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 倩,于 斌,王 熹
1 南開大學 商學院,天津 300071
2 天津財經大學 商學院,天津 300071
血液作為“生命禮物”,能否保質保量地及時供應,直接關乎需血患者的生命安全。據世界衛生組織披露的數據,全球每年的獻血總量約為1.08億人次,高收入國家的獻血率為36.8次/千人,中等收入國家為11.7次/千人,低收入國家為3.9次/千人,獻血率達到10次/千人~30次/千人才能基本滿足本國臨床用血需求。《國家衛生計生委辦公廳關于2016年血液安全技術核查的通報》(衛計委2016年通報)顯示,2016年中國共有1 400萬人次參加無償獻血,獻血率為10.5次/千人。雖然中國的獻血率已經基本達到世界衛生組織規定的最低標準,但是,一方面,與中等收入國家和高收入國家相比,中國的獻血率還相對較低;另一方面,中國的獻血量僅占全球每年獻血總量的1.296%,這與中國巨大的人口基數形成強烈反差。
在中國血液供求基本持平的情況下,局部的“血荒”頻頻發生。如2016年春節,江蘇、安徽、河南等省的多個城市出現“血荒”,有的醫院甚至停掉了80%的擇期手術。破解“血荒”困局,保障血液供應和血液安全,已經成為影響國民身體健康和生命安全的重要社會問題。但令人遺憾的是,中國的獻血者仍然是少數群體,主要為高校學生、公務員和醫務人員,與之相對的則是“沉默的大多數”[1]。因此,研究血液的供給及其影響因素,對提高人口獻血率、緩解供需矛盾具有深遠意義。本研究擬基于個體文化價值觀視角,剖析權力距離感對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的影響及其內在機制和邊界條件。
慈善行為是人們參與公益事業、履行公民責任的重要方式,慈善捐贈和獻血是兩種最為常見的親社會行為。雖然捐贈和獻血均是親社會行為的重要體現,但是二者存在明顯的差異性。捐贈是給予金錢或物品等“身外之物”,而獻血是給予全血、血漿或血細胞成分等“身內之物”。與捐贈者相比,獻血者往往需要考慮身體疼痛以及被傳染疾病等風險,這些感知風險可能導致獻血者需要擁有更強的感知責任和利他偏好。另外,血液作為醫學系統中的稀缺資源,是人的生命之源、靈魂元氣之代表,具有濃厚的文化意義。“血濃于水”“歃血為盟”“血脈相通”,等等,無不體現出血液承載著豐富的社會文化內涵。也正是基于此,TITMUSS[2]才把獻血看作是一種特殊的禮物饋贈,即“生命禮物”。
TITMUSS[2]強調應該實行自愿無償獻血制度,并主張政府應該賦予人們“給予的自由和權利”,以鼓勵人們的利他主義動機。針對TITMUSS[2]的觀點,現有國外對獻血行為的研究主要探討兩個問題:①獻血行為是否完全由利他動機驅動;②對獻血者進行經濟激勵是否會擠出利他動機,減少獻血行為。
首先,TITMUSS[2]認為道德需要和利他動機是獻血的基礎和條件,獻血是一種純利他性行為。然而,一些研究發現獻血者會關注獻血行為給自身帶來的效用體驗。LEMMENS et al.[3]調查研究發現,有獻血意愿的人,預期獻血后會獲得積極的情緒體驗;SOJKA et al.[4]直接調查了獻血者的獻血體驗,發現獻血者在獻血后會有較高的自我滿足感。另外一些研究則提供直接的證據表明非純利他是獻血行為的重要動機。FERGUSON et al.[5]比較了獻血者的純利他動機和非純利他動機,結果表明獻血動機、獻血意愿和獻血行為與個人的滿足感顯著正相關,而與個人的純利他感不存在顯著的相關關系;FERGUSON et al.[6]采用修正的獨裁者博弈實驗進一步證明非純利他顯著影響個體的獻血行為。
其次,TITMUSS[2]認為對獻血者進行經濟補償不利于獻血者的獻血積極性和血液的安全供給。而ZELIZER[7]認為不應該完全反對給予獻血者一定的報酬或補償,關鍵在于補償的形式,直接的金錢補償可能會損害獻血者的“公民責任感”,但“金錢符號化”的適當激勵是有必要的,如紀念品和茶點等。早期的調查和實驗室實驗研究為TITMUSS[2]的觀點提供了經驗證據。EASTLUND[8]調查發現,經濟刺激會擠出獻血者內在的利他動機,血液的供給安全性也會面臨風險;MELLSTR?M et al.[9]實驗研究發現,金錢激勵和禮品補償雖然對男性獻血行為的影響不顯著,但對女性有顯著的負向影響。近年來的田野實驗研究則為ZELIZER[7]的觀點提供了經驗證據。LACETERA et al.[10]研究發現,如果給予意大利獻血者10歐元的現金報酬,13%的獻血者打算減少或者不再獻血;而如果給予等價的代金券,減少或停止獻血的比例僅為3.5%。在意大利提供帶薪休假1天的激勵措施,平均來說,每個獻血者年度內會增加一次獻血[11]。另外,LACETERA et al.[12]的自然田野實驗發現,在美國進行T恤、優惠券和禮品卡片等非現金激勵,可以不同程度地提高獻血人次;LACETERA et al.[13]總結認為,田野實驗研究提供充分的證據表明非現金激勵對獻血行為有顯著的促進作用。但是,對獻血行為是否應該進行經濟激勵,仍沒有達成共識,相關的討論仍在繼續[14-15]。
中國已有關于獻血行為的理論研究還比較匱乏。陳良勇等[16]定量研究采供血機構的激勵措施、獻血者的感知風險、口碑傳播對無償獻血者流失行為的影響;余成普[1]認為健康風險認知是阻礙中國公民獻血的主要因素,并認為這是傳統血液文化和歷史供血制度的延續產物;余成普[17]對單位團體獻血運作的過程和機制進行案例研究。除此之外,一些醫務從業者通過實地調查,重點考察獻血者的人口統計學變量、獻血的動機和獻血志愿服務體系建設等[18-20]。
綜上所述,已有研究多關注獻血的動機及其可激勵獻血行為的具體“募捐”方式,很少涉及個體文化價值觀對獻血行為的影響。文化價值觀在人們的認知系統中占據核心地位,它是人們對具體行為模式和生活意義的持久信念[21-22]。DE KORT et al.[23]發現在國家文化價值觀的5個維度中,權力距離顯著負向影響血液的供給量。另外,對比HOFSTEDE[24]發布的權力距離指數(0~100,分值越高,權力距離越高)和世界衛生組織披露的獻血率數據,發現高收入國家(如美國和英國等)的權力距離低,獻血率高;而低收入國家(如柬埔寨和剛果等)的權力距離高,獻血率低。這與DE KORT et al.[23]的研究結論相一致。
然而,一方面,同一國家不同個體的文化價值觀存在異質性,個體的權力距離感與其獻血動機和意愿是否也存在負相關關系,這一問題尚需進一步地實證檢驗。另一方面,DE KORT et al.[23]的研究已證實權力距離與血液供給量顯著負相關,其內在影響機理和邊界條件卻尚不清楚。厘清個體權力距離感對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的影響機理和邊界條件,對于招募無償獻血志愿者、擴大獻血者群體具有重要的理論和現實意義。
權力距離是HOFSTEDE[25]提煉出的5個文化價值觀維度中的第1個維度,它是指一個國家或社會對權力分配不平等的承認或接受程度。需要注意的是,雖然任何文化中都存在不同程度的權力不平等,但權力距離衡量的并不是真實的權力差異。權力是對他人思想或行為的影響力以及對資源或決策的控制力[26],而權力距離是人們對待權力不平等分配的態度。最初對權力距離的研究主要關注國家或社會層面,這些研究把個體的權力距離與其所在國家的權力距離等同處理。但一些研究發現HOFSTEDE[25]的每一個文化價值觀維度在同一個國家的不同個體之間均存在較大的差異,并且這些差異對特定情景下個體的行為有顯著影響[27],而權力距離在個體水平上也同樣存在較大差異。因此,個體的權力距離感逐漸受到學者越來越多的關注。
權力距離感是個體對權力不平等分配的接受或承認程度。需要強調的是,權力距離感不同于個體權力感,個體權力感是個人對自己權力大小的心理感知,是對自己影響他人能力的知覺[28],而權力距離感是個體水平的一個重要文化價值觀維度。具體而言,高權力距離感的個體對權力不平等分配的接受度和容忍度較高,而低權力距離感的個體對權力分配不平等有較低的接受度和容忍度。FARH et al.[29]把權力距離感引入組織行為研究,發現權力距離感對員工組織支持感與員工工作表現(組織承諾、組織公民行為和工作績效)之間的關系具有負向調節作用;ZHANG et al.[30]把權力距離感引入消費者行為研究,發現高權力距離感的個體擁有較強的自我控制力,表現出較少的沖動消費行為。中國學者對權力距離感的研究主要集中于組織行為視角,如員工進諫行為[31-33]、員工幸福感[34]和領導者授權行為[35-36]。
另外,鑒于已有測量權力距離感的量表信度不足以及僅局限于組織行為研究等缺陷,YOO et al.[37]在定性和定量研究的基礎上,借鑒HOFSTEDE[25]對國家文化的研究,把個體的文化價值觀也分為相同的5個維度,并開發了一個具有廣泛適用性的個體文化價值觀量表,他們開發的量表信度和效度較好,得到廣泛地應用。同時,ZHANG et al.[30]設計了一個對高權力距離感和低權力距離感進行啟動操控的實驗方法,權力距離感操控實驗可以直接檢驗變量之間的因果關系。本研究將采用YOO et al.[37]對權力距離感的測量量表和ZHANG et al.[30]對權力距離感的操控實驗,探討權力距離感對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的影響機理和邊界條件。
DE KORT et al.[23]對歐洲25個國家的文化價值觀與血液供給的關系進行調查研究,發現權力距離顯著負向影響血液供給,即高權力距離的國家,血液供給量顯著小于低權力距離的國家。他們認為在高權力距離的國家,權力的使用并沒有過多的法律約束,權力濫用現象較為普遍,社會等級也比較森嚴,在這種文化環境下,個體對權力不平等的敏感程度較低,他們更容易接受權力分配不平等,并把不公平視作理所應當,因此個體的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不強;而低權力距離的國家,個體對權力的不平等分配會更加在意,他們無法接受不公平的對待,并且也很可能會公平地對待別人,從而激發獻血的積極性。針對權力距離感的組織行為研究也發現,高權力距離感的個體傾向于維持自己在權力關系中的從屬地位,對不公平或不平等現象表現得更加包容[38]。另外,高權力距離感的個體更為遵從和信任領導者,對領導者的不公正行為會不加批判地接受;當與領導者意見不一致時,高權力距離感的個體為了避免沖突而不愿意向領導者建言,他們更希望在領導者面前扮演一個“好下屬”的角色[39]。相反,低權力距離感的個體對不平等的接受程度較低,他們會尋找機會努力減少不公平。BLODGETT et al.[40]發現低權力距離的國家,個體對他人的利益有較強的道德敏感性,這與低權力距離感的個體持有公平或平等的道德理念相一致;LIN et al.[41]認為低權力距離感的員工不愿意接受管理者的不平等對待,辱虐管理行為對他們工作滿意度和心理健康的負向影響更強。
除了獻血行為跨國文化的比較研究和權力距離感的組織行為研究,個人慈善捐款行為的實證研究認為高權力距離感的個體傾向于接受社會不平等,表現出較少的親社會行為;而低權力距離感的個體追求平等和公平,他們有較強的感知責任,愿意去幫助別人和減少社會不平等。在國家文化價值觀層面,權力距離與國家的慈善捐款水平顯著負相關;在個體文化價值觀層面,權力距離感顯著負向影響個人的慈善捐款意愿,即高權力距離感個體認為每個人在社會層級中都有自己的位置,他們不希望打破原有的社會等級狀態,因此對慈善捐款的意愿較低[42]。HAN et al.[43]進一步發現低權力距離感和低權力感的個體,因對自身權力的感知有限,會與他人建立緊密的聯系,對他人的嚴重依賴性導致個體對他人的關注程度較高,從而有很強的意愿去幫助他人;而高權力距離感和低權力感的個體,他們一方面對自身權力的知覺有限,認為自己改變社會不平等的能力有限,另一方面對權力不平等的接受程度較高,對改變社會不平等的意愿不強,因此幫助別人的意愿較低。
一些研究對獻血的動機進行研究發現,不平等厭惡是獻血的重要動機之一。個體的不平等厭惡包括優勢不平等厭惡和劣勢不平等厭惡[44]。如果自己的處境比別人好,為優勢不平等,人們會產生內疚感,而幫助別人可以緩解內疚感。FERGUSON[45]認為獻血者厭惡優勢不平等,他們希望獻出自己的血液,以挽救需血患者的生命;FRANCE et al.[46]進一步指出,獻血者對優勢不平等的內疚感是驅動獻血行為的重要動機。另外,突顯“獻血者”的角色身份,會增強獻血者對減少社會不平等的感知責任,激發他們的獻血積極性[47]。WHITE et al.[48]發現突顯“獻血者”的角色身份可以顯著提高獻血動機,而突顯“幫助者”的角色身份對獻血動機的影響并不顯著,他們認為突顯特定的角色身份會強化個體對自我概念的認知,誘發個體的不平等厭惡感,因此提高個體的獻血動機。
綜上所述,高權力距離感的個體對權力分配不平等的接受和承認程度較高,他們對幫助別人和改變社會不平等的感知責任不強;而低權力距離感的個體對權力不平等分配的接受和容忍程度較低,他們對幫助別人和減少社會不平等的感知責任較強。基于此,本研究提出假設。
H1個體的權力距離感與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顯著負相關,即高權力距離感的個體,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顯著低于低權力距離感的個體。
感知責任對個體的親社會行為有決定性作用,潛在幫助者對不幸遭遇者的感知責任是個體做出親社會行為決策的一個關鍵因素。高權力距離感的個體,對權力分配不平等的接受和承認程度較高,認為每個人在權力關系中都有其適當的地位,因此對減少社會不平等或不公平的責任感不強。MASSER et al.[49]發現獻血者的道德義務和道德身份感知顯著影響獻血動機,其中感知責任起中介作用;LEE et al.[50]認為當受助者的不幸遭遇是因自身的不道德行為(如酗酒和抽煙等)導致時,道德身份感知程度低的捐贈者不會顯著減少其捐贈行為。
高權力距離感的個體,對不平等或不道德行為的接受度高,道德責任感較為淡薄,這會影響獻血動機以及他們對受助者的態度。當個體行為與態度不一致時,會產生認知失調。高權力距離感的個體為了規避認知失調,會更少地去幫助別人,從而與他們對權力不平等的態度和道德責任感相符。而低權力距離感個體,對權力分配不平等的接受程度低,有較強的感知責任去幫助別人,以減少不平等。面對受助者的不幸遭遇或者社會不公平,低權力距離感的個體會體驗一定程度的認知失調感,這種失調感激發了他們的感知責任去幫助別人,從而降低社會不平等。如果他們選擇不去幫助別人,他們會認為自己的道德責任感不高,這與自身的態度和信念不符。ERLANDSSON et al.[51]認為個體對組內群體的感知責任要強于組間,所以個體對組內群體表現得更為慷慨。進一步,ERLANDSSON et al.[52]發現當個體對受助者的感知責任高時,如果選擇不去幫助,他們的預期內疚感要高。總之,低權力距離感的個體有很強的感知責任,他們為了規避認知失調和預期內疚感,會積極去幫助受助者。
當然,每個人都有一定程度的感知責任去幫助別人,但總的來說,本研究認為個體的權力距離感不同,導致他們對受助者的感知責任不同,即低權力距離感的個體,對幫助別人的感知責任高,可能導致他們的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也高;高權力距離感的個體,對幫助別人的感知責任低,從而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低。基于此,本研究提出假設。
H2感知責任在個體權力距離感與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之間起中介作用。
HEALY[53]認為獻血行為是一種嵌入的利他主義,是嵌入于特定組織之中的,采供血組織的文化工作和后勤努力影響獻血者特征,產生和維持了利他主義。采供血機構作為非營利的公益性組織,自身的品牌形象和聲譽直接影響獻血者的感知信任,進而決定了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54]。VENABLE et al.[55]認為非營利組織通過本身的特征(如品牌個性)能夠傳遞組織信念和價值觀以及建立社會公信力,以促進個體的捐贈行為;侯俊東等[56]發現對非營利組織品牌資產和運作績效的感知顯著影響個體的捐贈決策。公信力高的非營利組織,擁有完善的信息披露機制,公眾對它的信任度和情感投入高。個體對非營利組織品牌形象的情感投入會誘發其利他動機和感知責任,繼而影響捐贈動機和意愿[57-58]。而公信力低的非營利組織,運行效率低,缺乏完備的信息披露機制,公眾對它不會有過多的情感投入,在此背景下,公眾的感知責任感也不高。因此,個體對非營利組織的感知信任顯著影響他們幫助別人的責任感。
具體來說,當個體對采供血組織具有高感知信任時,他們相信采供血組織對血液資源的使用效率高,自己獻出的血液可以得到公平、合理地使用,這激發了他們幫助別人的感知責任。當個體對采供血組織的感知信任度低時,人們認為血液資源的采集和使用不公開透明,自己獻出的血液不能得到充分的利用。此時,高權力距離感的個體對權力不平等的接受度高,并且低感知信任不利于激發他們內心的責任感,導致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不強;而低權力距離感個體自身對權力分配不平等的容忍度低,他們對幫助別人有著較高的內在感知責任,所以當個體對采供血組織的感知信任度低時,權力距離感應該會顯著影響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基于此,本研究提出假設。
H3感知信任調節個體權力距離感與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之間的關系。當個體對采供血組織的感知信任度低時,權力距離感顯著影響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當個體對采供血組織的感知信任度高時,權力距離感對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的影響不顯著。
為檢驗H1,研究1采用心理學中實驗啟動的方式對個體的權力距離感進行臨時性操控。相對于低權力距離感操控組,高權力距離感操控組中的個體會表現出更高的不平等接受度。這種暫時性的權力距離感操控同樣會對后續的任務產生影響[30,59-60]。
3.1.1被試和實驗流程
前測實驗于2017年3月5日在天津某大學進行。請21名在校本科生參加了權力距離感操控任務的前測,高權力距離感操控組(11人)中的被試,報告的權力距離感均值顯著小于低權力距離感操控組中的被試(10人),M高=4.213,M低=5.484,t=2.114,p=0.042。這表明權力距離感操控任務能夠成功操控個體的權力距離感,可以應用于正式實驗。
正式實驗于2017年3月15日至21日在天津某大學進行,139名在校本科生自愿參與本次實驗,并在完成實驗后獲得5元的現金報酬。其中,男性25名(占比17.986%)、女性114名(占比82.014%),年齡分布在19歲~23歲之間,平均年齡為20.513歲。性別和年齡未產生任何顯著影響,故在后面的統計分析中不再單獨考慮。
研究1采用被試間設計(高權力距離感與低權力距離感),具體的實驗過程如下。
(1)將被試隨機分配到高權力距離感組(70名)和低權力距離感組(69名),口頭告知每組被試實驗是完全匿名的,實驗結果僅用于學術研究,請被試按問卷的要求和自己的真實情況認真做答。在高權力距離感操控組,被試需要完成6個與社會等級相關的組句子任務,4個與社會等級不相關的組句子任務;而在低權力距離感操控組,被試需要完成6個與社會平等相關的組句子任務,4個與社會平等不相關的組句子任務。組句子任務是讓被試將打亂的若干個詞語組合成一個連續完整的句子。實驗在被試上課之前進行,被試間的前后左右距離均不少于1米,以確保被試在實驗過程中不能互相交流和互相干擾。
(2)向被試分別發放權力距離感操控和獻血行為問卷,要求被試按順序依次填寫權利距離感操控問卷和獻血行為問卷。權力距離感操控問卷包括10個組句子任務和3個操控檢驗題項。獻血行為問卷中,被試需要閱讀一段有關X血站的情況介紹,然后報告其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
(3)請被試填寫性別、年齡等人口統計信息方面的題項,然后回收問卷。實驗大致持續15分鐘,實驗結束后,通過微信紅包向每名被試支付5元的實驗報酬。
3.1.2變量操控和測量
本研究所有實驗材料和量表都取自國外研究,在編譯過程中采用翻譯和回譯的方法。
借鑒ZHANG et al.[30]使用的方法操控權力距離感,實驗中,要求被試把幾個詞語組合成一個連貫完整的句子。在高權力距離感操控組,被試完成6個與社會等級相關的組句子任務,分別為“每個人、不平等的、生來是”“社會等級、穩定的社會秩序、需要”“權力不平等、即使、也應該、維持社會秩序”“國家、一個、社會等級、應該有”“社會等級、非常重要、維持”“權力不平等、維持社會秩序、需要”;在低權力距離感操控組,被試完成6個與社會平等相關的組句子任務,分別為“每個人、平等的、生來是”“社會平等、穩定的社會秩序、需要”“平等、社會、需要”“國家、一個、社會平等、需要”“社會平等、非常重要、維持”“權力平等、維持社會秩序、需要”。此外,高權力距離操控組和低權力距離操控組的被試還需要完成4個與社會平等不相關的組句子任務,分別為“騎車、去、學校、他”“是、藍色的、天空”“母親、抱著、她的孩子”“錢包、丟了、他把”。10個組句子任務的順序是隨機的。為了檢驗權力距離感的操控效果,引入3個操控檢驗題項:“現在,我認為……”“在這一刻,我覺得……”“此時此刻,我贊同……”。操控檢驗變量采用Likert 7點評分法,1為社會等級重要,7為社會平等重要。本研究中該量表的內部一致性系數為0.953。分值越高,被試的權力距離感越低。
參考WHITE et al.[48]的測量方法測量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變量,其中,測量獻血動機的題項為“未來3個月內,我打算去X血站獻血”,采用Likert 7點評分法,1為非常不同意,7為非常同意;測量獻血意愿的題項為“如果我符合獻血條件,我愿意去X血站獻血”,采用Likert 7點評分法,1為非常不愿意,7為非常愿意。
3.2.1操控檢驗
獨立樣本t檢驗結果表明,低權力距離感操控組的均值為5.982,標準差為1.421;高權力距離感操控組的均值為4.553,標準差為1.923;低權力距離感操控組的均值大于高權力距離感操控組的均值且差異顯著,t=4.984,p<0.010。因此,實驗對權力距離感變量的操控成功。
3.2.2假設檢驗
圖1為權力距離感操控對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影響的統計分析。在低權力距離感操控組,對于獻血動機,M低=4.771,SD=1.642;M高=3.526,SD=1.702。對于獻血意愿,M低=5.573,SD=1.662;M高=4.975,SD=1.721。低權力距離感操控組的多項數據均顯著高于高權力距離感操控組。方差分析結果表明,高權力距離感操控組和低權力距離感操控組在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上存在顯著差異,獻血動機的F(1,138)值為18.966,p<0.001;獻血意愿的F(1,138)為4.257,p=0.041。H1得到驗證。
本研究以心理學實驗啟動的方式,檢驗個體權力距離感對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的影響,結果表明,臨時操控權力距離感,會對個體的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產生顯著影響,高權力距離感操控組中被試的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顯著小于低權力距離感操控組中的被試。

圖1權力距離感操控對獻血行為的影響Figure 1Impact of Manipulating Power Distance Belief on Blood Donation Behavior
研究1結果表明個體權力距離感顯著負向影響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本研究假設感知責任在個體權力距離感與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之間起中介作用,為了檢驗該假設,研究2隨機選取400名被試進行測試。實驗法中學生被試的同質性過高,實驗結果的外部效度可能不足,為了彌補這個缺陷,研究2選取的樣本為社會人士。
4.1.1研究對象和取樣程序
已有研究發現中國的無償獻血者主要為小于45歲的中青年人,尤其是小于25歲的青年人,他們的占比超過一半。WANG et al.[61]分析烏魯木齊、洛陽、昆明、綿陽和柳州5個城市2008年226 489名獻血者的人口統計信息,發現45%的獻血者的年齡小于25歲,而大于45歲的獻血者比例僅為8%。LI et al.[62]對廣州、南京、沈陽和鹽城4個城市2000年至2010年4 366 283名獻血者調查顯示,94%的獻血者小于45歲,52%的獻血者小于25歲。
鑒于此,本研究隨機選取400名小于45歲的被試進行測試,剔除嚴重缺失和不匹配的無效數據后,回收有效問卷360份,有效問卷回收率90%。其中,女性241人,占比66.944%;本科學歷198人,占比55%;19歲~25歲的青年人212人,占比58.889%;無獻血經歷的313人,占比86.944%。被試來源于天津、沈陽、烏魯木齊、南昌和成都5個城市,天津71人,沈陽71人,烏魯木齊72人,南昌75人,成都71人。采用現場匿名填寫問卷的方式,調查時間從2017年3月25日至4月25日,歷時1個月。
為避免測量偏差,本研究將權力距離感、感知責任、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3個量表分開測量。被試先填寫1份獻血行為問卷(同研究1),在報告完其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后,填寫自己的人口統計信息。完成第1份問卷后,向被試發放權力距離感和感知責任問卷,收回2份問卷后,每個被試獲得1份價值5元的小禮品。
4.1.2變量測量
本研究所有量表都取自國外文獻,在編譯過程中采用翻譯和回譯的方法。
對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的測量同研究1。
采用YOO et al.[37]編制的個體文化價值觀量表測量權力距離感,共5個題項,分別為“權力高的人做出的大多數決策不需要咨詢權力低的人的意見”“權力高的人應當避免與權力低的人有工作之外的交往”“權力高的人不應該頻繁地咨詢權力低的人的意見”“權力低的人應該支持權力高的人做出的決策”“權力高的人不應該給權力低的人委托重要的任務”。采用Likert 7點評分法,1為非常不同意,7為非常同意,本研究中該量表的內部一致性系數為0.826。
選取WINTERICH et al.[42]編制的量表測量感知責任,共4個題項,分別為“我們不應該幫助我們不認識的人”“幫助別人并不是我的責任”“不應該要求我去幫助我不認識的人”“我覺得不應該由我來幫助別人”。采用Likert 7點評分法,1為非常不同意,7為非常同意,本研究中該量表的內部一致性系數為0.892。數據分析中,對各題項進行重新編碼,分值越高,個體的感知責任越強。
改編LEMMENS et al.[63]編制的量表測量獻血經歷,題項為“最近1年,你的獻血次數”,采用Likert 7點評分法,1為0次,7為5次以上,分值越高,獻血經歷越豐富。
除此之外,本研究還測量了被試的人口統計變量,包括性別、年齡和受教育程度。性別為0-1變量,男性取值為0,女性取值為1;年齡為連續變量;受教育程度采用分類變量進行測量,小學及小學以下取值為1,初中取值為2,高中取值為3,專科取值為4,本科取值為5,碩士及以上取值為6。被試所在城市為啞變量。
考慮到被試的人口統計學變量、獻血經歷及所在城市可能會對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產生影響,所以本研究將它們作為控制變量。
權力距離感和感知責任變量的內部一致性系數都達到0.800以上,表1給出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和相關系數。由表1可知,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與權力距離感、感知責任和獻血經歷均顯著相關。權力距離感與感知責任和獻血經歷顯著負相關。所有相關系數均小于0.700,沒有出現嚴重的共線性問題。
表2給出感知責任在權力距離感與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間的中介效應檢驗結果。模型1檢驗權力距離感與獻血動機之間的關系,模型2在模型1的基礎上加入感知責任,模型3檢驗權力距離感與獻血意愿之間的關系,模型4在模型3的基礎上加入感知責任,模型5檢驗權力距離感與感知責任之間的關系。在模型1中,權力距離感的回歸系數為-0.148,t=-2.300,p<0.050;在模型3中,權力距離感的回歸系數為-0.147,t=-2.321,p<0.050。H1得到驗證。這表明對于社會人士,權力距離感對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的負向影響依然顯著存在。

表1描述性統計結果和相關系數Table 1Results for Descriptive Statistics and Correlation Coefficients
注:*為p<0.100,**為p<0.050,***為p<0.010,雙尾檢驗,下同。

表2中介效應檢驗結果Table 2Test Results for Mediating Effect
注:括號中的數據為穩健標準誤,下同。
根據溫忠麟等[64]的研究,驗證感知責任在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與權力距離感間起中介效應需要3步:第1步為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對權力距離感的回歸分析,權力距離感的回歸系數顯著;第2步為感知責任對權力距離感的回歸系數顯著;第3步為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對權力距離感和感知責任的回歸分析,如果權力距離感的回歸系數依然顯著,則感知責任為部分中介,否則為完全中介。
H1已經證實權力距離感顯著負向影響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模型5的回歸結果表明權力距離感顯著負向影響感知責任,β=-0.224,t=-5.716,p<0.010。同時加入權力距離感和感知責任變量后,模型2中,權力距離感的回歸系數為-0.136,與模型1相比,回歸系數絕對值變小但依然顯著;模型4中權力距離感的回歸系數為-0.132,與模型3相比,回歸系數絕對值變小但依然顯著。綜上分析可知,感知責任為部分中介變量。H2得到驗證。
進一步,通過Bootstrap方法檢驗感知責任的中介效應,選擇Process軟件中的模型4,樣本容量設定為5 000,95%的置信區間[65]。統計結果表明,對于獻血動機,95%置信區間為[-0.206,-0.109],不包含0,表明權力距離感通過感知責任對獻血動機的部分中介效應顯著,效應值為-0.147。對于獻血意愿,95%置信區間為[-0.238,-0.130],不包含0,表明個體權力距離感通過感知責任對獻血意愿的部分中介效應顯著,效應值為-0.172。
在厘清權力距離感影響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的內在機制后,研究3檢驗可能的邊界條件。
為檢驗感知信任對權力距離感與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間關系的調節作用(即H3),研究3對個體的感知信任進行操控。本研究認為,個體對采供血組織具有高感知信任,會激發幫助別人的責任感,權力距離感應該不會顯著影響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相反,個體對采供血組織的感知信任度低,不利于激發內心的感知責任,低權力距離感的個體自身對權力分配不平等的容忍度低,他們對幫助別人有著較高的內在責任感,因此低權力距離感個體比高權力距離感個體的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要強。
5.1.1被試和實驗過程
請28名天津某大學在校本科生參加感知信任操控任務的前測,高感知信任操控組(14人)中的被試,報告的感知信任均值顯著高于低感知信任操控組中的被試(14人),M高=4.612,M低=3.586,t=4.814,p<0.010。
正式實驗于2017年4月27日至5月4日在天津某大學進行。103名在校本科生自愿參與本次實驗,男性45名(占43.689%),女性58名(占56.311%),年齡分布在19歲~26歲之間,平均年齡為20.821歲。性別和年齡并未產生任何顯著影響,故在后面的統計分析中不再單獨考慮。
研究3采用被試間設計(高感知信任與低感知信任),具體的實驗過程如下。
(1)將被試隨機分配到高感知信任組(52名)和低感知信任組(51名),口頭告知每組被試實驗是完全匿名的,實驗結果僅用于學術研究,請被試按問卷的要求和自己的真實情況認真做答。實驗在被試上課之后進行,被試間的前后左右距離均不少于1米,以確保被試在實驗過程中不能互相交流和互相干擾。
(2)向被試分別發放感知信任操控和權力距離感問卷。感知信任操控問卷包括1篇介紹X血站信息披露情況的報道、2個操控檢驗題項以及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題項。被試在完成感知信任操控問卷后,填寫權力距離感問卷。
(3)請被試填寫性別、年齡等人口統計信息方面的題項,然后回收問卷。實驗大約持續13分鐘,實驗結束后,現場向每名被試支付4元的實驗報酬。
5.1.2變量操控和測量
本研究所有實驗材料及量表都取自國外文獻,在編譯過程中采用翻譯和回譯的方法。
對采供血組織的感知信任操控主要借鑒SHEHU et al.[54]使用的操控方法。實驗中,被試將閱讀1篇關于X血站信息披露情況的報道。具體地,在高感知信任操控組,被試從報道中獲得的信息為:X血站及時向社會披露血站的運營情況和血液的使用情況等信息;X血站賬目公開、開銷透明。在低感知信任操控組,被試獲得的信息為:X血站的運營情況和血液的使用情況等信息不會向社會披露;X血站賬目不公開、開銷不透明。為了檢驗感知信任的操控效果,引入2個操控檢驗題項,操控檢驗變量采用Likert 7點評分法進行測量:“我認為X血站會合理地使用血液資源”,1為非常不同意,7為非常同意;“你對X血站的信任程度”,1為非常不信任,7為非常信任。本研究中該量表的內部一致性系數為0.873。
對權力距離感的測量同研究2,研究3中該量表的內部一致性系數為0.764。對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的測量同研究1。
5.2.1操控檢驗
獨立樣本t檢驗結果顯示,在高感知信任操控組,被試的感知信任程度均值為4.862,標準差為1.141;在低感知信任操控組,被試的感知信任程度均值為3.393,標準差為1.512;高感知信任操控組的被試感知信任程度大于低感知信任操控組的被試,且差異顯著,t=5.575,p<0.010。因此,實驗對采供血組織的感知信任操控成功。
5.2.2假設檢驗
表3給出感知信任對權力距離感與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的調節作用分析結果。本研究以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為因變量,以權力距離感、感知信任和權力距離感與感知信任的交互項為自變量,采用Spss 19進行回歸分析,對權力距離感進行中心化處理,感知信任為0-1變量,低感知信任取值為0,高感知信任取值為1。因變量為獻血動機的回歸結果表明,回歸模型具有統計顯著性,F(3,99)=2.873,p<0.050,且不存在多重共線性問題,方差膨脹因子小于2。權力距離感對獻血動機的回歸系數不顯著,β=0.244,t(99)=0.924,p>0.100;感知信任對獻血動機的回歸系數顯著,β=2.175,t(99)=2.353,p<0.050;權力距離感與感知信任交互項的回歸系數顯著,β=-0.652,t(99)=-1.953,p<0.050。進一步,參考SPILLER et al.[66]和方杰等[67]提出的閃光燈檢驗方法,采用Process語句進行簡單效應分析,統計結果表明,在感知信任程度低的情況下,權力距離感對獻血動機具有顯著的負向影響,β=-0.424,t(99)=-2.221,p<0.050;但在感知信任程度高的情況下,權力距離感對獻血動機的影響并不顯著,β=0.246,t(99)=0.833,p>0.100。

表3調節效應檢驗結果Table 3Test Results for Moderating Effect
因變量為獻血意愿的回歸結果表明,回歸模型具有統計顯著性,F(3,99)=3.662,p<0.050,且不存在多重共線性問題,方差膨脹因子小于2。權力距離感對獻血意愿的回歸系數不顯著,β=0.241,t(99)=0.923,p>0.100;感知信任對獻血意愿的回歸系數顯著,β=2.582,t(99)=2.851,p<0.010;權力距離感與感知信任交互項的回歸系數顯著,β=-0.751,t(99)=-2.263,p<0.050。采用Process語句進行簡單效應分析,統計結果表明,在感知信任程度低的情況下,權力距離感對獻血意愿具有顯著的負向影響,β=-0.372,t(99)=-1.786,p<0.100;但在感知信任程度高的情況下,權力距離感對獻血意愿的影響并不顯著,β=0.314,t(99)=1.372,p>0.100。
綜上所述,感知信任對個體權力距離感與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之間的關系具有顯著負向調節作用。在個體對采供血組織感知信任度低時,權力距離感對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具有顯著的負向影響,但在感知信任程度高時,權力距離感對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的影響并不顯著。H3得到驗證。
本研究結果表明,個體對采供血組織的感知信任負向調節權力距離感與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之間的關系。當采供血組織的公信力高時,會激發個體的感知責任去幫助別人,權力距離感對個體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的影響不顯著。這與本研究的理論分析一致,即個體感知信任在權力距離感與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之間起調節作用。
本研究通過3個實驗剖析個體權力距離感對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的影響及其內在機制和邊界條件,3個實驗從不同方面驗證本研究的3個假設。
(1)從個體視角驗證權力距離感與獻血行為存在負相關關系,即高權力距離感的個體對權力分配不平等的接受度和容忍度較高,他們的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較低;而低權力距離感的個體對權力不平等分配的接受度和容忍度較低,他們的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較高。
已有研究證實個體權力距離感與捐贈行為顯著負相關[42-43],但捐贈與獻血行為存在差異性,本研究證實權力距離感對獻血行為具有負向影響。本研究從個體視角,進一步探索權力距離感與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的關系,為未來個體權力距離感與獻血行為研究提供了一種思路。
(2)厘清了權力距離感影響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的內在機理。本研究不僅證實了個體的權力距離感顯著負向影響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還發現其潛在機制在于不同權力距離感的個體對改變不平等的感知責任有所差異。面對不平等,高權力距離感的個體有較低的感知責任去幫助別人,而低權力距離感的個體幫助別人的內在責任感較高。
已有感知責任研究雖然關注其對幫助別人的影響[51-52],但鮮有研究關注它對獻血行為的影響。獻血往往涉及獻血者的身體疼痛和風險感知,這些因素導致獻血者需要擁有更多的情感投入和利他偏好。根據本研究的結果,感知責任作為一種內在的主觀體驗在某種程度上促進了個體的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這一發現補充了已有研究對獻血行為的影響因素及其內在機制研究。
(3)本研究引入感知信任這一邊界條件,發現感知信任負向調節權力距離感與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之間的關系。當個體對采供血組織的感知信任被激發時,權力距離感對個體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的影響不顯著。本研究表明,權力距離感對獻血行為的負向影響依賴于個體對采供血組織的感知信任,在高感知信任的條件下,權力距離感不會影響個體的獻血行為。
近年來,中國的“血荒”現象日趨嚴重,血液短缺成為常態,已經演變為長期性和普遍性的社會問題。血液作為“身內之物”,必須依靠人體捐贈,研究人血的供給及其制約因素對于促進采供血組織開展無償獻血者招募工作具有重要指導意義。
(1)采供血組織必須提高自身的社會公信力,保證信息的公開和真實,讓獻血及其用血在“陽光”下運行。個體對采供血組織的感知信任負向調節權力距離感與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之間的關系。因此,提高采供血組織的公信力,不僅可以強化低權力距離感個體的內在責任感,還可以激發高權力距離感個體的感知責任,從而弱化權利距離感對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的負向影響。采供血組織應該及時向社會公眾披露血液的采集和使用信息,嚴格落實中國《獻血法》規定的用血返還政策,杜絕出現獻血容易報銷難和獻血容易用血難的現象。
(2)采供血組織在招募無償獻血者的過程中,應該側重于發布可以激發個體感知責任的宣傳信息。根據本研究結論,感知責任在個體權力距離感與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間起部分中介作用,高權力距離感的個體對改變社會不平等或不公平的感知責任較低,如果采供血組織發布的招募信息強調責任感,可能會激發高權力距離感個體的感知責任[68]。
(1)本研究發現,感知責任在個體權力距離感與獻血動機和獻血意愿間起部分中介作用,但沒有進一步探討其他的中介變量,如不平等厭惡和內疚等。獻血是自愿無償的,獻血者在決定獻血時需要克服自身的焦慮和害怕感。因此,獻血行為往往需要人們擁有更高的感知責任。本研究推測權力距離感影響獻血行為的可能性路徑為:權力距離感-感知責任-內疚感-獻血行為,而不平等厭惡則起調節作用。未來研究可以對此進行進一步實證檢驗。
(2)本研究發現個體對采供血組織的感知信任在權力距離感與獻血行為間起調節作用,但是本研究并沒有檢驗其他可能的調節變量[69]。現實中,當遭遇突發性事件或自然災害時,大量人群涌入血站積極獻血,但是血液的保存期有限,這就造成了巨大的資源浪費。與此相對的是,在沒有突發狀況的情況下,季節性和結構性的“血荒”頻發,其中的內在機理可能是,突發事故激發了個體的感知責任,進而提高了他們的獻血積極性。未來研究可以進一步探討突發事故的調節作用。
(3)本研究僅探討了個體文化價值觀中的一個維度(即權力距離感)對獻血行為的影響,但不確定性規避、男性與女性主義、個體與集體主義、長期與短期導向等維度也可能會影響個體的獻血行為。另外,文化價值的不同維度可能會對個體獻血行為存在交互影響。未來研究可進一步厘清文化價值觀的不同維度對獻血行為的交互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