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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代映像:“工農兵英雄”形象的長長背影

2019-01-04 02:05:33
中州大學學報 2019年6期

劉 忠

(上海師范大學 人文學院,上海 200234)

新中國文學中,“英雄人物”一直都是文學話語的重要焦點,他們身上不僅濃縮了作家對生命理想的想象,也承載著人們超越庸常人生的期盼。一時代有一時代之文學,一時代亦有一時代之“英雄”,從“五四”時期的“狂人英雄”到“左聯”時期的“革命英雄”,再到“十七年”時期的“工農兵英雄”,從新時期之初的“改革英雄”到20世紀90年代的叛逆、嬉皮士等“另類英雄”,再到新世紀各種各樣、名目繁多的“精英人士”“小時代英雄”。時代在變,文學中“英雄”的身份與面孔也在變。回望百年中國新文學史,“英雄人物”的出場猶如川劇中的變臉一樣,層出不窮,給人們帶來新奇視覺沖擊的同時,也考驗著批評家的思想認知與藝術識見。

一、文學史評價的恒定與搖擺

談論新中國文學,尤其是“十七年文學”,“工農兵英雄”是一個繞不過去的話題。在“純文學論者”“價值優先論者”眼里,“工農兵英雄”不僅身份可疑,而且有悖人性,純粹是思想斗爭、政治運動的副產品,代表了一段扭曲變形的文學史;而在另一些研究者看來,工農兵形象不僅詮釋了國家敘事的合法性,而且是“五四”以來文學大眾化的具體實踐,是小資產階級退場、社會主義新人出場的標志,是中國當代文學的重要起點。

究其實,這兩種看似相反的評價背后遵循的是同一種思維方式——專注于文學史敘述的審美標準與價值理性,忽視文學史敘述的歷史標準和工具理性,尤其是文學經典的流動性和結構性。前者先在地預設一個不變的人學標準,從普世價值立場出發,尋找文本、人性、審美等方面的不足,脫離彼時彼地的文學語境,進行價值比對,凡是符合此一標準的,就是人性的、審美的,否則就是違反人性的。后者則以普泛的“人民文學”立場,依據馬克斯·韋伯的“目的—工具”理性理論,認為以工農兵新人為標志的“十七年文學”是“反資本主義現代性的現代性方案”,體現了國家敘事的合理性,表現了人們對英雄人物的崇敬、向往之情,是工具論文學的代表,缺少敘述主體對“政治標準第一、藝術標準第二”“主題先行”“三突出”“三結合”等“左傾”理論的必要反思與警醒。

作為歷史話語之一種,文學史是流動的、交錯的,文學史敘述既要遵循文學史發生的經驗事實,又要體現治史者的價值立場和評判標準;文學史書寫既要進入彼時彼地的歷史語境,又要衡估此一語境中作家作品的審美價值,給經驗事實和價值意義以雙重關注,這樣才可能規避文學史書寫中的絕對主義和虛無主義。“文學史研究必須有歷史的視角,考察文學發展現象所含有的歷史文化內容。如果離開了歷史而談審美,這當然也是文學批評的標準,但很難構成文學史研究。光用審美的視角回顧文學史,看到的也許如茫茫云海上的幾座群山之巔,只是抽去了時間意義的一些零星的孤立的文學高峰,卻無法尋找出它們之間的聯系。”[1]事實上,文學的審美價值取決于它在多大程度上反映了歷史真實和時代精神,只強調歷史標準而忽視審美標準,或者強調審美標準而無視它的生活與思想內容,都是偏頗的,很容易陷入審美感性化、批評隔膜感的誤區。例如,同是書寫愛情,20世紀50年代和90年代迥然不同。在一個消費主義的年代,性愛的過度渲染和把玩極容易滑向人性的粗鄙面;但在一個禁欲主義年代,任何一點對性愛的觸及都可能見出愛情的光輝、思想的鋒芒和作家的膽識。

盡管在今人看來,“工農兵英雄”形象確實存在人為拔高和美化的成分,“假大空”“高大全”的標簽也很自然、很容易地與他們綁定在一起,但誰又能否認他們身上承載的道德內涵和人格魅力,特別是在價值觀念混亂的今天,英雄崇拜在化解心理焦慮過程中所迸發出來的巨大力量呢?從彼時彼地的文學生態出發,以“同情的理解”作為歷史敘述的前提,考量時代與文學交互作用下“非議”不斷的“工農兵英雄”形象,不僅符合“十七年文學”的經驗事實,也可以規避用靜態的、不變的價值標準來矮化“英雄”、解構“英雄”的偏頗做法,凸顯文學史研究的在場性和鮮活性。當然,這樣做也并非有意拔高“工農兵英雄”的人性高度,否認其審美表現的刻板單一,更不是為“左傾”、權威主義文學招魂;只是強調,對于高度意識形態化的“十七年文學”,文學史評價應跳出恒定與搖擺的二元對立思維,以一種開放包容的心態,揭示作家迎合主流話語與抵抗主流話語的矛盾狀態,呈現文本內在結構的復雜性、人物形象的分裂性、闡釋空間的多樣性。透過“英雄”的長長背影,正視時代選擇的有幸與無奈、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的分裂、表層主題與深層主題的置換、階級身份的認同與疏離等因素的多元交織和復雜存在。

二、投身革命與建設的果敢有效

事實上,在一個戰亂不斷、階級矛盾、民族矛盾異常尖銳的“非常”年代,在思想啟蒙收效甚微、民族國家久等不來的情形下,正是那些“立意在反抗,旨歸在動作”[2]的工農兵英雄果敢地走到了中國革命的前臺,肩負起救亡、翻身的重任。新中國成立后,表現工農兵英雄的犧牲精神、凸顯他們身上階級意識和革命動力的使命,歷史地落在了從解放區走來的作家和新中國培養起來的作家身上(來自國統區的作家由于沒有或者不熟悉工農兵生活,大多停筆或者延續之前的“小資產階級”寫作)。他們熱情地歌頌戰火中逝去的革命先烈、生活中拼搏奮進的建設者,弘揚英雄們的浩然之氣,激勵人們投身火熱的社會主義建設。誠如詩人們歌唱的那樣,“在我們的祖國中/困難減一分/幸福就長幾寸/苦難的背后/偉大的社會主義世界/正向我們飛奔”[3],因為英雄們的犧牲,才會有“蕭瑟秋風今又是,換了人間”[4]的自豪 。

與“悲涼”之感遍披華林的現代文學相比,“十七年文學”洋溢著濃烈的喜悅之情,從主題到人物,從思想到情感,充滿從黑暗走向光明的幸福感、自豪感,頌歌、贊歌貫穿始終,其主導話語即是“工農兵英雄”敘事。“經歷了從舊到新的歷史滄桑,咨嗟詠嘆于民族國家之優樂,寄懷縱目于河山風景之興替,努力以嘡嗒之聲同時代精神相共鳴,成了中國內地作家普遍性的使命與尋索。”[5]在《講話》“文藝為工農兵創作,為工農兵所利用”的征召下,塑造“工農兵英雄”成為“十七年文學”的重中之重。作家們調動一切手段,塑造有著鋼鐵般意志、圣人般情懷的革命英雄,有意識地抽取、剝離日常生活的兒女情長和復雜心緒,賦予他們以臨危不懼、視死如歸、堅強勇敢的品格,把人物形象與時代需求緊密地聯系在一起。這也是今人敘述這一時段文學史中的人物形象時,常常用“高大全”統稱的重要原因。

不過,細讀文本,我們發現,篤誠信仰、果敢行動并沒有完全淹沒人性的油彩,民間的英雄美女故事、青年男女花前月下的愛情嬉戲、單純樸素的善惡觀念常常會以碎片化的方式,突破意識形態的規限,點綴在英雄形象的左右。比如:《青春之歌》把知識分子的成長歷程和愛情追求結合起來,《鐵道游擊隊》中劉洪與準風塵女子芳林嫂的愛情糾葛,《林海雪原》中少劍波與“萬綠叢中一點紅”白茹的兩情相悅,在表現革命者“俠骨”“劍膽”品格的同時,也不忘人物性格中“柔情”“琴心”的一面,沒有回避性別身份在革命戰爭中的生長。被譽為“革命史詩”的《紅旗譜》中的主人公朱老忠身上透著明顯的豪俠之氣,《紅日》《紅巖》《創業史》《山鄉巨變》中也都或多或少地借鑒了傳統小說“英雄美人”模式,滿足了人們對私人生活空間的閱讀期待。《青春之歌》中的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林道靜,《野火春風斗古城》中的知識女性銀環,《三里灣》中的中學生范靈芝,《艷陽天》中的回鄉知青焦淑紅等,她們與“工農兵英雄”的戀愛過程,也是知識女性的婚姻情感不斷調試、走向新生的過程。否則,何以解釋歷經歲月的淘洗,朱老忠、楊子榮、林道靜、江姐、梁生寶等人物形象仍然駐留在人們心中。《長征》《激情燃燒的歲月》《亮劍》《風聲》《我的團長我的團》《潛伏》《向延安》《驚蟄》《戰神》《歸鴻》《尋路》等電視劇中的英雄人物何以能穿越時空界限,還原一段難忘的歷史進程,在“80后”“90后”甚至“00后”青年中引起情感共鳴。英雄們對革命理想的追求,對平凡人生的超越,至今仍激勵著人們尋找一種偉大的人格高標,雖不能至,但心向往之。

從中國新文學史看,“工農兵英雄”的前身可以追溯到“五四”時期胡適、魯迅、郁達夫、葉紹鈞、茅盾、楊振聲、王統照等人筆下的人力車夫、底層貧民、戴舊氈帽的朋友,左聯時期《短褲黨》(蔣光慈)中的碼頭工人、《地泉》(陽翰笙)中的林懷秋、《到莫斯科去》(胡也頻)中的施洵白、《一九三○年春上海》(丁玲)中的若泉、《春蠶》(茅盾)中的多多頭、《豐收》(葉紫)中的立秋、《樊家鋪》(吳組緗)中的線子嫂……在無產階級思想引導下,他們經受住社會現實的嚴峻考驗,認識到剝削、壓迫的深層根源,最終走上了火熱的革命道路,實現了階級意識的覺醒和身份的改變。

毫無疑問,面對“五四”以來的社會沉疴和沉重苦難,“工農兵英雄”在社會整體變革方面具有強大的有效性。首先,他們是反封建的中堅,憎恨任何形式的剝削和壓迫,高舉鐮刀和斧頭,砸碎套在他們頭上的四大繩索。其次,他們是反帝的急先鋒,對西方的殖民入侵深惡痛絕,在階級斗爭理論的武裝下,決意要打敗侵略者,建立民族國家。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他們要建立一個以馬克思主義為信仰體系的現代化國家,這個國家的雛形在1949年之前是以延安為代表的解放區,1949年以后則是新中國。在解放區,火熱的戰斗生活、軍民一體的魚水深情、當家作主的主人公精神,使他們由衷地唱出“解放區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區的人民好喜歡,人民政府愛人民呀,解放區的生活比蜜甜……”的贊歌。《小二黑結婚》《王貴與李香香》《荷花淀》《蘆花蕩》《漳河水》《白毛女》《逼上梁山》《兄妹開荒》等作品進而確立了工農兵文學的新人形象,以個性、個體為價值追求的知識分子情緒逐漸被以集體、階級為導向的革命英雄主義所取代。在新中國,翻身解放的人們更是用熱烈的方式贊美、憧憬新生活,“凡是泉水潺潺流過的地方,就有荷花和稻花一齊飄香”(公木《難老泉》);“沒有的都將會有,美好的希望都不會落空”(邵燕祥《到遠方去》)。伴隨新生的社會主義國家,放飛遠大理想,歌頌黨的領導,塑造“工農兵英雄”形象,抒發頌歌、贊歌豪情,成為許多作家自覺不自覺的選擇。胡風的長詩題目“時間開始了”極富象征意義,預言了一代人的價值追求。

三、英雄人物的身份認同與疏離

作為新中國文學的主導話語形態,文藝為工農兵服務,為工農兵所用,在前進的旗幟上書寫新生活,表現新人物,抒發翻身解放的自豪感,較為可行的路徑就是塑造有著金屬光澤的英雄人物,承載起反帝反封建使命,與新中國想象一路前行。從階級出身看,“十七年文學”中的英雄人物大體可以分為三類:戰士英雄、農民英雄、工人英雄。

戰士以及由此支撐起來的革命戰爭小說,由于深受主流意識形態和廣大讀者青睞,在“十七年文學”中占有重要地位。《保衛延安》(杜鵬程)、《紅日》(吳強)、《林海雪原》(曲波)、《鐵道游擊隊》(劉知俠)、《戰斗的青春》(雪克)、《烈火金剛》(劉流)、《敵后武工隊》(馮志)、《紅巖》(羅廣斌、楊益巖)等,都從不同側面塑造了可歌可泣的英雄形象,周大勇、沈振新、梁波、石東根、楊子榮、少劍波、許云峰、江姐……構成了一個長長的英雄譜系。在一個需要英雄而又產生英雄的時代,他們以一種擔當者的情懷推動了中華民族的解放進程。被馮雪峰譽為第一部“真正可以稱得上英雄史詩”[6]的小說——《保衛延安》中 ,杜鵬程傾注了火一般的激情和理想,塑造了一個不怕任何困難、勇往直前的我軍基層干部形象周大勇,崇高的愿望,堅定的信念,高尚的情操,為他在一系列戰斗中筑起了一座生命價值的金字塔。

與《保衛延安》相比,《紅日》在人物塑造方面豐富了許多,在緊張戰斗之余,讀者會出乎意料地看到一個接一個的愛情場面和富有情趣的日常生活描寫;小說開創了表現軍人情感世界的先河,他們在為艱苦戰事日夜操勞的同時,也沒有忘記對妻子的溫情祝福報以微笑。較之周大勇,沈振新、梁波等更貼近生活,更接近現實。如果說戰爭中英雄的極致是大無畏的犧牲精神,那么監獄中英雄的偉岸人格依靠的則是信仰的篤誠和意志品質的堅韌,《紅巖》中,“許云峰、江姐與徐鵬飛等面對面進行的精神較量,以及有關政治、人生觀的論辯,成為強化小說的‘共產主義教科書’性質的手段。這種情景類型的設計,極大地影響了六七十年代的小說和戲劇創作”[7]。許多年后,我們一提到這段歷史,仍會把《紅巖》視為“黎明時刻的一首悲壯史詩”,“一本教育青年怎樣生活、斗爭、怎樣認識和對待敵人的教科書”,勉勵人們記憶英雄、學習英雄。

與戰士英雄一道成長的還有農民英雄。從解放區文學到“十七年文學”,農村題材一直是作家們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富礦,土改運動、互助組、合作社、人民公社……每一個時期作家們都創作出許多優秀作品——《太陽照在桑干河上》《暴風驟雨》《三里灣》《創業史》《山鄉巨變》《艷陽天》,就是它們中的佼佼者。一方面許多作家出生在農村,對農民生活有深切的體驗;另一方面為了實現思想立場的根本轉變,知識分子紛紛以下鄉、蹲點的方式深入農村,與農民“打成一片”。由于有充分的生活體驗和自覺的藝術追求,他們筆下的農民英雄極具感染力,為當代文學人物畫廊平添了許多生氣。《太陽照在桑干河上》中的張裕民、程仁,《暴風驟雨》中的趙玉林、郭全海:《三里灣》中的王金生,《創業史》中的梁生寶,《山鄉巨變》中的劉雨生,不僅健朗明快、積極向上,而且心系集體、大公無私,他們或者是走社會主義道路的帶頭人,或者是忠心耿耿跟黨走的先進農民,或者是農村新生活、新風尚的積極實現者。

取材于解放區土改運動的兩部小說《太陽照在桑干河上》和《暴風驟雨》,一部以心理描寫見長,一部以情節緊張取勝。小說中的農民英雄張裕民、趙玉林、郭全海——一個雇農出身,受盡地主盤剝,一個佃農出身,一貧如洗,一個長工出身,苦大仇深。作為先進農民代表,他們在斗爭地主錢文貴、韓老六、杜善人中雖然有過顧慮、動搖,但在工作組的教育下,復仇情緒和斗爭精神很快占據了上風,身世的艱辛、地主的欺壓、宗族觀念的沉重非但沒有把他們壓垮,反而使他們變得越發堅強,成為土改運動的英雄。新中國成立后,翻身解放、分得土地的農民還沒有來得及享受自主勞動的喜悅,又在黨的指引下邁上了農業合作化的征途。這場從私有制到公有制的社會運動,在占人口80%的農民身上引起的震撼是深遠的,作家也不例外,趙樹理的《三里灣》、柳青的《創業史》、周立波的《山鄉巨變》、浩然的《艷陽天》等,塑造了一批農業合作化運動的帶頭人形象,王金生、王玉生、梁生寶、劉雨生、蕭長春等人勤勞樸實、任勞任怨、胸懷寬廣,無論遇到怎樣的艱難險阻,始終堅信合作化是“創業史”的前提、“山鄉巨變”的所在、“艷陽天”里的美麗畫卷。為了寫好人物形象,趙樹理、柳青、周立波等人都曾深入農村體驗生活,有的甚至舉家遷到農村,與農民同吃同住同勞動。“柳青、趙樹理去農村不是他們同情農民,而是因為他們覺得農村是他們創作的根源,更主要的是他們覺得農村是中國歷史的重心所在。”[8]題材的宏大重要、人物的通體閃亮、情節的風云激蕩使得這些農業合作化小說取得了與革命歷史小說平起平坐的地位。

如果說土改運動中涌現出來的先進分子張裕民、趙玉林、郭全海的英雄性格主要表現為苦大仇深的復仇心理、堅定不移跟黨走的政治信念,那么合作化運動中成長起來的農民干部王玉生、王金生、梁生寶、劉雨生的英雄性格則主要表現為帶領群眾共同致富的集體觀念、危急關頭挺身而出的奉獻精神。從情節構成上看,張裕民、趙玉林、郭全海面對的是土改運動中農民與地主的階級矛盾,人物性格的核心是階級性,解決矛盾的方式是驚心動魄的階級斗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存在任何中間道路可走。到了合作化運動時期,擺在王玉生、王金生、梁生寶、劉雨生面前的是農村的路線斗爭——是集體合作還是個體單干,雖然也伴有復雜的思想分歧、階層矛盾,但情節發展的“階級性”明顯弱化,引導農民擺脫私有制束縛,走合作化道路的主要手段已不再是暴風驟雨式的階級斗爭,而是和風細雨式的說服教育和榜樣示范。

與“戰士”“農民”相比,“十七年文學”中的工人英雄明顯缺乏,這自然與工業題材創作的長期不景氣有關,雖然周立波、蕭軍、艾蕪、草明、杜鵬程、周而復等人通過深入工廠、礦山,寫出了《鐵水奔流》《五月的礦山》《百煉成鋼》《火車頭》《原動力》《乘風破浪》等作品,但實事求是地說,這些小說都不是也不可能是成熟之作。即使是被各種版本的《中國當代文學史》教材提及的《百煉成鋼》(艾蕪),也烙有包括階級斗爭在內的多種流行觀念的印痕,工人形象秦德貴因顧及當時政治需要而不斷被概念化和簡單化。工人形象的整體貧弱除了與“左傾”教條主義影響有關,也與作家不熟悉工人生活或少有獨到體驗的“硬傷”分不開。近代以來,因殖民地而延伸的城市認知中,人們想當然地把城市與“罪惡”“墮落”“腐朽”聯系在一起,城市空間被簡約為斗爭資本家的“場所”。另一部被視為“十七年文學”工業題材代表作的《上海的早晨》(周而復)也存在諸多問題,小說描寫了新中國成立后黨領導工人階級進行資本主義工商業改造的全過程,既表現了工人階級的斗爭精神,也敘述了資產階級的反抗及被改造的經過,但塑造得相對成功的卻是資本家徐義德、馬慕韓、朱延年等人,工人形象明顯薄弱,且留有“政治宣傳”的弊病。這一弊病的出現一方面與“為政治服務”的指導方針有關;另一方面則是作家對工人生活的隔膜與體驗不足所致。這也許是現代文學英雄人物畫廊中充斥著農民英雄和戰士英雄,讀者記起的常常是朱老忠、楊子榮、江姐、張裕民、梁生寶等人,而少有工人英雄孫懷德、秦德貴等人的一個重要原因。城市的隱匿,工業題材的缺失,不僅弱化了“十七年文學”前行需要的精神、物質基礎,也一定程度上取消了城市生活特有的審美意義。沒有工業題材及城市書寫的參照,“紅色”中國和“鄉土”中國的基因——“革命”“鄉土”就順其自然地成為“十七年文學”的關鍵詞。

在英雄輩出的工農兵文學中,幾乎見不到知識分子的身影,更遑論英雄可言。究其原因,既不是作家不熟悉知識分子生活,也不是對知識分子在推動社會進步方面已經起到并仍將繼續起到重大貢獻這一事實缺乏了解,而是“左傾”教條主義思想所致。事實上,從“工農兵方向”甫一提出的那一刻起,知識分子的身份問題就陷入了窘境,他們的身份只有在被工農兵同化的過程中才得以確認。綜觀“十七年文學”作品,知識分子要么淪為漢奸、幫兇(《紅巖》里的甫志高),要么被改造、錘煉為革命戰士(《青春之歌》里的林道靜),前者是資產階級、小資產階級的劣根性使然,后者則是黨的教育、改造的結果。從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到革命戰士,“成長”是他們必須經歷的路徑。作為成長的引路人,工農階級尤其是黨員,在知識分子的改造過程中起著非同一般的作用,他們既是成長的引路人,也是目標的實現者。

1958年,《青春之歌》剛一發表就遭到批評,指責小說“充滿小資產階級情調,作者站在小資產階級的立場上,把自己的作品當作小資產階級的自我表現來進行創作”[9]。為了使林道靜的成長符合“既定路線”,楊沫在被批評的當年就對小說人物作了很大修改,增加了林道靜從事農村革命運動的章節。從這一典型事例中可以看出,“十七年文學”中的知識分子形象走了一條艱難而又狹窄的道路。“小資產階級”批判一直伴隨著他們,從延安時期王實味的《野百合花》批判,到新中國成立后的蕭也牧《我們夫婦之間》批判;從胡風“反革命集團”批判到“反右”“反修”運動,知識分子散漫、軟弱、狂熱、幻想等根性始終與無產階級“新人”想象相去甚遠。工農階級建構起來的意識形態體系中,既要吸納知識分子成為其專業技術人員和干部,又要警惕其小資產階級情調對于意識形態的危害;而且由于工農階級的鄉村民粹主義因素,知識分子的身份屬性很容易與都市的罪惡、頹廢、庸俗的物質主義、享樂主義聯系在一起,進而成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他者”,受到規訓和批判。

對“人的文學”的理解偏差,導致創作的單一化、模式化、概念化,文學開始從蕪雜多維走向共同單一。英雄的堅毅勇敢來自信仰的崇高和篤誠,英雄的塑造源自“十七年文學”樂觀、明朗、向上的總基調。意識形態和社會運動的強力介入不斷強化新中國文學之“新”的要義,進而簡化了人物形象序列的“中間”狀態。在“壞人”的映襯下,英雄形象更加高大凌然,拒絕退縮,遠離平庸,成為“十七年文學”的一道獨特風景。

四、歷史選擇的合理與吊詭

今天,當我們重新審視這些英雄形象的時候,當以歷史的、審美的眼光看待其存在的價值,而不是以純粹的、抽象的人性標準將其簡單歸結為政治畸形產物,更不能把他們與“文革”期間的文攻武斗混為一談,否定其存在的合理性。其實,百年中國新文學的現代化訴求一直都存在兩種形式:一是思想啟蒙,一是行動救亡,前者的代表是思想英雄(如魯迅筆下的“狂人”),后者的代表則是革命英雄(如趙樹理筆下的“工農兵”)。從歷史的角度看,戊戌變法的同時有義和團運動,“五四”之后有工農武裝運動,新時期思想解放的同時也有從農村到城市的經濟體制改革。兩種現代化形式互動共生,前者為后者提供思想資源,后者將前者目標落到實處,忽視任何一方都是對現代化認識的一種偏頗。

如果說狂人英雄的出現契合了“五四”文學的啟蒙主題,那么“工農兵英雄”的出現則迎合了“革命文學”“左翼文學”“解放區文學”和“十七年文學”一以貫之的救亡翻身主題。不同于狂人英雄的孤寂、悲涼,“工農兵英雄”勇敢而崇高,自覺把人生價值和社會理想結合起來,周大勇、沈振新、石東根、楊子榮、少劍波、江姐、張裕民、趙玉林、郭全海、梁生寶、劉雨生……他們的共同特點就是將自我融入民族解放、國家富強的偉大事業中,自身因為具有“善”的內核而變得偉岸、高大。也許具體到某個人物身上,的確存在拔高、虛美的缺陷,把它視為唯一合理的價值尺度并成為排斥其他精神主題的做法,也給當代文學帶來了消極影響,但作為一個群體所表現出來的精神力量卻極具有社會價值,是不應當全面否定的。歷史學家柯林伍德說:“一切過去的歷史都必須聯系到當前才能加以理解”,“史家所研究的過去并非是死掉的過去,而是在某種意義上目前依然活著的歷史。一部歷史書可以有其開端和結束,但它敘述的歷史本身卻沒有開端和結束。”[10]如今,農業合作化早已成為一個歷史名詞,“十七年文學”不過是中國文學史長河中的一朵浪花而已,但是,有關“工農兵英雄”敘事的研究將會像柯林伍德所說的那樣,作為“活著的過去”,不斷引發人們的評價與思考。

聯系新中國成立后的政治、經濟、文化語境,工農兵文學帶來的作家主體精神缺失、藝術水平降低等問題也是客觀存在的,但是,考慮到新民主主義革命和社會主義初建時期的特殊性,工農兵形象能夠不斷被書寫和傳承又具有歷史的某種合理性。作為革命的主力軍,在革命形勢由城市轉向農村之后,工農兵的重要性進一步凸顯,為了保護工農大眾的革命熱情,激發他們參戰、備戰的決心,在指導思想上必然會適度地抑制知識分子而遷就大眾,宣傳戰線尤其如此。無論就革命隊伍的數量構成,還是對敵作戰的勇猛剛烈,知識分子與工農大眾相比都處于明顯劣勢。何況武裝斗爭是那么迫切,改變國民落后性以啟蒙思想照亮他們,進程緩慢不說;在當時嚴峻的革命形勢下,進行魯迅式的國民性批判也是不可想象的。倒是郭沫若的“不是我,而是我們”的詩人式的吶喊,最容易成為時代的主調。在抗戰這場你死我活的民族大搏斗中,它要求于文學和作家的不是自由、民主等啟蒙宣言,而是一切服從抗戰、一切服從民族救亡的集體力量。任何文學現象都是歷史的產物,人物形象也不例外。新中國成立后,工農兵們的翻身豪情和投身國家建設的熱情不斷高漲,匯流成一部振奮人心的交響樂。通過講述革命歷史,來昭示革命的正義性和必然性;經由謳歌火熱的建設生活,來強化現實的合法性和有效性。

就行進中的革命與建設進程而言,知識分子的個性解放、思想自由等啟蒙訴求也與“新人”想象的整齊劃一、集體服從等要求格格不入,延安整風運動中對王實味、丁玲等人的批判,解放戰爭時期東北地區對蕭軍的批判,新中國成立后對蕭也牧、俞平伯、胡風、丁玲、馮雪峰、陳企霞等人的批判,對小說《我們夫婦之間》《戰斗到明天》《關連長》《青春之歌》《三家巷》的批判,對電影《武訓傳》《早春二月》《舞臺姐妹》等的批判,都是工農兵革命話語與知識分子啟蒙話語相歧義的結果。每一次運動的開展都是革命話語借助文學批判的方式對知識分子進行規訓和整合,從生活情調、審美趣味到思想立場、身份認同,全面為新人物、新生活、新秩序的革命話語讓路。李陀在談到中國現代知識分子生命歷程時曾說:“就絕大多數知識分子而言,在整個民主革命和新中國時期,他們并不是一生受難的可憐蟲,也不只是一些被動、機械的齒輪和螺絲釘”,“被種種‘受難史’掩蓋起來的事實是:知識分子都有過浪漫的充滿理想的‘參加革命’的經歷,有過‘建設社會主義’的激情,也有過高呼‘美帝國主義是紙老虎’的豪邁和氣概。這些記憶不應被抹殺。”[11]

于是,我們說讓知識分子去遷就大眾,實現角色轉換,既是革命的功利主義需要,也是歷史進程的一種無奈選擇。這里既有被動的征詢因素,亦有主動的自覺成分,盡管這其中有著太多的付出與沉重——思想的、審美的,甚至是生命的。

今天,回望“工農兵英雄”遠去的泛黃而模糊的背影,反思那段政治性遠高于審美性的一體化文學形態,對米歇爾·福柯所言的“重要的不是‘話語講述的時代’而是‘講述話語的時代’”,當有更深入的理解。在一個塑造“新人”勝于改造“舊人”的年代,決定工農兵英雄形象的因素不僅取決于作家的主體選擇,更取決于時代的意識形態語境,或者說,政治的時代的要求遠勝于審美的個體的選擇。在這方面,時代選擇了工農兵形象的文學,疏離了知識分子和純文學,這既是政治與文學的歧路,也是英雄與凡人的吊詭。從一定的文學史語境來看,工農兵群體對來之不易生活的禮贊和祝福,體現了階級意識的覺醒,也是一種自我想象與認同的實現。阿爾都塞說,“意識形態中,人們用一種想象的形式表述自己”,傳達“他們與真實世界的關系,正是這種關系才是想象之表征的重心”[12]。這種放大了的主人公感受與符號化的英雄形象互動共存,催生了工農兵文學的英雄話語和現象,也成就了此一時期文學創作的史詩訴求和宏大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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