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KOC的賽場上向外看

楊直

剛接手KOC（第七屆王者榮耀城市賽）這個題時，興奮和為難是同時存在的。

KOC可以接觸到更多平凡的個體，展現電競職業之外的另一面：柯潔的故事雖然令人著迷，但如果這個話題總會延伸到某個人小時候在青少年宮參加圍棋賽的經歷，那普通人參加KOC的故事就有足夠的份量。

但在成王敗寇、遵從實力的邏輯下，當失去了極致的腎上腺素的刺激時，這些平凡人的故事是否能夠吸引到足夠的注意？何況一直以來，職業電競都是電競這個母題下最受關注的子題目。

和職業選手相比，過往的經歷也告訴我，在KOC里遇見的人可能大多不善言談；甚至十八九歲年紀該有的倔強也很可能讓他們對我撒謊。

從100個陌生人開始的采訪可能注定不會太順利。

從昆明到佛山，再到最后的杭州，幸運的是，在參賽的100多個人里，我和同事最終找到了幾個還算有意思的故事。

在和近20支戰隊，100多個參賽選手總計10多個小時的溝通里，我們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現象：

城市賽如今已經辦了七屆。一定程度上，對參加城市賽和關注城市賽的人來說，在競技的維度上，城市賽幾乎是透明的。所有人參加比賽都是為了贏，為了拿冠軍；但更多人一開始就明確地知道自己毫無希望。

就像稿子的引語寫得一樣：“冠軍只有一個”意味著參加比賽的大部分人一開始就走在一條“注定失敗”的路上。但參加比賽的源頭又是外界不在意，但電子競技最核心的部分——強烈的勝負欲。

這時，采訪和觀察的重點就放在了如何直面失敗上，并解釋這種“矛盾”的行為上。

從抽簽開始，每支隊伍都在對幾乎肯定失敗的結局做出調整：有的人降低了對勝利的預期；有的人意外地改寫了劇本，讓失敗出現得更晚。雖然這不得不讓另一支隊更早地面對失敗；當然，肯定有人要經歷從不能接受到不得不接受的轉變……

這些變化其實最終都指向了城市賽或者說電子競技自身早該被發現的多元性——即便電競是公認的屌絲運動，每個普通人也有各自的活法。也因此，最終我們呈現的是這個過程。

于我個人而言，同行的兩位同事經常在采訪之后帶來不同的角度。這是很啟發的一點，也決定了在從我的視角出發還原這個過程時，盡量不帶任何評判。因為看了這段旅程，我相信不一樣的讀者會做出不一樣的評判。

到最后，可能稿子和讀者之間的聯系與反饋本身也成了需要被觀察的一部分。站在KOC的舞臺上向電競外面看，我們會發現，整個社會有著明顯地割裂。但就像斷肢被皮肉連著一般，電競給了那些社會上不經常被注意的，擁有更少選擇權的人一個機會，一個能夠貼近主流旋律的機會——大家都覺得自己能成功，于是參加KOC或者說去到超一線城市奮斗。然而，每個人又清楚地知道成功者只是少數。

你看，一模一樣。

當然，最后也要感謝在采訪和成稿過程里給予我很多幫助的朋友。單純從稿件內容的邊界與電競行業運行的規則之間的碰撞看，這篇稿子確確實實向外邁了一大步。換句話說，離電競人想塑造的電競更遠了，但離真實的電競更近了。

在采訪的過程里，有一位業內的朋友和我說，想讓KOC這篇稿子成為父母了解電競的渠道：不僅愛看，而且能看懂。能力所限，我不知道最后是否做到了這一點。但如果真實的電競可以逐漸被呈現，那電競就仍然有讓父母了解的可能。不然，一切就只是空談。

最后，還是如稿子所言，電競熱最后帶來了什么？這是一個需要持續觀察、持續回答的問題。KOC給出了很重要的一個切面，類似的切面還有很多。而與目前仍然流行的電競本體論相比，我相信，一旦回答了這個問題，電子競技的價值在哪自然也就清楚了。

到那時，我們就不需要區分行業內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