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產社會到消費社會:“消費”之嬗變

修成子

摘 要：從社會經濟發展的主導因素將社會形態分為生產社會和消費社會。生產社會中，經濟發展的主導因素是生產，消費被看作是資源和能源的消耗;隨著信息化社會發展，人類從生產社會進入消費社會，消費概念也隨之發生變化。消費成為社會經濟發展的主導因素，被看作拉動經濟增長的馬車。

關鍵詞：生產社會;消費社會;消費;嬗變

一、生產社會：馬克思時代之前的消耗性消費

齊格蒙特·鮑曼在《工作、消費、新窮人》中明確提出社會分成“生產者社會”和“消費者社會”。同時，他指出“現代社會奠基的工業階段，從深遠的意義上來說，曾經是一個生產者社會。”生產社會里，資本主義經濟發展的主要動力是生產。這一時期由于資本正進行原始積累，消費被看作是對資源和財富的浪費，被賦予較為消極的內涵。消費社會則是相對于生產社會而言的，一種伴隨工業經濟發展的嶄新社會形態。消費社會里，資本主義經濟發展的主要動力由生產轉變為刺激性消費。“今天，在我們的周圍，存在著一種由不斷增長的物、服務和物質財富所構成的驚人的消費和豐盛現象，，它構成了人類自然環境中的一種根本變化。”這一時期，社會中物質較為豐盈。

消費雖然在生產社會中不是經濟增長的主力，但因其是經濟問題的同時又是一種哲學問題，因此受到古典政治經濟學家亞當·斯密等人以及空想社會主義思想家圣西門、傅里葉和歐文等人的關注。

秉承著“少消費、多積累”的核心思想，古典政治經濟學家雖然已經認識到生產的根本目的是消費，但在研究過程中還是將生產和消費割裂，認為消費是對資源和能源的消耗，不利于社會財富增長和資本家原始積累。這一時期，經濟學家首要目的是提高生產的社會效率，以促進社會財富增長。

法國空想社會主義思想家圣西門親身經歷了法國大革命，看到革命成果只為少數大資產階級者擁有，他指出社會財富不能僅掌握在某個階級，應當讓整個社會群體受益。歐文與圣西門從個人消費層面，提出社會中每個人有權利同等數目消費品，即消費品應當在全社會范圍內按需分配。傅里葉經歷資本主義經濟危機后，認為資本主義經濟危機實質是生產與消費的脫節，工人最基本生存需要得不到滿足或者工廠生產的消費品遠遠超出工人基本需要，導致消費量小于生產量。

站在三位空想社會主義思想家絕對平均思想的肩膀上，汲取古典政治經濟學家關于生產目的的認識后，馬克思開辟出自己的消費思想天地，他開始對消費進行書面探討是在《詹姆斯·穆勒<政治經濟學原理>一書摘要》。

《詹姆斯·穆勒<政治經濟學原理>一書摘要》時期，馬克思受限于理論水平，只做到把消費問題與交換問題聯系起來，將消費看成是交換行為發生后自然出現的經濟現象。《穆勒摘要》中，馬克思關注點在于商品交換導致的社會關系異化。穆勒在《政治經濟學原理》中認為需求與供給會隨著時間推移最終達到數量上的平衡。例如第一年蘋果需求大于供給，會造成蘋果價格抬升;但第二年果農會多種蘋果，導致供給大于需求，蘋果價格下跌，從而使需求與供給保持平衡。馬克思此時沒有能力對需求與供給為代表的消費關系加以批判。

《德意志意識形態》和《哲學的貧困》創作時期，馬克思已經認識到生產與消費的社會歷史性。消費實質上是某種社會關系的體現，工人階級作為消費者，其消費水平和能力受限于他自身擁有的資金和實際需要，而資金和實際需要則取決于工人階級在社會關系中的地位。這一時期，馬克思的消費觀已經受到其歷史唯物主義的影響，認識到消費的實質。

隨著馬克思歷史唯物主義理論水平的提升，在《資本論》以及《1857-1858年經濟學手稿》中他明確指出生產對于消費的決定性作用以及消費對生產的反作用。這一時期資本主義社會是以“生產”為主導的社會，社會運轉依靠的是工人階級的勞動，工人為了維持自身及其家人生存之外的消費是資本家所厭惡的。生產社會中，勞動產出的物想要成為商品，必須同時具有價值和使用價值，才能被消費者所消費。因此，從工業社會早期直至馬克思時期，消費在政治經濟學中始終能夠被看成是對資源和資料的消耗。早期重商主義國家的代表西班牙的敗落開啟了新一輪的反思與追問：只注重資本積累而不注重生產這種衡量財富的方式是否正確。

二、消費社會：鮑德里亞時代至今的符號性消費

二十世紀六十年代，全球進入社會大變革的新階段。伴隨著信息化社會而來的是鮑德里亞書中所描述的“消費社會”的到來。消費社會的特征在于，社會的價值評價體系已經從生產社會中的工作勞動轉化為消費。生產型社會中，工作是維系人與社會的核心。生產社會中，回答哲學三個基本問題中，“我是誰？”這一問題時，我的名字是...，我在...工作。判斷一個人社會價值的首要標識是從事哪種工作。而失業和待業的人員，會被社會貼上懶惰的標簽。同時，政府也將就業率作為政府工作的重點。

消費社會則不然，原有的以“工作”為核心的社會評價標準被“消費”所替代。科技的巨大進步解放了勞動者低級勞動，同時資本有機構成的提高使得資本對勞動力需求不斷減少，而對勞動者高級勞動的需求不斷增加，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勞動者的報酬。社會運轉不再需要生產來維持，而是需要勞動者消費。工人階級從勞動者向消費者角色轉變，資本家為銷售生產出過剩產品，通過廣告等媒介方式，不斷為消費者制造虛假需要，誘導在異化勞動中生理和心理受折磨的勞動者在消費領域發泄自己。

“為了提高消費能力，絕不能讓消費者休息。他們需要不斷被置于新的誘惑之下，以便于一直保持激動狀態，永不讓興奮萎縮。”因而，消費從對實體物消費轉變為一種即時符號消費。消費社會中，一個物轉化為商品不僅僅需要具有價值和使用價值，更需要具有符號價值，甚至可以說符號價值已經超越價值和使用價值的存在。馬克思生產社會中沒有價值和使用價值的空氣和草地在消費社會中已經被賦予新的符號價值。兩個房產小區，有著純凈無污染的空氣和大面積的植被覆蓋率的小區房產價格會比有著受污染的空氣和沒有植被覆蓋率的小區房產價格高很多。空氣和植被就是在消費社會中資本所強行賦予的符號價值，消費者也會對其符號價值買單。當物品間使用價值差別不大時，符號成為消費的目的，人們購買商品時首先考慮的是消費品背后所代表的符號意義。

消費以一己之力擠走了實體形態物品，并重新構建出一套新的評價標準。在這套評價標準中，“物和符號在這里不僅作為對不同意義的區分，按順序排列與密碼之中，而且作為法定的價值排列于社會等級。”社會對人的地位和價值的評價在于一個人消費的水平，開著“奧拓車”的人社會地位和價值沒有開著“奔馳車”的人的社會地位和價值高。消費在消費社會語境中轉變成為一種人在社會關系中地位的體現。

歷史地考察生產與消費的辯證關系，可以發現，消費是生產的最終目的，生產是消費的必要條件。因為生產作為一種人的社會實踐活動其結果是將勞動者的價值凝結在商品中，在通過流通和交換中體現其價值，最終在消費過程中體現其使用價值。反之，消費預設了商品的使用價值，從而反作用于實現這些使用價值的社會實踐—生產。

但在不同的社會階段，二者關系的主導因素不同。在生產社會，生產是矛盾的主要方面，而在消費社會，消費成為主導因素。這樣的變遷是歷史與經濟根源雙重作用的結果。

人類真正進入生產社會是在大量生產成為可能之后的，即工業革命之后。不知疲倦的機器可以晝夜不舍生產出比以前更多的商品，通過改良的蒸汽機可以把它們輸送到更遠的市場。因為此時生產力低下，人的消費行為不是取決于觀念而是僅有的、可能的消費類型。這一時期，社會生產決定了社會消費。因此，生產在社會主義經濟中起主導作用。發展社會經濟的主要任務是擴大社會生產。因為這時世界處于資本原始積累與殖民擴張時期，資本主義生產無需擔心市場需求的限制，因為市場只通過殖民擴張就可以獲得。

隨著社會經濟發展，社會物質財富不斷豐富。同時進入二十世紀后，世界處于殖民地革命時期，新的政治格局打破了原有的市場機制，終結了通過殖民侵略獲得市場的歷史。同時物質豐富解除了生產力對商品多樣性從而對消費的限制。在生產相對過剩的情況下，刺激消費成為社會經濟發展的新動力。因此，消費成為社會經濟的主導因素。

當前，消費無論在生產社會語境中“能源、資源的消耗”還是在消費社會中“人在社會關系中地位的體現”都不是絕對的。我們秉承馬克思歷史唯物主義思想，運用辯證思維看待這一概念。馬克思在《資本論》中將消費劃分為生產性消費和生活性消費，工業生產消耗的礦產資源和能源仍然被看做是生產社會語境中最本質的耗費;而消費者個人消費，生活中購買的東西，仍然被看做是消費社會語境中人在社會關系中地位的體現。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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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文章為北京高校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研究協同創新中心（北京工業大學）階段性成果，17科技創新服務能力-北京地區高校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研究協同創新中心建設，項目編號：036000546617516;北京科技社會組織發展研究，項目編號：S0027005201501;我國產業共性技術創新體系研究，項目編號：JE027005201401;首都高校學術生態建設研究，項目編號：JE014014200801;2017年北京地區科技統計與分析，項目編號：400360052018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