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咪呀2》中的歌舞敘事藝術

孫 麗

(吉林藝術學院，吉林 長春 130000)

音樂電影是一種內容豐富的電影形式，在世界范圍內的電影實踐中有著非常重要的意義。這種電影與其他類型的電影的區別從表面上看是融入了歌舞元素與獨特的音樂形式，實質上則是以音樂為敘事主導因素，在電影中推進敘事進程，并且對人物關系、情節進程進行隱喻。從音樂電影的敘事風格上看，它不僅具備了一般電影的敘事策略，也在由音樂這種獨特的藝術表現形式進行敘事層面的表達，在電影敘事節奏上對電影的故事進程進行調節。對于電影的敘事進程來說，歌舞出現的時間一般都是敘事進程轉變的節點，這種表現方式不同于一般電影借助背景音樂、電影臺詞或者人物表情展現出來的情感變化或者敘事轉變，而是通過對人物情感的強烈外化，以一種比較夸張的形式進行的直觀展現。但是這不是說這種展示本身只是為了表現人物才出現的，而是說這種展示出現的時機，本身在敘事層面上就存在的強烈暗示意義。

從這種在節奏層面的暗示意義引申開去，進一步觀察就能夠發現，音樂電影的歌舞展示，實際上也能夠從音樂風格上對人物關系和空間表達為觀眾呈現出更為強烈的情感隱喻。從空間上看，歌舞在音樂電影中的結構意義也是十分突出的，以歌舞出現的情節節點為基礎，歌舞發生的場所，具有明確的空間指向作用。不僅如此,歌舞本身也承載著敘事發生的空間意義，或者說歌舞本身就是一種敘事空間的表現。歌舞在很大程度上能夠突破傳統電影敘事空間線性發展的局限,通過多人物的演唱和舞蹈勾連人物之間的關系,從而實現同一空間下的人物關系建構和不同空間下的時空聯系。另外，歌舞不僅承載著電影文本結構上的意義,也同時具備文本內容的指向作用。歌舞的出現并不是中斷敘事內容的進行,而是對敘事過程當中的某一情節進行詩化演繹。在這個演繹的過程中，敘事內容并不會因為這種狂歡化的表達方式而中斷，而是依靠這種獨特的藝術手段甚至是融合在這種藝術手段中進行表達。也就是說歌舞所表達的內容本身就是電影文本敘事的一部分。

一、歌舞場景在敘事結構中的功能

在音樂電影中歌舞的出現承載著結構上的敘事作用,最突出的就是歌舞在電影敘事過程中出現的時間節點有效地填充了電影的敘事節奏。在音樂電影中敘事的發展往往不會因為情節而表現得十分緊湊,而同時電影文本中又需要一定的篇幅對人物情感進行表達，這就使得在敘事過程中出現了一定程度的空白。這些空白的出現很容易導致電影文本的敘事產生脫節。在音樂電影的處理中歌舞的出現大部分都是在這些文本的間隙，這就在很大程度上解決了敘事進程中的節奏相對緩慢的問題。當然，在大部分的音樂電影中為了配合電影敘事，在有限的時間內對故事主題進行表達，音樂電影的歌舞形式節奏相對比較明快，即使是對抒情的風格或者對低沉、舒緩的情緒進行表達時，也都大量使用了節奏感突出的音樂。這實際上在某種程度上注定了歌舞類的電影在主題表達上有著一定的局限，這一類電影很難在史詩或者更為宏闊的電影題材中成為首選類型。但從另一個方面來說，音樂電影卻是矛盾相對較小、人物建設更為多元的電影類型的重要選擇。在《媽媽咪呀2》中蘇菲以母親的名義重建旅館后舉辦的晚會遭遇了暴風雨,本以為晚會會因此取消，但是在兩位父親的努力下召集了附近的居民一起參加了這場紀念蘇菲母親唐娜的舞會，一群人乘船登島，蘇菲則帶領旅館的朋友和工作人員出港迎接。為了烘托這個場景的氣氛，電影在此時加入了一場規模盛大的歌舞場景。這個場景在電影中占據了重要的位置，也預示著蘇菲舉辦的這場舞會即將迎來的敘事高潮。這個歌舞場景的設置是在敘事走向逐漸封閉的情況下出現的。如果按照正常的敘事邏輯發展來分析，情節的走向必然是由不能舉辦舞會轉而到舞會正常舉辦，最終在這場舞會中找到與自我和解的方法，但是如果僅僅是以眾人登島來演繹這處敘事節點，不僅在氣氛上難以達到高潮，甚至也會因為交代人物，例如蘇菲、比爾、山姆等人重逢、紀念唐娜、重辦舞會等錯綜復雜的情感關系變化而導致敘事上的拖沓。也就是說這場歌舞場景的出現在實際上對人物的情感線索進行了相對含混的表達，并且在敘事結構上更進一步地避免了普通鏡頭敘事手段的節奏空白，讓整部影片的敘事更加緊湊。

從節奏的角度來觀察敘事，不難發現每一個歌舞場景的出現都是在敘事進入到新的階段，或者是新的人物關系的締結，或者是新的敘事指向發生了變化。這些敘事的階段使歌舞的場景在整體的敘事功能當中形成了類似文本敘事的章節作用。例如山姆懷念唐娜時獨唱，并且在獨唱時引出了唐娜的照片，在此之后，敘事的中心放在了1979年前后唐娜獨自旅行到達小島的經歷，并且之后的大部分歌舞場景都集中在唐娜的時空內，這實際上是以看似閑筆的山姆獨唱作為開始的敘事策略。這在整體的歌舞敘事的層面可以被看作情節轉折的重要環節,同時在整個電影文本中也扮演著開啟中心敘事內容的重要角色。從這個角度上看可以發現歌舞場景作為電影文本敘事結構的一個方面，本身對整體文本敘事的獨特結構作用。

二、歌舞場景在敘事內容中的功能

歌舞場景的主要參與群體一般都是電影當中著重想表現的人物，除了規模較大的歌舞場景之外參與者一般都在電影的敘事中承擔著相對重要的角色。而歌舞場景對電影敘事發展的作用，除了上文說到的突出的結構功能，從鏡頭的使用、任務的交互、空間的變化上來看也存在著對敘事內容表現的功能。

《媽媽咪呀2》這部電影所講述的是兩條時間線內唐娜和蘇菲的兩段故事，從敘事層面上看，為了不使這兩條時間線索彼此割裂，必須通過某種方式將不同的時間與空間階段進行連接。在這個連接的過程中歌舞場景的作用既實現了跨越時間發展和空間暗示的作用，同時歌舞場景本身也具有對電影文本敘事內容的表現作用。需要補充的是，在歌舞場景中多次出現的對唱一方面可以準確地表達人物之間的情感關系，同時作為一種蒙太奇手法，音樂與舞蹈對敘事的表現也可以使不同的時間和空間在同一個歌舞場景中實現互動，從而達到時間與空間的互相作用關系，并且進一步實現一般電影文本難以實現的對不同時空的融合性表達。在《媽媽咪呀2》中通過音樂達到不同時間與空間在同一個鏡頭下進行敘事的歌舞場景十分豐富。例如蘇菲在與男友因為事業的選擇發生爭執時，電影通過兩人的對唱實現了不同空間下一對戀人的情感交流。在這個歌舞場景中通過蒙太奇的手法使兩人的情感和心理活動在不同空間內實現了互相認證，并且暗示了兩人的情感結局。另外在敘事的尾聲部分，蘇菲最終成為人母，在與母親為自己接受洗禮的同一空間下給自己的孩子洗禮。這個歌舞場景是由剛剛生下蘇菲的唐娜的獨唱開始的，并且將這段獨唱借助蒙太奇的表達方式跨越了時間的界限，由蘇菲逐漸加入合唱，母女兩人在同一時空之下最終相觸，形成了不同時間敘事的合一。這從一個側面說明歌舞場景的加入不僅僅是對敘事的填充，同時也是敘事內容的一個重要方面。可以說歌舞場景對于電影文本敘事時間和空間的突破，是音樂電影敘事獨特于一般電影敘事的最大特點，也是歌舞場景在敘事內容上的最主要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