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亞市世居與移居居民的沖突現狀及融合對策研究

梁淑平 張琴

由于優越的自然環境、氣候條件等因素，海南國際旅游島建設吸引了越來越多的人來海南旅游、度假、養老和安家，三亞外來移居人口的數量也不斷增加。據《海南日報》報道：三亞市面積近1900平方公里，在冊三亞戶籍人數約58.56萬人，候鳥旅居人群高時達到近87.84萬人，接近整個三亞本地人數的1.5倍①況昌勛，黃媛艷.三亞：一座候鳥型城市的管理課題［N］.海南日報，2016-01-12.。而三亞世居與移居居民在飲食文化、生活習慣、性格特質等方面的差異，導致了兩者之間的沖突②本文的世居居民是指擁有海南戶籍且有兩代以上人口生活在海南，移居居民則指短期旅游、中長期度假及務工人口等。。從“候鳥廳官鬧劇”“三亞游客打警察”等事件可以看到，三亞世居與移居居民之間的矛盾和沖突問題一直存在，而且缺乏有效解決問題的策略。

一、三亞市外來移居與世居人口的沖突現狀及類型

三亞市外來人口主要分為短期旅游人口、中長期度假人口、工作定居人口等，本文把移居居民界定為中長期度假人口和工作定居人口兩個主要對象，以此來分析三亞市世居與移居居民之間的沖突和融合對策。其中中長期度假人口以北方候鳥為主體，候鳥人群日常活動主要以散步、買菜為主，其余時間較少出門。由于三亞火辣的陽光，候鳥人群的活動時間一般集中在下午和晚上。在互動的對象上，移居居民熱衷與世居青少年群體交流，原因主要是三亞世居青少年普遍懂普通話，沒有溝通障礙。候鳥移居人群來到三亞似乎除了參觀景區和跳廣場舞之外就沒有更多的與本地人有交集的活動。并且加上活動場所的缺乏，候鳥移居居民平時與本地居民缺乏交流，只有在必要的時候，比如問路、交房租、購物等，缺乏主動交往的動機。在訪談中了解到，有許多本地人抵觸“候鳥”人群，認為外來人占了他們的土地，與他們共用資源，因此不愿過多與外地人交流。

科瑟的沖突理論把沖突劃分為現實性沖突和非現實性沖突、外群體沖突和內群體沖突。現實性沖突是指為了達到某種目標而作為手段的沖突；而非現實性沖突者是指至少沖突中的一方為“釋放緊張狀態的需要”而發起的沖突。內群體沖突是指發生在群體內部的沖突；外群體沖突則是指發生在群體之間的那些沖突。作為海南世居與移居居民沖突的類型中，沖突主要集中于現實性和外群體沖突，“候鳥廳官鬧劇”“瓊海‘候鳥’堵路事件”都屬于現實性沖突，而發生在三亞的“游客打警察沖突事件”則是為了釋放緊張狀態的非現實性沖突。但以上幾個典型沖突事件都屬于群體外沖突，也正是反映了世居與移居居民之間的矛盾沖突現狀。

二、三亞市世居與移居居民沖突的原因分析

通過對三亞市世居與移居居民矛盾沖突表現類型的分析，兩者矛盾沖突源于互動缺乏所導致的互不信任和不理解，兩者產生矛盾沖突的原因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世居與移居居民間的刻板印象，影響兩者的互動融合

在三亞市世居與移居居民的沖突中，基于雙方彼此間的刻板印象是導致沖突的一個重要因素。在移居居民的印象中，傳統海南世居居民的印象是黑黝的皮膚、性格溫婉、嚼著一口血紅檳榔的外在形象，也有對海南世居居民教育水平低、思想落后、世居男性好吃懶做的刻板印象。這種刻板印象影響移居居民對世居居民的友善態度，使移居居民不愿意與世居居民交往。

海南世居居民對移居居民則存在蠻橫、霸道、粗暴和自我優越感強的刻板印象，并認為是外來移居居民的涌入推高了海南物價、房價，使世居居民的生活陷入困境。也有世居居民認為：“某些移居居民自認為高人一等，具有強烈的優越感，認為來海南買房是為海南做貢獻，沒有他們，就沒有海南人的今天，沒有他們，海南還是一片南蠻之地，海南人要對他們感恩戴德。殊不知，就是移居居民的到來，擠占了海南的公共資源。”世居居民對移居居民也懷有敵意。由于刻板印象的影響，雙方互相瞧不起對方，互不接納，兩者的融合產生較大困難。

（二）溝通渠道和空間的缺乏，導致雙方互不信任和不理解

在世居與移居居民的認知中，雙方存在對彼此的刻板印象，而溝通渠道和空間的缺乏是導致矛盾和沖突持續存在的又一重要因素。調研發現，移居居民認為，除了買菜、購物等必要時候會與世居居民交流外，平時很少有機會接觸本地人，缺乏交往互動的公共空間，使得雙方較少有機會交流。

交往空間的缺失成為阻礙兩者交往的關鍵因素。在三亞市早期城市規劃建設過程中，缺乏對城市公共空間的布局建設。之所以對世居居民不了解，是因為沒機會和條件接觸本地居民，也沒有公共活動空間供雙方互動交流。日常生活中，世居與移居居民之間因缺乏交往空間導致兩者溝通交往機會不足，使雙方產生不信任和相互不理解的情況。

（三）世居與移居居民的差異，使兩者產生矛盾和沖突

由于地理及生活環境差異的影響，世居與移居居民在飲食文化、生活習俗、性格特質以及語言等方面存在較大差異，并導致兩者之間產生沖突。

1.語言差異方面。海南方言具有復雜多樣性特征，主要包含瓊語、黎語、臨高語、粵語、儋州話、閩南語等，黎語又分為“哈”“杞”“潤”“賽”和“美孚”五種方言，海南世居居民語言呈現多樣性特點，而且難懂難學。而北方移居居民以普通話為主，話語方式比較直接。世居與移居居民除了語言本身的差異外，在語言表達的語氣、腔調等方面也存在較大差別。外來移居居民抱怨在購物時商家總是因為我聽不懂語言而著急，給予很差的服務態度，語言的復雜及差異性導致本地世居與外來移居居民之間融合困難，甚至產生沖突。

2.性格秉性方面。由于環境及飲食習慣的影響，北方移居居民普遍身材高大，外表強悍，而海南世居居民屬于典型南方人的特點，身高、體態偏瘦小。受體態及性格影響，來自北方的移居居民生性豪爽，激情張揚，而海南人性格相對溫和。很多北方移居居民喜歡采取武力解決問題，這對處于身體弱勢的海南世居居民來說形成了壓力，互不相容的性格特點造成了兩者的矛盾和沖突。

3.飲食習慣方面。南北方飲食文化差異也是阻礙相互溝通的重要原因。海南世居居民飲食習慣以清淡為主，而有些北方移居居民以面食作為主食，菜品口味偏重，飲食習慣差異影響兩者的融合。

三、促進三亞市外來移居與世居居民融合的對策

近年來，外來候鳥移居人口與三亞本地世居人口及城市管理部門的溝通沖突，給三亞的城市社會管理帶來一定的考驗，倒逼三亞城市管理部門必須加強人性化施政管理和與多文化人群的溝通能力。孫友然、溫勇等人以海南國際旅游島建設為研究背景，通過調查了解海南流動人口的工作性質、獲取工作方式、工作時間、工資待遇、購買社會保險、職業培訓、勞動爭議處理、公共服務需求等方面情況，探討海南流動人口服務管理中存在的問題，并提出轉變觀念，建設服務型政府，充分發揮社會組織、社區和社會公眾在流動人口服務管理中的作用，為推動城市流動人口管理提出了建設性的意見①孫友然，溫勇，等.海南國際旅游島建設中的流動人口服務管理及對策［J］.人口與社會，2015（1）.。為了進一步推進三亞市世居與移居居民的融合，應從城市公共空間、社區、候鳥資源平臺以及非政府組織等方面加強建設。

（一）構建城市公共空間，為世居與移居居民互動創造更多交往空間

在調研中發現，世居與移居居民之間不是完全不想交流，而是缺乏交流的場所和機會。由于三亞早期城市規劃建設的滯后，以城市公園、市民活動中心、體育休閑中心等為主體的城市公共空間建設嚴重不足，不能有效地滿足城市居民互動需求，使三亞世居與移居居民互動不充分。近年來，三亞大力推進城市棚戶區改造，重新設計調整城市景觀及布局，為三亞城市居民創造更優質的生活空間。目前，規劃建設的東岸濕地公園、抱坡溪濕地公園以及三亞灣城市休閑公園等，為三亞市世居與移居居民的社會交往提供了更廣泛的空間。

在促進城市公共空間建設與發展方面，三亞市在逐步完善城市功能，加快城市公共休閑、娛樂場所和設施的建設。在促進世居與移居居民的融合方面，政府應加強群眾文化藝術館、體育中心等群眾文化和體育活動場館的建設，使城市社區居民有更多的時間和空間互動交流。公共交往空間的建立，一方面可以為世居與移居居民提供更豐富的交往空間，在休閑、娛樂及文化活動中促進兩者的融合；另一方面，公共交往空間的建設能起到緩和社會矛盾的作用，居民的互動交往能釋放緊張情緒，緩解壓力，起到間接緩解和解決矛盾沖突的作用。

（二）社區應發揮促進世居與移居居民融合的主體作用

社區是城市社區居民交往最直接最頻繁的互動場所，是鄰里沖突、社會矛盾最多、最直接、最集中的地方，同時也是緩解和解決矛盾最關鍵的環節，社區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社區應該發揮促進世居與移居居民融合的先導功能，通過組織世居與移居居民的分享交流會，以聯誼、茶話會、晚會和志愿服務活動等形式，交流風俗習慣、家鄉特色等，促進雙方溝通與交流，最終達到兩者相互融合的目標。

當世居與移居居民在互動中發生沖突時，社區應發揮緩解和解決沖突的關鍵作用。在緩解和解決沖突方面，首先應加強社區干部沖突調解能力培訓，調解世居與移居居民的矛盾沖突。再次，可以采取聘用的方式，引進沖突調解專家，當遇到沖突需要調解時，則根據沖突事件當事人的情況，成立由世居與移居居民組成的專家組，來解決沖突。三是可以發揮人民調解委員會的作用。作為專業矛盾調解組織，其在人民矛盾調解方面具有專業性，通過人民調解員來重點干預和處理世居與移居居民之間的矛盾沖突。

（三）建立世居與移居居民交往平臺，加強兩者的互動

在推動三亞世居與移居居民的互動與融合過程中，要發揮三亞市異地養老協會、各地商會等組織的作用，將其打造成世居與移居居民的交往平臺。通過此類社會組織策劃的公益活動，對城市衛生、環境保護、慈善救助等領域提供支援服務，加深移居居民對三亞城市及世居居民的了解，促進兩者的互動融合。以三亞市異地養老協會為例，每年定期組織海洋環境保護、慈善救助等各類公益活動，并發揮具有專業技術特長專家的優勢為三亞市服務。這既加強雙方的認識和了解，也為美麗三亞，美麗新海南的建設提供有力的智力支撐。

在促進兩者融合方面，利用海南黎苗族“三月三”、回族古爾邦節等傳統節日的平臺作用，加大節日活動的宣傳力度，引導更多的移居居民參與活動。通過傳統節日和傳統文化的展示，加深移居居民對世居居民的認識和了解，通過社會組織及傳統節日等交往平臺的建設，加強雙方的互動與融合。

（四）積極引導非政府組織參與矛盾沖突的調解

三亞市作為全國具有獨特性的熱帶濱海旅游城市，移居人口，特別是候鳥型移居人口的比例龐大，每年春節期間的外來移居人口數量超過常住人口數量。候鳥人群在戶籍、年齡、性格特征的獨特性，增加了三亞城市社會管理的難度。

在此社會問題突出的情況下，政府承擔維護社會穩定的主要責任，應加強社會矛盾沖突的調處，建立推動移居與世居居民融合的專業化服務機制。政府部門囿于人力資源、專業技術能力的限制，難以承擔具體矛盾調處的任務。隨著現代政府職能改革和轉移，政府相關部門應通過政府購買社會服務的方式，引導非政府組織參與世居與移居居民矛盾沖突的調解，并開展促進兩者融合的活動。非政府組織具有比政府部門更專業的技術、人才和組織管理體制，并從第三方的角度，提供更加平等、公開的干預視角，有利于更好地解決世居與移居居民的矛盾沖突，促進兩者互動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