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及學術界因素如何影響推動科技創新初創企業快速跨國落地

邵昀明　石磊

摘要：政府、學術界及工業產業三重因素共同作用影響創新進步的三重螺旋創新理論模型是企業創新并投入實際使用的重要理論支撐模型之一。本文通過結合三重螺旋創新模型的應用背景、已有理論、相關文獻及研究成果，提煉出影響科技創新初創企業快速實現跨國落地的政府及學術界相關因素，加速創新技術實現產業化、商業化，也從另一個角度豐富了三重螺旋創新理論模型。本文通過對啟迪科技園的實證案例，進一步為政府政策以及學術界的支持方式提供建議，更好地推進創新技術在國際間進行轉移。

關鍵詞：科技創新初創企業；三重螺旋創新理論模型；國際技術轉移

中圖分類號：F415 文獻標識碼：A DOI：10.3969/j.issn.1003-8256.2018.05.004

0 前言

在當今世界，科學技術從宏觀角度來講，是各國綜合國力的體現，更是推動生產力與經濟實力進步的決定性力量；從微觀層次來說，技術創新早已成為企業核心競爭力的關鍵所在。熊彼特于1912年就在著名的《經濟發展理論》中提出了技術創新帶動經濟發展的理論。中國作為一個發展中國家，在很多科學技術領域的發展仍有欠缺。一些研究指出，吸收國外的先進技術是激勵本國自主創新的一種手段。與此同時，引入國外先進技術落地一方面可以直接提升企業的生產水平與生產效率，另一方面也可以產生正面的知識溢出效應。因此，我國在現階段，仍應推進先進科技“軟著陸”，通過引進國外具有科技創新的初創企業落地國內，與投資者或產業合作，實現科學技術的跨國轉移并大力推動技術的產業化、商業化，通過與國內的廣闊市場對接實現雙贏。

啟迪控股股份有限公司（簡稱啟迪控股）成立于2000年，其前身是1994年成立的清華科技園發展中心。創業孵化服務是啟迪控股的特色服務，啟迪控股為此專門成立啟迪創業孵化公司，并以園區和孵化器為載體，以科技創新類研發機構、科技創新類創業企業、科技創新類大中型企業等為主要服務對象。本文選取啟迪控股于2018年初正式設立的英國紐卡斯爾科技園區作為研究主體，以已成功承辦的英國創新署（Innovate UK）的物聯網加速器項目FORGE作為研究對象，深度分析在三重螺旋模型中政府及學術界對創新創業企業的影響，提出理論模型描述國際技術轉移的路徑。在本文的其余章節中，將先通過文獻綜述，分析并概括三重螺旋創新模型中政府與學術界的主要影響因素；再通過結合實際案例進行分析，最終得到一個基于我國國情的科技創新創業企業跨國落地模型。

1 文獻綜述

1.1 三重螺旋創新理論模型

隨著日新月異的科技進步，在現代社會中，產業技術的革新應用已不再是以往的產業與政府雙重因素主導，以大學為主要成分之一的研究機構的介入對產業技術革新的應用影響越來越重要[1-3]。有關技術進步、知識更新迭代的理論研究層出不窮。引導知識進步、技術發展有兩種主要模式：“模式一”是由科學知識驅動的知識生產，主要集中于基礎理論的傳統知識研究，對于知識在實際生活中的應用涉獵很少。“模式二”是由Michael Gibbons，Camille Limoges，Helga Nowotny，Simon Schwartzman，Peter Scott以及 Martin Trow 在 The new production of knowledge： the dynamics of science and research in contemporary societies（Sage）一書中首次提及的科學知識生產模式[4]。在模式二中，學術研究的背景是應用層面的，學術研究的成果是為了解決或突破實際生產中遇到的問題，發生產業乃至跨產業、跨學科的科技成果轉移。這使得科學研究不再是獨立的一個部分，而是更大程度地靠近產業領域，著重與以大學為代表的研究機構與商業研發的相互整合。由產業、政府、研究機構三重因素共同影響下對技術進步產生的影響在以前的研究中有如下主要理論模型：Etatistic模型、自由放任模型及三重螺旋模型[5]。

● 在Etatistic模型中（圖1），政府居于主導地位，包括并控制學術界與產業部門。由政府主導將導致學術界與產業部門的創新水平及靈活性的下降，各部門之間缺乏良好的溝通，從而導致創新固化或停滯。前蘇聯、一些東歐國家、拉丁美洲國家與部分北歐國家（如挪威）就是國家社會主義模型的例子。在這樣的模型中，產業、政府及研究機構必須通過行業協會、技術轉移中心及專利管理辦公室實現溝通。

● 在自由放任模型中（圖2）， 產業、政府及研究機構各自具有明確的職能及邊界，三個部門彼此獨立發展。這使得三部門之間缺乏相互溝通的自覺性。瑞典2000 研究報告（Research 2000 Report）， 美國的國家研究委員會（the National Research Council）召開的政府- 大學- 產業研究圓桌會議（Government-University-Industry Research Roundtable ， GUIRR）可作為這方面的代表。

● 在三重螺旋模型中（圖3），產業、政府及研究機構三部門除了履行各自的傳統職能外，還需要扮演其他角色進行彼此合作，為技術進步與科技創新共同做出貢獻。在大學一類的研究機構中，研究人員可以把自己的專利技術投入生產并實現商業化，而企業也可以參與到研究機構的傳統職能中實現共同研發，政府可以通過推出新的政策措施，資助有需要的企業、科研項目等，實現互利共贏。一些中層的代理機構和小型企業則更是后現代研究系統（The Post-modern Research System）的典型代表。

在當今的學術研究中，絕大多數關于我國的產學研分析研究均基于三重螺旋創新模型，這也是目前國際上得到最廣泛討論和應用的一個模型。而在三重螺旋模型中，政府及學術界在推動技術進步過程中主要進行的行為活動如下[7]：

在三重螺旋模型中，涉及到了知識溢出與技術轉移、人員的賦能與流動，以及在此基礎上創建與優化的綜合性平臺三個主要方面[8]。目前已有的學術研究中，學術界與政府在三重模型中扮演的主要角色如表2所示。學術界在創新過程中，不僅可以成為人才的提供者，還可以扮演多重角色，一是將自己在基礎領域的研究成果應用化，最終實現商業化；二是與企業聯合進行共同研發。而我國政府在技術創新進步實現轉化的過程中，能提供的服務更加綜合。一是通過出臺有關法規制度，提供扶持政策有效幫扶企業；二是有效整合利益相關各方，為綜合性平臺的構建提供有力的支持；三是解決科技型企業落地時在企業注冊、專利保護等方面可能遇到的障礙，為其提供有效省時的服務與全面的法律援助。目前，在這一研究領域，中國的實證分析類案例研究仍然很少，對于如何引進海外的高科技創業企業回國落地更是存在著空白。而我們的研究正是結合了現實案例——以啟迪英國紐卡斯爾科技園這一綜合性平臺為例，總結已經成功舉辦的推動海外科技型創業企業在中國落地的加速器項目，為更好地實現跨國科技企業落地提出切實有效的建議。

1.2 國際技術轉移

技術轉移是兩個或多個參與者之間發生技術信息流動，并成功融入生產實踐活動中轉移至下游的過程[9]。而國際技術轉移顧名思義，是指跨境傳播技術的過程。國際技術轉移是通過從國外引進先進技術的方式來有效提高生產力的方式，也是當今世界發展中國家實現技術進步與創新的主要手段之一，其主要轉移方式是通過FDI、許可證貿易以及合資企業等方式進行[10]。從國家層面來講，國際技術轉移是發生在兩國之間的信息與資源的流動。而從企業微觀層面來講，國際技術轉移的主要表現形式是：儀器設備的直接購買，高級技術人員的跨國流動，以及高新技術跨國商業化等。

國際技術轉移的方向主要分為引進、輸出與戰略合作三種。隨著我國自身經濟實力不斷加強、人員素質全面提高、技術水平趨于成熟，我國的國際技術轉移形式將逐漸地從以往的FDI直接購買、許可證貿易等直接購買商品或技術的行為轉變成引進國外技術，通過知識溢出效應實現再創新；或者是與國外實現技術的共同研發與合作。然而，基于微觀角度對我國引進國外技術的行為進行的實證分析研究很少，大多數依然停留在理論分析或對比其他發達國家的科技成果轉化模式上。

技術轉移的主要方式之一是通過孵化器、加速器以及技術轉移中心等專業機構實現科技成果轉化[11]，這樣的科技項目轉移通常伴隨著一個高新技術創業企業的誕生。而對于跨國技術轉移，建立一個跨國綜合平臺服務于這樣的海外高新技術創業企業是十分必要的。在與海外企業建立聯系的過程中，主要面臨著兩大方面的困難。一方面，海外企業由于文化差異、語言障礙及信息不對稱等原因，對于中國市場可謂是“有心無力”。對于一些國際技術轉移機構的調查中還顯示出雙方的互信關系尚未完全建立，導致技術轉移工作的實質性開展發生困難。另一方面，中國建立的國際技術轉移機構在運行過程中也出現了一些困難。在中國國際技術轉移中心對其合作伙伴的調研中，總結了中國國際技術轉移機構本身面臨的主要困難如下[12]：

● 缺乏綜合性專業人才；

● 缺乏成熟的可轉移技術；

● 缺乏有效的知識產權保護；

● 缺乏有效的信息渠道與平臺，難以獲得技術、市場信息；

● 缺乏資金，投融資體系不完善；

● 成果持有人轉化意識意愿不強；

● 企業本身技術引進意識不強，市場需求不足。

本文的實證分析對象啟迪紐卡斯爾科技園為基于海外實體的跨國綜合性平臺。通過實證分析，我們希望探尋總結出一個概念框架有效解決以上面臨的困難與問題，同時對于仍然不足的方面提出可能的政策建議。

2 案例分析

2.1 平臺分析

啟迪紐卡斯爾科技園作為資源承接平臺，核心目標是促進中英科技成果的合作、轉化。其業務模式主要表現為：

1）通過整合英國相關科技領域行業優勢資源，建立綜合平臺聯結大學、研究中心、創業企業、中小企業和大型企業等創新主體，為創新活動提供實際支持。同時，聚集一批海外科技創業企業，推動其至國內落地，以英國的人才和科技優勢反哺中國相關產業發展。

2）作為啟迪科技園網絡的一個節點，啟迪紐卡斯爾科技園與國內科技園和孵化器網絡合作，突出科技孵化和創新驅動功能，集中布局科研、教育、成果轉化、學術交流等重大平臺項目，加快集聚高科技研發、人才、產業和服務機構，大幅提高自主創新、成果轉化和產業培育能力，建設成為國際科技研發中心、科技成果孵化中心、科技人才集聚中心、新興產業培育中心和知識產權交易中心，成為鏈接全球科研資源的創新平臺。

啟迪紐卡斯爾科技園設立的計劃得益于與當地著名高校諾桑比亞大學的合作。學術界對建立這一綜合性平臺的主要作用分為三大方面：

1）對科技園所在區域的科技產業進行調研分析，有針對性地選擇技術合作的領域；

2）通過學術界已有資源，介紹當地與中國有合作以及對中國市場感興趣的機構和企業，使啟迪迅速與紐卡斯爾科技中心（Science Central）、紐卡斯爾大學生命中心（Life Centre）等科技服務機構以及IHC、SMD等科技企業建立了有效聯系；

3）介紹紐卡斯爾市政府相關部門協助啟迪選址落地，并通過政策給予有效支持。

諸多政府機構（如紐卡斯爾市政廳、地方發展署、Innovate UK等）通過啟迪紐卡斯爾科技園提供的平臺得以與中國建立合作關系；當地大學（如杜倫大學、紐卡斯爾大學、桑德蘭大學、諾桑比亞大學）也以啟迪紐卡斯爾科技園平臺作為人才和企業的孵化平臺進行合作。這樣的綜合性平臺可以有效推動人才流動、通過吸引科技型創業企業回國落地的形式有效實現技術轉移與知識溢出。然而這樣的平臺也同時要求中英兩國政府、學術界以及產業的協力支持，共同推動平臺運作。

2.2 推動科技企業落地分析：FORGE項目

FORGE項目是啟迪紐卡斯爾科技園于2017年10月贏得英國政府創新推廣機構Innovate UK的公開競標項目。此項目為企業加速器項目，旨在從英國的物聯網產業篩選出不少于9家企業進行企業加速培訓。項目從2018年1月開始，分為兩個主要階段：第一階段時長兩個月，主要內容是在啟迪紐卡斯爾科技園內進行加速器相關課程的培訓；第二階段時長一個月，主要內容是帶領參與項目的企業到中國尋找有效的投資者、合作方與潛在市場，尋找最好的落地機會與形式。

FORGE項目從一千四百余個科技創新型創業企業中進行有效的篩選、對接，并通過兩個月的加速培訓與企業建立了良好的互信關系，為國際技術轉移有效地消除障礙。

在項目篩選階段，啟迪團隊與英國多所大學進行溝通，從學術界獲得了大量的項目資源與有關企業信息。在紐卡斯爾培訓階段，紐卡斯爾商學院對企業進行了多次培訓和指導，內容涉及科技成果轉化、中英科技產業合作模式、如何進入中國市場等。項目之一智能交通管理公司SimplifAI來自哈德斯菲爾德大學，此前主要通過大學支持發展至今。加入Forge加速器項目以后，SimplifAI獲得了中英多家投資機構的關注。在加速器的第二階段，即到中國與大學和產業進行對接，多家企業與青島物聯網研究院達成合作，而作為大學支持的企業SimplifAI也成功與深圳交通規劃機構開始進行合作。

政府參與：Innovate UK是英國政府推進科技創新的主要機構，啟迪提出的中英跨境加速模式得到了Innovate UK的支持。在項目的產業對接階段，膠州市政府和深圳某區政府安排了豐富的當地產業代表與項目團隊交流活動。膠州市制造業發達，智能制造企業ThingTrax通過膠州市政府與當地多家制造業企業進行合作，將ThingTrax技術落地中國。

在項目進行過程中，中英政府在推動項目進展時扮演的角色與履行的職能不盡相同。作為項目的發起者，英國政府主要提供了政策的扶持與資金的援助，使得項目得以順利開展。而在項目在中國進行的一個月內，中國各地政府有效扮演了一個項目推動者的角色，在政策方面給予有效的扶持并已經提出了一些稅收優惠等方面的優惠待遇；在項目尋找市場與投資人時，能夠有效整合手中的信息資源，有力地推動了企業與市場、投資人、產業界以及其他可能合作接觸的機會，為企業落地打下了堅實的基礎。最后，海外企業落地中國時，會因為語言障礙、文化沖突、當地法律法規不熟悉等原因遇到種種障礙。當地政府積極地提供了全面服務，為企業消除顧慮。中英政府職能的不同，是由于參與的時間、過程與目的不同而造成的，這在今后的企業落地過程中是寶貴的經驗。

英國學術界對這一項目的進行也是不可或缺的部分。大學可以為創業者提供相關的商業培訓課程，更是實驗基地與共同研發的合作對象。大學對科技型創業企業的記錄也為項目的啟動提供了豐富的信息來源。這一點正是國內大學所欠缺的。國內的大學往往傾向于與大企業進行共同研發，忽略了最初的創業者可能正是以大學的實驗基地為溫床，是寶貴的人才資源。在今后的項目中，也希望更多的國內大學參與到與科技型創業企業的對話中來，汲取有效信息并建立良好的溝通。

3 結論

如何順利實現跨國科技創業企業的引進落地仍是一個有待探索的研究領域。通過對啟迪紐卡斯爾科技園的綜合實證分析，構建了啟迪紐卡斯爾科技園的運作模型流程圖（圖4）。在實際操作層面，科技園居于中間位置作為平臺，各方資源都通過這個平臺進行交互，而科技園與政府、大學等合作建立起的支撐體系，是推動科技創新初創企業快速跨國落地的核心。

這一基于海外實體建立的跨國國際轉移綜合平臺，可以有效解決國際技術轉移過程中的一些困難：

● 通過海外實體部分，尋找成熟的可轉移技術；

● 建立有效的信息渠道與平臺，幫助海外企業獲得中國的市場信息，同時建立海外企業與國內的有效聯系，幫助中國市場了解海外企業的技術概要；

● 建立完善的投融資體系，保證資金暢通；

● 海外實體通過加速器項目，與海外企業建立有效的對話，通過運行加速器項目與企業建立良好的互信；

基于對啟迪紐卡斯爾科技園的實證分析，我們還得出了一些可能的政策建議，加強政府與學術界在三重螺旋模型中的角色：

● 各地政府可建立長期有效的專門小組，針對國際技術轉移過程中涉及到的法律法規信息、知識產權保護等問題為海外企業提供全面的服務；

● 各地政府可以加強宣傳，通過實地調研等方式使企業加強吸引國際技術提高自身技術水平，或實現共同研發、產業升級轉型的意愿；

● 鼓勵我國的研究型大學積極參與到國際技術轉移的過程中。一方面，研究型大學可以從技術的角度出發，實現與海外高科技創業企業的研究合作，或者作為評估者在海外企業與國內企業及投資人接觸過程中提供寶貴的意見。另一方面，大學可以通過與產業界、政府的接觸，豐富自己的企業信息庫，尤其是對于創業企業的把握，這將會成為很好的人才與科技儲備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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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omoting Cross-border Collaboration for Early Stage Tech Companies through Government and University ：a Case Study on TusPark

SHAO Yunming， SHI Lei

（Tsinghua University， Beijing 401331， China）

Abstract：The triple helix model of university-industry-government cooperation is one of the fundamental models that are applied in the field of enterprise innovation. In this article， key elements that support the cross-border collaboration for early stage tech companies have been identified through the analysis of the backgrounds， existing theories， and research finds of the triple helix model， which brings a new angel of the triple helix innovation model. Through a case study on TusPark， this paper provides further suggestions for government policies and academic supports to better promote the international transfer of innovative technology.

Keywords：early stage innovative tech company； triple helix innovation model； international technology transf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