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吳村的婚葬禮俗變遷

■/

一、婚姻禮俗

(一)舊式婚俗

在新中國成立前，下吳村男女結婚年齡都較早。“13留頭，14嫁，15抱著娃娃滿街擺”，這句老話形容的是女子的結婚年齡，意思是，女子13歲留長發，14歲嫁人，15歲就已經成為孩子的母親，這里的年齡說的是虛歲年齡。當時，女子十四、五歲為正常的結婚年齡，早則有十一、二歲結婚，最晚也不會超過十八歲。男子的結婚年齡比女孩大一點，若超過二十歲仍未結婚，他們家在村里就會感覺臉上無光。

女孩到了適婚年齡，親戚或者父母的朋友就會到女孩家里說媒。女孩的父母從媒人口中得知男方家庭條件，父母覺得可以，就會答應媒人，為女兒定下這門親事。媒人告知男方后，男方家會準備彩禮，由媒人帶著禮物到女方家許口。彩禮一般有五份禮或十份禮，一份禮是二十四塊錢，此外還有一吊肉、一瓶酒、幾件衣裳、九個搟饃和十二個蒸拾(包著芝麻的小饅頭)。女方接收彩禮，表示已經許口，答應嫁女，同時再回男方半份禮或一份禮，即十二塊或二十四塊。許口后，男方家選一個良辰吉日，由媒人帶一些禮物去通知女方結婚時間，告訴女方提前準備。女方知道日期后，會告訴他的親朋鄰里，鄰居會送來炒過的玉米花，女孩出嫁時候帶上。到結婚之日，富裕人家，新郎身穿婚服，騎在馬上，身后有一頂四個人抬的花轎，由媒人帶領，前去迎親；而在貧窮人家，只有媒人帶領花轎前去迎親；也有的請年齡相仿的堂兄弟迎親。新娘身穿婚服，頭戴鳳冠。轎子到了新娘家，新娘被圈椅抬到轎子上，轎子到了夫家門口，新娘亦用圈椅抬進院內。此時新郎的院里，擠滿了親朋，小孩子圍著新娘要玉米花，新娘把提前準備好的玉米花撒在地上，孩子們一陣哄搶。在親朋的慶賀聲中，新郎新娘開始拜天地并向男方的父母、長輩一一行家禮，長輩們也會給新娘紅包表示認可這門親事。婚禮舉行完的第二天，女方家的弟弟來接女子回家住十天，叫回門。十天之后，男子到妻子家中接妻子，這也是妻子父母與他第一次正式相識；妻子會從娘家帶蒸拾等禮物給公婆、哥嫂、姑姨和舅舅等。以后，女子在每年正月初二回娘家，平時過節、有事回娘家，要等娘家嫂嫂來接人，得到公公同意后，才能回娘家短住，再由嫂嫂送回。

在迎親之前，男孩女孩從未見過面，完全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村里一男子因長相不好，讓堂弟替他迎親。拜天地時，女孩才知道丈夫長相。未曾謀面，更談不上性格相合，父母之命，不容悔婚、離婚，夫妻關系只能在日后的生活中調和。在下吳村，囿于經濟原因，大都為一夫一妻，也有極個別為一夫多妻。除此之外，下吳村也有童養媳現象。據八十八歲的黃奶奶回憶，下吳村只有一個童養媳。

(二)新式婚俗

1950年，政府頒布《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下吳村的婚姻狀況隨之發生巨大變化。

首先，男女結婚年齡推遲，男子到二十歲、女子到十八歲才能結婚，并且禁止童養媳。其次，禁止一夫多妻，實行一夫一妻。再次，禁止任何形式的包辦婚姻，必須在男女雙方自愿的情況下進行婚事。

因為新婚姻法禁止包辦婚姻，所以婚姻形式也發生了很大變化。女孩到了適婚年齡，會有媒人去提親。父母覺得男方合適，會把提親的事情告訴女孩，女孩和男孩就會直接見面進行相親。相處一段時間后，若男女方都感覺滿意，兩個家庭就會為孩子準備訂婚。訂婚時，男方帶四樣禮物到女方家，受到女方親屬的熱情招待。訂婚后，女方及其親屬會挑選一個日子，去男方家做客，叫相家。相家時，男方的父母、姑母、叔伯、姨舅等長輩都在，雙方親屬相互交談熟悉。男女雙方家庭互相認識、滿意后，就開始過小禮、過大禮環節。過禮，即男方給女方送彩禮。五十年代，小禮包括十元錢，幾件衣裳，四樣禮物，四樣禮物可能是筆、本、針章、毛巾、襪子或《毛主席語錄》；大禮包括十份禮(一份禮二十四元錢)，五斤棉花，八件衣裳，四樣禮物；同時女方回禮一份。女方收過彩禮，男方會定好日，并請媒人告訴女方結婚日期。男女雙方會準備婚禮，并給親戚、鄰居標花兒饃、麻花以告訴他們婚訊。結婚當日，新郎不再用花轎接新娘，而且會帶兩個女性代表親自迎親。四十年代時，迎親工具變成由牲口拉的小車，后逐漸演變為自行車、212四輪車、汽車。新娘到了村口，由新郎背著進家門，此時新郎的朋友會以拉拽的方式阻撓新郎進家門。新娘到了家門口，跨過火盆進家門，舉行婚禮儀式。五六十年代，儀式開始第一項，眾人齊唱東方紅，接下來媒人講話、家長講話、夫妻講話，最后行家禮，由鞠躬代替跪拜禮。舉辦婚禮后的第二天，妻子也要回門，回門天數由十天縮短至一天，到第三天丈夫就會接妻子回家。近年來，村里開始流行“送十五”、“送二十”，即在結婚后的第一個正月十五和正月二十，女方家長以及姑母、姨母、舅舅、叔伯的全家帶著元宵等禮物去男方家做客。

1981年政府頒布的婚姻法將法定結婚年齡規定在男二十二周歲，女二十周歲，下吳村村民結婚年齡亦隨之推后。到八九十年代，有些年輕人自由戀愛，不再通過說媒、相親的方式相識。隨著經濟發展，彩禮錢由二百四十元漲到兩千元，近年來則六萬六至十多萬不等；但結婚的禮俗沒有改變。

二、喪葬禮俗

新中國成立后，政府一貫倡導文明節儉辦喪事；但在下吳村，基本承襲傳統的治喪禮俗——根據死亡原因的不同，采取一般喪葬形式或特殊喪葬形式。

(一)一般喪葬禮俗

一般喪葬是指為正常死亡的人舉行的葬禮，從“搬鋪”到“安葬” 有一系列嚴格規范的禮儀程序，通常由治喪人家請本村禮紳主持進行。

在下吳村，兒女在閏月年份為老人準備壽木。

依據傳統舊習，人死到下葬之日，要經過搬鋪、小殮、大殮、封棺、暖房等五個步驟。人死之后，不能慟哭，先將死者頭發梳理整齊，用毛巾擦拭身體，穿上白衣，移至正庭中臨時搭的木板上，頭向東，腳向西，身體用白床單蓋住，臉上蓋一塊紅紙，嘴里放口含錢。同時在遺體前擺放獻桌，桌上放香爐一個、酒盅六個、長明燈一盞。供品擺好后，焚香、祭酒、燒紙，孝子才可以慟哭。從搬鋪到出殯期間，喪者親屬要晝夜輪流守候死者鋪側，進行守鋪。次日，喪家在本宅院門口懸掛門幡以告人曉之，并請陰陽先生踩塋地、擇日。擇日完成后，喪家要通過報喪、訃告的形式將死訊、喪期、葬期告訴親友，并對前來吊唁的親友進行謝孝。根據陰陽先生的“七數單”，小殮、大殮、封棺依次依期進行；小殮即給死者穿壽衣，大殮即裝殮入棺，封棺即棺蓋封釘。從搬鋪到安葬，尸體停放七天或九天不等，安葬前一天下午，孝子進入死者墓穴祭掃，進行暖房，去時手持孝棍而哭，返則喜笑而回，以圖吉利。

安葬當天，死者兒女親友會為死者舉行一場非常隆重的追悼儀式。一場葬禮，要請禮紳、理事和戲班樂隊；禮紳是葬禮的主持者，一般為兩人，理事包括禮房、廚房、招待等人員，戲班樂隊當地稱“王八隊”，負責奏樂助祭。在禮紳的主持下，整個儀式具體事項達二十多項：從祭炮開始，依次為祭旗、朝祖、迎花、迎饌、獻饌、搭帶、懸匾、祭銘旌、祭獻、祭烈、點主、迎棺罩、告廟、辭祖、追悼、三獻、出殯、落葬。出殯隊伍長達數十米，孝子手持哭喪棒、執紼繩隨鼓樂在村里轉一圈向墳塋方向走去。靈柩送往墓地，在墓穴內放“五谷布袋”和隨葬品，然后用土埋葬，墓坑填滿后要堆墳丘，然后向南一面壘墓門。最后將帶到墓地的紙質冥器全部燒掉，表示讓死者帶走。

一場葬禮完成之后，還要祭奠。葬禮后的第二天，孝子上墳送飯并進一步整理墳堆，稱為服散。之后還有過七、過百日等祭奠活動。一家人舉行過喪禮后，要守孝三年，現在守孝簡化為三年不貼紅對聯、帶孝章等。

(二)特殊喪葬禮俗

特殊喪葬禮俗是指為非正常死亡的人舉行的葬禮，包括少亡、暴死、冥婚等。

少亡是指未成年而亡故。出生一個月內亡者，填車壕，即將死者放在車壕里，覆上一層草，任車馬碾壓。一到六歲的死者，通常在耕地附近的土墻上打個小土洞，把亡者安放在內。七歲以上的死者，會定個木匣子裝殮，埋葬入土。

暴死即因禍事而亡。依照舊俗，暴死者不得入村，在村外設靈堂，并且家家在大門口圍上一圈白石灰以辟邪；隨著人們觀念的改變，村民對在暴死者家中設靈堂不再干涉。此外，近二十年來，村民對于在外身亡，遺體無法運回者，突破原來的土葬傳統，采取火葬方式。但是，喚魂儀式依舊存在。喚魂，即用一只公雞、死者貼身上衣一件、對方紅白布各一塊、秤一桿到村口或出事地點喚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