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賢會
我喜歡大江大河一瀉千里的氣勢、波瀾壯闊的胸懷、流光溢彩的景致,但是,我更愛家鄉小河清純可愛的模樣、溫婉細膩的性格、不屈不撓的精神。
家鄉的小河是一條袖珍河,袖珍到只有小溪小溝的級別。溝溪雖小卻別有韻味,小水清流、小溪成海、小泉噴涌、小家碧玉、小鳥依人,就如同《伊索寓言》里所講的那樣,高高的長頸鹿,可以吃得著高高樹枝頭上的葉子,卻沒辦法走進院子的矮小的門,矮矮的山羊,吃不著高高樹枝頭上的葉子,卻輕而易舉地走進了矮小的門。大有大的優勢,小有小的好處,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是一種情景;潮平兩岸闊,風正一帆懸,也是一種情景;細水長流,清新怡人,蜿蜒向前又是一種風景,家鄉的小河告訴了我一個道理,那就是快樂簡單地生活,從容平和地做事,不必刻意去追求那些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人生因此便是一幅舒展的美好畫卷。
小河由許多溪溝組成,鄉親們把它們視同一家人,一一給它們取了姓名。有按位置取的里岸溝;有按用途取的水井溝;有按特點取豬槽溝、竹園溝、秧田溝。這些小溪溝兄弟姐妹似的匯聚到一條叫著黃龍溝的大溝,這下就有了龍脈龍韻,鄉親們在黃龍溝邊修建了雕梁畫棟的黃龍廟,把黃龍視為圖騰,年年載歌載舞、祭祀朝拜,他們說自己是龍的傳人,必須把炎黃子孫吃苦耐勞、頑強不屈的精神發揚光大。
小河沒有魚蝦,也不能行船,但卻有家鄉人吮吸不完的“乳汁”。先輩們依水而居、憑水而生,他們在小河邊蓋起了土坯房,用河水養育人畜,用自己的雙手修田筑堰,將淙淙流過的小河水引來灌溉,硬是把半山腰的旱地催生成旱田堡、秧田灣,讓我們這些住在山上的人也能吃到香噴噴的白米飯。
小河的水清澈純凈、甘甜爽口。鄉親們把土生土長的黃豆、胡豆曬干,用石磨磨碎,柴火鍋蒸熟,放入花椒、茴香、鹽等佐料,裝在土壇或土盆里,把小河里的水擔回家燒開涼冷,倒入其中,用塑料紙一蒙,放在三伏天的院壩邊,曬上半個月,制成豆豉,金黃油亮,香味撲鼻,炒菜吃米飯,烹調吃面條,口舌生津,滿嘴留香,回味無窮,成為家鄉的一道招牌美食。
小河兩邊水光山色,風景秀麗。一會是青山相對,山花爛漫,鳥語花香;一會是梯田層層,瓜果飄香,五谷金黃;一會是人聲鼎沸,雞犬相聞,村舍相依。河中有許多大大小小的烏灘,在炎熱的夏天,我們敵不過那清亮河水的誘惑,邀三五伙伴奔赴小河,跳進河里洗澡、打水仗、潛水摸石頭,愜意極啦。
隨著社會的發展、時代的變革,老家在新時代里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一條條水泥路如同一串串項鏈聯通著家家戶戶,一棟棟樓房如同一顆顆明珠閃耀在山間,一個個蔬菜花卉基地如同一枚枚聚寶盆帶動群眾致富,鄉親們把小河水引到地邊,澆花種菜,引入家中,方便飲用,小河水在新時代里又發揮了更大的作用。
“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偶然值林叟,談笑無還期。”每次想到王維的這首詩,我就會想起家鄉的山山水水,想起那條源于大山向東流去的小河,想著啥時候能夠回到老家,與鄉親為伍,與自然親近,與小河長相廝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