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凌霄 呂樹錚 宋現濤 戴 敬 田晉帆 崔孔勇 閆云峰 周 闊
心源性休克(cardiogenic shock,CS)是急性心肌梗死(acute myocardial infarction,AMI)嚴重的并發癥之一,也是其最主要的死亡原因。主動脈球囊反博術(intra-aortic balloon pump,IABP)作為左心室輔助裝置,數10年來因其安全性及有效性被認可并廣泛應用于AMI合并CS患者中[1-2]。本文旨在通過分析11年內我院臨床應用IABP的AMI合并CS患者的臨床特征,分析院內死亡患者的危險因素,為高危死亡風險患者應用IABP提供理論依據。
1.研究對象及入排標準 連續入選2005年1月至2016年12月,在北京安貞醫院因AMI合并CS臨床應用IABP的住院患者共379例,其中按入選標準及排除標準篩選后共231例。(1)入選標準:①AMI:符合典型胸痛表現、心電圖ST-T段動態改變及心肌酶學升高3條中的2條,即可確診。②CS:收縮壓<90mmHg (1mmHg=0.133kPa)且持續時間>30min,或降低30mmHg以上,或應用血管活性藥物收縮壓可維持在90mmHg以上;有肺淤血及器官灌注不足表現(至少滿足一項:面色蒼白,四肢濕冷,精神狀態改變,尿量<30ml/h,乳酸>2.0mmol/L)。③心功能分級:Killip分級IV級。(2)排除標準:①因PCI或OPCABG手術引起的泵衰竭而應用IABP的患者。②復雜經皮冠狀動脈介入治療(percutaneous coronary intervention,PCI)或冠狀動脈旁路移植(coronary artery bypass graft,CABG)術前預防性應用IABP的患者。
2.數據收集 記錄內容:①個人資料:年齡、性別等;②既往病史:高血壓、糖尿病、高脂血癥、陳舊心肌梗死史、陳舊腦梗病史、既往PCI史、既往外科CABG史和外周血管疾病史;③臨床參數:血壓、心率、肌酐、乳酸值、心肌酶、血小板數值、射血分數(EF值)及左心室舒末內徑等;④診斷與治療相關:心肌梗死范圍、機械并發癥、病變血管、血管重建方式(是否溶栓、PCI和CABG); IABP應用時間、相關并發癥等。分組:按住院期間是否死亡分為死亡組與非死亡組。
3.相關定義 住院期間死亡定義為住院期間及出院后7d內IABP置入期間或撤除后發生的全因死亡。病變血管定義為冠狀動脈造影顯示狹窄>70%的3支主支血管,對角支病變歸入前降支病變,鈍緣支、左心室后支病變歸入回旋支病變。血小板減少包括IABP球囊對血小板的機械性損傷及肝素誘導的血小板減少癥(heparin-induced thrombocytopenia,HIT)[3]。血小板減少[4]定義為使用IABP后血小板計數<1.5×1012/L,或自基線水平下降>50%。未進行任何血運重建包含藥物保守治療、溶栓失敗及行冠狀動脈造影但未處理。嚴重肢體缺血定義為:超聲定性,需要外科干預的動脈搏動消失、知覺缺失、肢體溫度異常或蒼白。局部出血血腫定義為:穿刺部位的血腫或滲出,無須輸血或外科干預。中度及以上腎功能不全[5]:根據血肌酐值、年齡及性別通過簡化MDRD公式腎小球濾過率(eGFR)<60·min-1·1.73m-2定義為中度及以上腎功能不全。
4.統計學方法 采用SPSS 20.0軟件對數據進行統計分析及處理。正態分布計量資料以均數±標準差表示,非正態分布資料采用中位數(M)及四分位數間距(P25,P75)表示,組間均數的比較依據其是否正態分布應用t檢驗或秩和檢驗。計數資料應用例數(百分比)描述,采用卡方檢驗。采用二分類Logistic回歸分析危險因素。以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1.基線資料結果 死亡組年齡偏高,女性患者偏多,差異有統計學意義。死亡組患者發生CS時血壓較低、肌酸激酶同工酶(creatine kinase isoenzymes,CKMB)及血乳酸值較高。死亡組血肌酐較高、射血分數較低,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表1)。
2.本次入院臨床特點與治療 急性ST段抬高性心肌梗死共195例,非ST段抬高型心肌梗死(non-ST-segment elevation myocardial infarction, NSTEMI)39例,其中前壁心肌梗死138例,下壁、右心室心肌梗死58例。死亡組患者中多支冠狀動脈血管病變者較多,未接受急診血運重建比例更高(P<0.05)。存活組中成功進行急診PCI治療者更多,血運重建干預單支血管者較多(P<0.05)。共出現AMI機械并發癥20例,包括二尖瓣腱索斷裂4例,室間隔穿孔11例,心臟破裂3例,死亡組患者機械并發癥及室性心動過速、心室顫動發生率高于存活組,見表2。
3.IABP使用情況 死亡組IABP平均使用時間較存活組長,血小板減少、嚴重肢體缺血及局部出血血腫的發生率較高,但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見表3。

表1 兩組患者基線資料結果分析

表2 入組患者臨床特點及治療結果分析[n(%)]
4.死亡組獨立因素分析 將上述差異存在統計學意義的指標(P<0.10)轉換為二分類變量后納入二分類Logistic回歸,提示高齡(年齡>60歲)、中度及以上腎功能不全、高乳酸值(>2μmol/L)、低EF(<50%)及冠狀動脈病變血管≥2支為導致CS患者院內死亡的危險因素,見表4。

表3 兩組患者IABP使用情況分析[n(%),M(QR)]

表4 Logistic回歸危險因素分析結果
近數10年內,AMI合并CS的發病率及病死率在逐年緩慢的下降,發病率由約7.5%降至5%,病死率由76.1%降至45.4%[6-7],本研究所統計心源性心肌梗死合并CS住院期間病死率仍高達45.4%。盡管近幾年來一系列臨床試驗否定了IABP在AMI有無合并CS等方面的獲益,使指南中IABP的推薦級別下降,但不可否認IABP在維持患者血流動力學穩定以及高危PCI手術等方面有著積極地意義。并且CRISP、SHOCKII等[8-9]研究還存在著一定爭議,需要更完善的數據及更嚴謹的臨床試驗提供證據,為IABP優化使用提供幫助。
本研究比較死亡組與非死亡組之間存在的差異,發現死亡組中患者年齡偏高,女性患者偏多,血肌酐較高、射血分數較低,且發生心肌梗死機械并發癥及室性心功過速/心室顫動多于存活組。死亡組中多支冠狀動脈血管病變,且未進行任何血運重建者較多,而存活組急診血運重建者較多,且僅處理單支血管者較多。最終發現高齡(年齡>60歲)、中度及以上腎功能不全、高乳酸值(>2μmol/L)、EF(<50%)及病變血管≥2支為導致CS患者院內死亡的危險因素。
本研究患者平均血壓為85.5/54.5mmHg,平均動脈壓59mmHg,血乳酸平均值近4mmol/L,病死率45.4%。相較于其他相關研究,如SHOCKII研究[9]中IABP組平均血壓89/55mmHg,MAP 69mmHg,病死率40%,NSTEMI患者占29.6%,并排除了合并機械并發癥的等較重的病例,可以看出本研究患者病情較重,休克已造成明顯周圍器官灌注不足表現(血乳酸及肌酐值較高等)。這可能導致一些前瞻研究結果不能完全代表臨床中CS患者IABP的應用情況。而一些研究表明,在更高風險的患者中應用IABP的更能得到獲益[10-11]。臨床上普遍認可IABP應用后可升高主動脈壓力(MAP),改善心臟指數(CI)、左心室射血功能(LVEF)及動脈氧飽和等參數[12-13],從而增加冠狀動脈及周圍血管如腦、腎的灌注,并且減少收縮期左心室負荷[14-16]。這提示我們,當CS患者為高齡、女性,存在乳酸、肌酐升高,EF降低,發生機械并發癥及室性心功過速/心室顫動時,死亡風險極高,通過應用IABP可盡快緩解休克狀態,并維持心功能。我們還發現,應用IABP并發癥發生率已大大降低,也印證了應用IABP的安全性。
另外,本研究中死亡組患者可能由于冠狀動脈病變復雜、病情較重,未進行任何血運重建者較多。而存活組中進行了更多的急診血運重建(PTCA及PCI),Logistic回歸中急診PCI雖未見差異無統計學意義,但仍提示趨近于保護性因素。SHOCK[17]研究表明AMI患者在IABP輔助下同時接受血管再通可降低其死亡率。因此不應僅憑預后判斷IABP的真正價值。在目前環境下,利用IABP維持心泵功能的同時,盡快進行適宜的血運重建,可為患者后續治療提供寶貴機會。才是挽救患者生命的關鍵。CS患者,尤其是基礎狀態差、冠狀動脈病變重的患者,死亡風險極高,在IABP支持下盡早進行血運重建仍是必要的。
本研究為單中心回顧性研究,存在一定的局限性。除卻回顧性研究固有的臨床資料不完整,診斷標準不統一的缺陷外,本研究病例數偏少可能存在統計學偏倚,在未來的研究中,我們將繼續擴充樣本量,為降低AMI合并CS這一高危人群死亡率提供更有力的循證醫學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