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咪呀2》：中美女性文化差異透視

李慧艷

(贛州師范高等專科學校,江西 贛州 341000)

影視作品是不同國家女性文化差異的一面鏡子。在對中美兩個大國的女性文化差異的觀察中，我們可以了解到兩國女性生存背景、生活方式及理念。而女性文化又是一個流動的概念，它必然隨著時代的變化而出現不同的風貌與內涵，不針對具體時代地比較無疑有刻舟求劍之嫌。由歐·帕克自編自導的歌舞片《媽媽咪呀2》用雙線敘事的方式，串聯起了母親唐娜在約1979年，以及女兒蘇菲在約2010年的兩段既有相同之處，又存在差異的人生，這也恰恰為我們透視中美女性文化差異提供了兩個視角。

一、唐娜時代的迥異

需要承認的是，在唐娜的青年時代，中美兩國的女性依然受到男權社會的制約。女性無法在政治、經濟以及教育等方面獲得與男性平等的權利。中國受根深蒂固的儒家思想影響，女性被視為需要相夫教子、夫唱婦隨，而美國社會則受基督教影響，被認為應當畏懼、服從于男性。這也就導致了女性主義的誕生。

女性主義認為，人理應既是內在的，也是超越的，然而在父權社會下，女性“無法進行自我設計，這就意味著她的活動不能夠開辟未來，于是便又回落到空虛的內在性中。內在性是重復的，沒有創造性的，而這一切便是父權制帶給女性的命運”。換言之，女性被定位為家庭主婦，被禁錮在枯燥而重復且毫無創造性和超越性的生活中，屈從于男性對自己人生的設計：延續物種、照料家庭。故而波伏娃提出了女性的“他者”地位，認為女性的自由不應該來自男性指定的所謂女性本質，而在于成為自己。而在20世紀六七十年代誕生于美國，也深刻影響美國社會的“第二波女權主義”(the second-wave)中，波伏娃的理論就在其中起著領導的作用。

《媽媽咪呀2》中的年輕唐娜可以說就是在這種思想影響下成長起來的女性。從電影中不難看出，唐娜堅定地選擇了做“自己”，她受過高等教育，畢業于牛津，并為自己選擇了后半生的人生道路——在畢業旅行時對一個希臘小島一見鐘情，就決定在這里安家立業，哪怕她住的農家小屋破敗不堪，她也有信心和能力白手起家，將其打造成一個小旅館。同時，唐娜還有著唱歌的愛好，她也希望能在自己這個小旅館中開一個能讓人盡情歌唱的酒吧。而男性則成為不折不扣的“他者”。在前往小島的二十余天中，唐娜先后邂逅了三位年輕英俊的男性并與他們墜入愛河，發生了關系，懷上了其中一個人的孩子。但是他們都成為唐娜生命中的過客，沒有一個人能夠以愛情的名義限制唐娜的自由，左右唐娜在小島定居的決定。唐娜獨自撫養女兒長大，從蘇菲長成后的活潑開朗不難發現，唐娜也提供給了蘇菲一個充滿愛的童年。

誠然，由于舊意識的強大，唐娜年輕時的“荒唐”受到了來自母親和女兒兩代人的敵視和奚落。《媽媽咪呀》中的姥姥是一個虔誠的天主教信徒，她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唐娜未婚先孕的事實，于是對唐娜表現出了冷淡的態度，自感被掃地出門的唐娜也索性不再回家，一個人留在小島上撫育女兒。這也成為唐娜心中的痛，因此蘇菲才會在和母親爭吵的時候說母親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婚禮，也沒有婚生子，只有孩子(私生子)，以此刺痛唐娜。但是唐娜追求身體的自由，追求性的平衡，在發現男性欺騙自己時就果斷與之分手，這相較于其時的中國女性而言，已經是極大的進步與突破。一般認為，西方女性主義起源于啟蒙運動，而中國女性主義則肇始于晚清。由于起步較晚，長期以來，中國女性在兩性關系中都處于被動狀態，家庭地位也較低下，也難以自由選擇自己的職業，且恥于與男性分手，而對性的態度，更是極為保守，像唐娜那樣不知道女兒的生父，這對于中國女性文化而言是極為可恥的。

二、蘇菲時代的趨同

隨著社會的發展，女性主義的傳播與進步，以及國與國之間日益頻繁的交流，在《媽媽咪呀2》另一條敘事線的時間點，即蘇菲生活的21世紀，中美女性文化出現了逐漸靠近的趨勢。與影片中唐娜先后擁有三個性伴侶，讓觀眾能直接聯系到美國社會當時的性解放運動不同，蘇菲長大以后的種種女性的社會活動、情感活動都已經不再具有專門的“美國”標簽，而為廣大中國女性熟悉和認同。

在電影中，蘇菲完成了一次“重走母親路”的旅程，這并非指其要周旋于不同男性身邊，而是在于，在事業上，她追隨母親的理想，整修了小旅館并擴大經營；在家庭生活上，她也懷孕生女；在價值觀上，她也面臨著和母親當年一樣的抉擇，即去闖蕩世界或留守小島。最終，蘇菲理解了母親當年的心境，知道母親是如何擁抱土地之美，放棄了那個牛津畢業的精英自我，在島上真誠地對待鄉民和動物，努力地讓破敗不堪的小屋重獲新生，并且扛起母職，積極迎接新生命。蘇菲讓自己活得和母親一樣自信和精彩。如果說蘇菲是當代理想年輕女性的代表，那么姥姥的角色也值得玩味。在《媽媽咪呀2》中，電影就姥姥這一人物對前作進行了調整。由與ABBA樂團同時期聲名大噪的嬉皮歌手雪兒扮演的姥姥露比被設定為一個有名的拉斯韋加斯歌手，只是唐娜在大學畢業以后就沒有再和露比聯系，自己懷孕生女的事自然也沒有告訴露比。在電影的結尾，露比作為不速之客出現，向蘇菲送上祝福，露比絕非一個衰朽的老太太，而是雖然滿頭銀發但依然精神干練，妝容精致。而祖孫二人相見不久，露比又看到了自己年輕時的情人，兩人很快重溫舊夢。原來兩人在數十年前戰火紛飛的墨西哥曾經有過一段亂世情緣。不難想象，唐娜和蘇菲母女的開朗熱情、勇敢獨立，很大程度上來自露比。露比的形象，意味著女性即使到老也應該追求美與愛。可以說，電影憑借蘇菲和露比這祖孫二人，彰顯了當代的美國女性文化，女性極大地得到解放，擁有人生的自主權。

應該說，無論是女性擁有在婚姻、事業、身體上的極大自主權，女性能夠創造和占有一定的物質財富和精神產品，還是女性與男性、與同性之間都能建立起和諧互助的關系，這都是中國女性所不陌生的。一言以蔽之，中美女性此時雖然都沒能完全扭轉男權社會的面貌，在女性文化的具體方面上也存在差異，但是在收獲女性主義成果這一點上，卻是大體相似的。

作為充滿歡聲笑語的歌舞電影，《媽媽咪呀2》中對女性形象的刻畫，對女性生活的描摹是偏理想化的，但是它不失為一面觀察中美女性文化差異的鏡子。而值得慶幸的是，盡管女性文化差異不可避免，就如同唐娜的塑造讓人看到了這種差異的存在，但隨著對女性身體以及意志自由的認同不斷深化，就如同蘇菲這個角色讓人看到的，這種差異又在縮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