完成。除了網民在社交媒體的互動式參與,自媒體、官方媒體、網警等多方也都參與其中,對輿情的發展起到推動作用。而“反轉”之所以如此頻繁,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一些媒體為了在突發事件中占有一定先機,過于追求時效性,導致其在報道新聞時疏于對事實真實性的核實,于是對事件的報道就變成了“尋找新聞→制作新聞→搶發新聞”的直通式傳播。而社交媒體也缺少這種對真實性的把關環節,使得事件多次“反轉”。
在互聯網連接信息的時代,社交媒體對突發事件的輿情有顯著影響,因此要抓住兩個時機進行輿情引導。一方面,輿情爆發前要積極預測走向。社交媒體是突發事件形成和傳播的第一平臺,信息的公開、發展進程與輿論走向,都是根據事件在社交媒體上的一步步揭露與挖掘而逐漸完善和形成的。正如李普曼所說:“傳播就是把分散的人捆綁在一起的力量,無論好壞吉兇,傳播具有造就或摧毀政治秩序的力量。”⑤因此社交媒體應對事件發展趨勢進行方向性預測,并利用自己的優勢,對事件輿情進行引導并制定相關應對方法。另一方面,輿情爆發時應及時引導。突發事件在引起熱議之后,多方觀點在同一時間、同一平臺形成,其中包括對事件本身的關注,也包括對事件之外的不合道德或法律的聲音,此時官方媒體、專家學者等權威方應主動運用社交媒體平臺,有針對性地對事件進行報道與澄清,尤其是對偏離軌道的輿論加以引導,及時穩住大眾的不安與憂慮情緒,維護社會穩定。
注釋:
①[美]唐納德·肖.創造一個紙草型社會[J].國際新聞界,2004(04):10-11.
②陳龍.大眾傳播學導論[M].蘇州:蘇州大學出版社,2013:189.
③殷婷.網絡輿情逆轉研究——以網絡公共事件“范跑跑”為例[D].保定:河北大學,2010.
④[美]尼古拉斯·卡爾.淺薄:互聯網如何毒化了我們的大腦[M].劉純毅譯.北京:中信出版社,2010:96.
⑤[美]沃爾特·李普曼.公眾輿論[M].閻克文,江紅 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