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味

蘇熠坤

《人間滋味》，品的是味，食膾之味;感的是情，自在之情。

閑來無事，不如翻開此書，與汪老一同尋訪舌尖的味道：吃一口昆明的汽鍋雞，嘗一嘗江陰的河豚，如果膩了，就嚼一口新鮮的拌菠菜，再喝一口酸香的豆汁兒……讀罷，我唯獨難忘一物——咸菜茨菇湯。這是窮苦時期汪先生家鄉為數不多的食物，微苦，沒去根的茨菇甚至難以下口。但就是這種食物，被沈從文先生贊“格高”，幫助一鄉的人渡過難關。三四十年后再相逢，汪老買了一小袋，以重溫那種味道，懷念生長茨菇的家鄉。在汪老的筆下，那些美食猶如被打磨過的玉，盡顯美好。一飯一菜，滿載著生活的煙火氣。

有時覺得汪老所寫與《雅舍談吃》類似，但細細琢磨，還是略有不同。《雅舍》的吃，極為講究，著重制作食物的過程，顯示出精致的態度;而汪老筆下的吃，可謂“包羅萬象”：大到全菌宴，小到高郵鴨蛋、昆明乳扇。從貴族到平民，從大雅之堂到街邊小店，總有一種適合的食物。《人間滋味》的吃，自然有趣，是一種簡單而純粹的對生活的愛，更是一種隨遇而安的生活態度。

汪老曾被錯誤地打成“右派”，沒日沒夜地寫檢討，開批判會，后來又被下放“鍛煉”，這是一種莫大的恥辱。這場浩劫確實摧毀了一些美好的生命。究其根本，他們無法接受理想與現實的斷裂，不能忍受內心的完美受到破壞而選擇放棄生命。然而汪老不同。他將對食物的態度遷移到生活中來，真誠地對待他所經歷的一切。他被派遣勞動，“趁機”感受農民的生活，為日后寫作積淀素材;他被要求去編制《馬鈴薯圖譜》，自嘲“像我一樣吃過那么多品種的馬鈴薯的，全國蓋無第二人”;他知道批判者內心的無奈，因此予以理解和寬恕……他有著愛，有著“一份對光陰和季節的鐘情和執著”。他將這份愛與執著放在吃上，更放在了心上。

我愿追隨汪老，即便是在最孤寂的時刻，獨自一人，也能津津有味地吃好每一頓飯。

《人間滋味》，品的是情，生活之情;感的是味，煙火之味。

（江蘇南通市海門中學附屬學校）

點評

小作者寫《人間滋味》中的美食，能夠抓住“咸菜茨菇湯”——這一對汪曾祺意義重大的食物來講，重點突出。又沒有止步于書，而是講到了汪曾祺遭受磨難時的生活態度，令讀者對其人、其書的精神有了更深的了解，激起讀者閱讀興趣。

（魯智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