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耀文
母愛如水,給我濃濃的柔情,水之所處,無微不至,滋潤著我成長的道路;母愛如涓涓細流,連綿不斷,永遠不求回報,無私付出,無私奉獻。
—— 題記

母親自己一個人住在鄉下老家,她暈車厲害,很少來城里。每當我回鄉下去看望她,她總會給我帶回一大箱土雞蛋。有時家里土雞蛋多了,母親也會打電話叫我回家去拿。
母親,一個很少走出鄉下的老人,用她一生一慣的勤勞儉樸,用最原始的方式喂養著雞,用這樣的方式關愛著她的兒女。我每次回家,都發現母親有明顯的變化,一次比一次老了。頭發全白了,耳朵背了,牙齒也掉得差不多了,背駝了,走路一瘸一拐,盡顯蹣跚之態。她患有糖尿病,飲食受限制,生活也必須要有規律。八十多歲的老人,干不了農活,卻一直忙里忙外,對養雞情有獨鐘。我不知跟母親說了多少次,叫她不要養雞了,萬一摔倒那就麻煩了。母親說什么自己喂養的雞下的蛋有營養、味道香甜呀,城里都買不到,說了一大堆話。結果我們倆誰也說服不了誰。
每次回家看望母親后要回城時,母親早已精心包裝好土雞蛋。這些裝土雞蛋的包裝盒五花八門,鞋盒、餅干盒、罐頭箱,母親都留意保存下來備用,專門來盛裝雞蛋。一粒一粒土雞蛋用報紙包好,再放在箱里、盒里,然后再用包裝繩捆緊,做得那么認真、細致,生怕不小心碰壞了。這些土雞蛋,蘊藏著母親對兒女的疼愛,傾注著對兒女的牽掛和思念。盡管坐車一路顛簸,到城里打開包裝,雞蛋都完好無損。提著母親親手包裝捆扎好的土雞蛋,看著母親佝僂、瘦弱的身體,我的眼眶早已濕潤了。
我們家雖很少買雞蛋,卻從不缺雞蛋,家里冰箱里的雞蛋從來都沒有斷過。我們變著花樣吃,煮、蒸、炒、煎等,一家人吃得有滋有味。吃慣了母親的土雞蛋,只要到外面吃飯,我總挑剔別人的雞蛋,沒有母親的土雞蛋味道香甜。月是故鄉明,雞蛋還是母親親自喂養的雞下的土雞蛋好。天底下的母親都是傾其所有對子女深沉、無私地關愛,直至生命終老。而做子女的呢?我感到漸愧!
現在豆腐已經成了老百姓餐桌上隨處可見的食品。然而,在我童年歲月的記憶里,豆腐卻是一種僅次于魚肉的奢侈品,無論是逢年過節還是紅白喜事,除了魚肉,桌上還要有豆腐和芋頭,這些是平時很難吃到的。
做豆腐的前一天晩上,母親會從缸里量岀二三筒黃豆,在水中浸泡一晩上。第二天,我和母親、姐姐挑著浸泡好的黃豆和木桶到嬸婆家,借用她的石磨磨豆腐。母親和姐姐先把石磨清洗一下,各個角落都要清洗,姐姐力氣大,掀開石磨的磨盤,我舀水沖洗。接下來,母親把木杵套進石磨,我舀一瓢黃豆和水進石磨的小洞,母親和姐姐先推后拉木杵,石磨開始一圈圈乖乖地轉起來。看,在石磨的轉圈下,滴滴牛奶般的液漿緩緩流出,匯聚成一股細流沿著石磨的凹槽流進桶里,帶著白白的泡沬。木杵剛從我眼前轉過,我眼疾手快伸手舀豆和水倒入石磨洞中,經常是豆少水多。我記得大人說過“多水多豆腐”。母親看岀我的心思,笑罵道:“傻孩子,哪有多水多豆腐?沒有豆只有水,哪來的豆腐?”聽了母親的話,我也不好意思地傻笑。看著石磨一圈一圏,把豆碾壓成瓊漿流出,我突然想起大人說的一道謎語:“一壟田園圓滾滾,種豆種麥不會翻身。”我對母親說:“我知道那道謎語的謎底了。”母親笑了:“是什么呢?”“是石磨。你看,我一瓢一瓢把豆舀入石磨的洞里,瞬間碾壓成白白的泡沬。我‘種下’的豆當然不會發芽‘翻身’了。”“孩子,你真聰明,謎語靠想象是想不出來的,要多觀察生活多實踐。”受到母親的夸獎,我心里別提有多高興啦!
折騰了兩個小肘,才磨完半桶豆漿。回到家后,母親一會兒也沒歇,生火煮豆漿。煮開后倒入紗布過濾豆渣,把鹽鹵倒入湯勺,湯勺在過濾后的豆漿里慢慢轉動,變魔術似的,豆漿出現豆花了,母親把豆花倒在紗布上把水份過濾掉后包好,上面壓個重物,過一會兒打開就是白花花的豆腐。豆腐潔白無瑕,母親把鮮鮮嫩嫩的豆腐,切得有棱有角,方方正正地碼進生活中,家中便熱氣騰騰的,空氣中也彌漫著節日的歡樂氣氛和豆腐的清香!
母親做的豆腐細滑、鮮美,酥軟到令人陶醉。出門在外,吃過無數次豆腐,怎么也品嘗不出母親做的豆腐的那股清新香味,以及那股熟悉的母親的味道、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