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土電影”的影調審美與精神旨趣

張翔

近年來，電影技術飛速 進步，3D視效更是飛速改變著電影的鏡頭表達方式，其中最顯著的就是使用大規模的電腦特效創造出的末日場景。在科幻電影中，廢土電影是展現末日后世界樣貌的重要一類，而影片中的末日場景必須通過創作者的想象才能去構筑，因此，電影中的場景，包括建筑、衣著、機械等，都將是想象力的產物，它們具有各自鮮明的特征和文化源流，其美學風格更是進一步影響了不同類型的亞文化圈。本文將通過對廢土電影進行梳理和分類，來研究廢土電影的美學特征和表達手法，且試圖通過對廢土電影美學的研究，探討廢土電影美學對其他領域的影響及其背后的精神隱喻。

一、定義廢土電影

首先，我們需要定義“廢土”。“廢土”可以簡單理解為是末日后的世界，這個末日可以是突發災難式的，也可以是逐漸累積最終到達頂點式的。在羅伯特·格蘭特的《科幻電影寫作》中，作者將“廢土世界”定義為：“環境被徹底破壞，自然資源被消耗殆盡，純凈的空氣和水極其罕有。食物缺乏，疾病蔓延。一小撮特權階層控制資源，與普通民眾隔絕，但最終仍不免面臨末日。人類滅絕，留下荒涼的星球。”[1]通過這段文字我們不難對羅伯特·格蘭特所描述的廢土世界進行一個簡單的了解。廢土世界是一個環境被徹底破壞、自然資源消耗殆盡的末日世界。我們可以將廢土理解為是一種場景，也可以理解為是一種世界觀，當然也可以將其指稱為一種相應的美學風格和表達手段。

其次，“廢土”通常與“朋克”這種風格結合起來進行美學創造。“朋克”在電影中又有“賽博朋克”和“蒸汽朋克”，兩者有時會和“廢土”結合進行世界創造。但在這里我們需要強調的是，廢土電影并不完全等同于蒸汽朋克電影或者賽博朋克電影，同時廢土電影也不等同于災難類的末日電影，這四者之間有很大的不同。因為四者之間很容易被混淆，所以此接下來我們就需要對四者進行區分。

在前文中，我們已經定義了廢土電影，因此我們可以知道廢土電影主要是一種描述人類在資源殆盡的荒涼末日中求生的電影，因此這里的廢土電影就與災難末日類影片產生了區別。雖然電影描述的都是人類末日，但是前者是末日后的世界，后者是末日正在發生的世界，且后者的末日多為突發性的災難事件，而并非逐漸累積式的。

蒸汽朋克電影和賽博朋克電影的區別。如果我們以這三種影片對科技的態度和看法來排序的話，次序由積極到消極，第一位將是蒸汽朋克電影，第二位是廢土電影，第三位是賽博朋克電影。之所以這樣排序，是因為蒸汽朋克電影中對科技的態度是最為積極的，這與蒸汽朋克誕生的初始設定有關。蒸汽朋克的概念最初來源于威廉·吉布森和布魯斯·斯特林共同創作的小說《差分機》。故事設定于英國的維多利亞時代，那時蒸汽機技術剛剛被改進，這種技術帶給當時的社會以變革的力量，因此我們在所有的蒸汽朋克電影中，幾乎都可以看到馬車和蒸汽火車并存的場景。此外，齒輪、軸承、懷表還有禮帽等皆為蒸汽朋克風格的典型元素。同時，在蒸汽朋克電影中，魔法和科學是并存的，正如蒸汽朋克風格的古老與現代并存。這些作品大多展現的是一種維多利亞式的奇幻風格，其對科技都表現為積極的態度，認為科技可以塑造更美好的世界，是塑造美好的原動力，其代表作品有日本動畫電影導演大友克洋的《蒸汽少年》（2004）。該片講述了在英國萬國博覽會舉辦在即的19世紀，一個天才機械少年和一個蒸汽動力金屬球之間的故事。影片是一部典型的蒸汽朋克作品，各種蒸汽朋克元素充溢其中。此外《哈爾的移動城堡》（2004）和《黃金羅盤》（2007）等，都相較于蒸汽朋克電影對于科學技術的積極樂觀態度，賽博朋克電影則對科學技術的發展充滿了不信任，如《銀翼殺手》《攻殼機動隊》《阿麗塔：戰斗天使》《心理測量者》等，其中都有對科技發展不信任的表現。《銀翼殺手》里的仿生人，《攻殼機動隊》里的生化人，《心理測量者》中用來評判個人好壞的西比拉系統，都是科技對人異化的產物。同時，對自身定位的迷茫也是這一類電影典型的探討主題。賽博朋克來源于威廉·吉布森《神經漫游者》中對于“賽博空間”的想象，因此，這一類影片多展現信息戰、黑客和各種先進的科學技術對人類的異化。因此大多將賽博朋克電影定義為反烏托邦電影，正如《科幻電影寫作》中所定義的反烏托邦：“城市空間擁擠，少有空地，科技極為先進，階層差異巨大，權力集中在少數人手中，資源變得匱乏，犯罪普遍。人與人關系冷漠，宗教失去權威，娛樂耽于感官和幻覺，藝術失去活力。”[2]

再次，我們將廢土電影與蒸汽朋克電影對比，可以發現廢土電影對于科技的態度并不像蒸汽朋克電影那樣積極樂觀，卻也不像賽博朋克電影那樣悲觀。廢土電影對于科技的態度更為中立，并沒有過于突出的對積極或悲觀的表態。而如果以故事展現的方面來區分，蒸汽朋克的電影主要展現蒸汽時代和蒸汽技術的瑰麗與神奇;相較而言，廢土電影則主要探討人類與自然、科技之間的關系，展現人類如何在資源殆盡的世界里艱難求生;而賽博朋克電影則主要展現虛擬世界和科學技術對人的異化作用，探討科技倫理道德等哲學方面的內容。從以上對比廢土電影和末日災難電影、蒸汽朋克電影、賽博朋克電影之間的區別，可以更好地理解何為廢土電影。

二、廢土電影的美學特征和表現手法

廢土的概念誕生于二戰后對于核危機的恐懼與擔憂，因此，廢土電影中的廢土世界多產生于核戰、資源危機或者環境危機之后，其場景多為荒廢的城市或者荒蕪的沙漠場景。最初涉及這個概念的電影作品要追溯到1968年上映的電影《人猿星球》。影片講述了核戰之后的地球上人類已經式微，新的霸主是人猿，人類成了人猿追殺捕獵的對象。但通常認為《人猿星球》并沒有完整表現廢土世界，廢土世界要在之后的作品里得到完善。此后廢土電影最具代表性的幾部作品分別為《瘋狂的麥克斯》系列，1995年上映的《未來水世界》和1997年上映的《2013終極神差》等。此外宮崎駿的《風之谷》也可以算作此類作品。此后又如2008年的《機器人瓦力》，2009年的《末日危途》，2010年的《艾利之書》，2013年的《遺落戰境》，2014年的《樂園追放》，以及2015年的《移動迷宮2：焦土試煉》等，都可以算作是廢土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