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沙盒監管在我國互聯網金融領域的運用

摘 要：在“互聯網+”時代，金融領域廣泛采用互聯網技術進行商業模式創新，以彌補傳統金融機構提供服務的不足，但也隨之出現了一些新問題，傳統的金融監管政策和方法對此顯得力不從心。沙盒監管，可以更好地保護金融消費者的權益，有助于提高互聯網金融機構業務創新效率，促進監管部門充分發揮監管職能，推動整個金融市場體系的良性發展。

關 鍵 詞：沙盒監管；互聯網；金融創新；金融監管

中圖分類號：F72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8207（2018）09-0051-06

收稿日期：2018-01-26

作者簡介：盧靜（1983—），安徽阜陽人，復旦大學管理科學與工程博士后流動站博士后，上海黃金交易所與復旦大學聯合培養博士后，研究方向為民商法學。

一、金融監管與互聯網金融創新的辯證關系

隨著互聯網技術的高速發展，其衍生出的云計算、物聯網、大數據等新興技術為金融產品創新提供了廣闊的空間，新興的金融產品及經營模式層出不窮。可以說，互聯網科技與金融服務的有機結合，促進了普惠金融的發展，提高了公眾的生活質量，為實體經濟和小微經濟進一步發展提供了有力的支持。然而，不容忽視的是，金融領域在采用互聯網技術進行商業模式創新以彌補傳統金融機構提供服務不足的過程中也出現了一些新的問題。以2016年盛行的P2P信貸為例，網貸平臺憑借高收益率吸引了大量投資者購買其設計并發行的理財產品，但卻未將理財產品的管理收費項目完全告知投資者，也未充分提示投資者理財產品不能保證預期年化收益率。由于相關部門監管不到位，導致出現了諸如余錢罐網貸平臺在理財產品到期后無法兌付、錢寶網網貸平臺卷款而逃等現象，令投資者財產損失慘重。

當前，互聯網技術已然成為金融創新的必要手段，特別是在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和經濟新常態的現階段，互聯網金融創新可以有效推動我國經濟的快速發展，實現產業升級。但是，相較于傳統金融所蘊含的法律風險、聲譽風險，互聯網金融又多了一重信息科技風險，這就給金融監管工作帶來了新挑戰。2015年，證監會以資金流轉缺乏實名制查驗和缺乏透明性違反監管規定為由，對恒生HOMS系統作出不得繼續提供配資服務的處理決定。此決定杜絕了恒生HOMS系統可能導致的更多損害，卻也迫使民間配資轉入其他途徑，并未從根本上緩解監管困難的窘境。2017年，ICO項目數量和融資金額呈瘋狂式增長，流通于互聯網的代幣大約有421種之多，部分虛擬貨幣的市值已經存在明顯的泡沫。[1]對此，中國人民銀行等七部委發布了《關于防范代幣發行融資風險的公告》，全面禁止各類發行代幣融資行為。這一禁令雖然解決了非法融資問題，但因代幣市值的急轉直下，令很多持有者損失慘重。由此可見，過于側重控制風險而采取絕對抑制態度對待互聯網金融創新，非但不能降低金融系統的風險，還有可能阻滯金融市場的發展。因此，應辯證地看待互聯網金融創新與監管之間的關系。金融創新與金融監管相生相伴，隨著金融創新的不斷發展，金融監管無論是在監管目標方面還是在監管模式、方法方面都需要進行深入的探索。

2017年6月施行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網絡安全法》是一部針對互聯網領域安全管理的法律，旨在規范互聯網領域為用戶提供“安全可控”的產品和服務，這意味著互聯網金融納入了法治化和依法監管的軌道。互聯網金融監管應適時到位，這樣既能夠促進金融業的穩定運行、健康發展，也能夠有效防范和抵御創新帶來的系統性金融風險。

二、沙盒監管——金融監管創新方式

與傳統金融相比，互聯網金融產品投入市場的速度更快，形式更為多變，但也由此存在因缺乏與之相對應的監管政策而無法及時規范其運行的風險。筆者認為，采用沙盒監管這一金融監管創新方式可以有效解決此問題。

英國金融行為監管局于2015年首次提出“監管沙盒”這一概念。沙盒代表著一個安全區域，在這一區域內并不嚴格執行對于相關金融創新產品或服務的約束條款，其目的在于針對金融創新測試和調整監管方式。2016年，英國金融行為監管局正式啟動沙盒監管模式，部分互聯網金融產品參與了沙盒監管并取得了良好的效果。①隨著沙盒監管在英國日臻成熟，其他國家和地區也紛紛開始推廣這一金融監管創新方式，如澳大利亞、新加坡、以及我國香港特別行政區等（詳見下表）。

“監管沙盒”為用戶提供了一個測試的空間，以便找出互聯網金融產品或服務的風險所在。如果接受沙盒監管測試的互聯網金融產品或服務能夠實現預期的功能或預期的市場效果且未造成負面影響，則大范圍地推廣；反之，如果未能實現預期目的或造成嚴重負面影響，則停止測試并禁止推廣。可見，沙盒監管的根本作用是在保證安全有效的前提下鼓勵互聯網金融創新，其主要通過提供監管測試空間來達成目的。

三、沙盒監管在我國應用的展望

（一）我國對沙盒監管的應用

互聯網金融基于網絡傳輸的快捷性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完成交易，并且互聯網的虛擬性使得交易雙方的身份識別難度增大，對交易金額的流轉也較難跟蹤，故將現場檢查、許可制度等傳統的金融監管手段應用于互聯網金融領域顯然并不契合。對此，清華大學教授、i-Center導師韓鋒認為，沙盒監管作為一種主動的、防御型的監管模式，[2]可以在非現場、事前和事中防范方面發揮特有的優勢。中國社會科學院金融研究所副所長、國家金融與發展實驗室副主任、中國社會科學院金融法律與金融監管研究基地主任胡濱在《互聯網金融報告2017》中提出，面對互聯網金融的野蠻生長，現有的監管機制在解決風險事件和群體性事件方面顯得尤為被動和不力。因此，必須轉變監管理念，實施主動監管。[3]該報告還提出，監管理念的創新、監管機制的創新包括引入和建立沙盒監管這一具體措施。

目前，我國部分地區正在試行沙盒監管，從試行情況來看，沙盒監管能夠使金融監管與金融創新保持良性互動，既有助于金融監管部門創新監管思維，積極應對互聯網金融發展的趨勢，實現互聯網金融業務和規制的信息共享，也有助于金融監管法治化。以江西贛州區塊鏈金融產業沙盒園為例，園區內聚集了一些風投創投企業、互聯網企業以及其他創業型企業，其主要業務都建立、架構、依托于互聯網，并與物聯網、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新一代的信息技術緊密相連。在園區內采取的監管測試技術包括區塊鏈技術和互聯網金融檢測技術，并根據監管對象、監管范圍、監管策略、監管規范對具體監管措施進行調整。園區不但業務監管方式比較靈活，而且不斷嘗試在監管技術方面取得突破，如對大量數據進行挖掘分析使其成為合規監管的有力支撐，通過密碼機制、訪問控制、密鑰管理、共識機制、數據處理、智能合約、互聯互通、系統運維等手段探索在信息紕漏、監管對接、身份管理、行業自律、反洗錢、網絡信息安全、黑白名單、數據存證等方面的新型監管手段。

（二）我國進一步運用沙盒監管的具體設想

第一，金融消費者權益保護方面。金融消費者在接受互聯網金融產品交易或服務的過程中，一般需要提供自己的身份信息、賬戶信息、信用資料等，因此，互聯網金融企業負有為客戶財產及非財產信息保密的責任。一旦互聯網金融企業故意或出于過失泄露了客戶信息，就會給客戶的隱私、財產等造成損害。現行的法律法規對互聯網金融消費者權益保護的規定不甚詳盡，可操作性不強，實踐中時常出現互聯網金融消費者利益受損卻索賠無果的現象，從而給金融市場的信用帶來了一定的負面影響。而運用沙盒監管模式，可以有效降低金融消費者遭受的風險損失。具體而言，在沙盒監管過程中，如果出現互聯網金融產品或服務侵犯或可能侵犯消費者利益的情況，相關創新產品和服務將被禁止入市，直到其進行完善能夠有效保證金融消費者福利或制定消費者保護計劃后，才可重新投入市場。

第二，互聯網金融機構業務創新方面。在沙盒監管過程中，由監管部門指派特定的監管人員參與金融創新產品的測試過程。監管人員主要負責溝通和指導，及時與互聯網金融機構人員進行交流，使其在產品創新過程中遵循監管政策和法律規定。這樣，既有助于互聯網金融機構更好地理解監管規則和監管目的，以便順利開發出合法合規的金融創新產品，又能避免業務創新過程中因違法違規而出現延遲審批的情況，減少創新產品入市的時間，降低互聯網金融機構的時間成本和經濟成本。此外，由于沙盒監管也有消費者參與其中，因此金融機構可以根據消費者的體驗和反饋對產品服務進行調整，對業務流程進行完善，從而增強社會公眾對互聯網金融機構資質、信用等方面的信任。

第三，監管部門監管職能發揮方面。在傳統金融分業經營的模式下，金融機構之間經營業務的異質性較為明顯，業務人員和監管方式都分別呈現出各自的專業特質。但是，資產證券化催發了金融產品同質化發展，在大資管時代，金融行業整體邁向混業發展的方向，傳統的機構監管也必須向目標導向型監管轉型。對此，筆者認為，可以在沙盒監管過程中探索應用互聯網金融監管的聯席會議制度，以增強各監管部門之間的協調與合作能力，明確監管部門的職能與職責，同時達到節約行政管理資源的目的。同時，為加深對互聯網金融科技的認識，提高監管能力，提升相機決策水平，監管部門可以在沙盒監管模式中密切觀察金融創新的特點和運行機制，以便找出可能存在的風險并制定出相應的監管政策。

第四，金融市場體系建設方面。由于互聯網金融創新是對新領域的突破和嘗試，可能在參與者資質認定、操作流程合法合規、風險識別與控制等方面存在隱患，對此，在沙盒監管過程中，應通過測試阻止一些不成熟的金融創新產品進入市場，防止蘊含風險的金融創新產品對金融系統秩序的破壞，以達到事先預防的目的。

第五，信息安全保護方面。互聯網金融業務大部分通過線上完成，相關的交易記錄通過技術手段很容易進行篡改且沒有痕跡，無論是交易雙方的信息還是交易行為都可能被隱蔽，資金流轉的追溯和查證較為困難，監管難度較大，更容易誘發傳統金融中的套現、洗錢等非法行為。對此，在沙盒監管過程中，應探索并制定如何在互聯網金融創新產品研發中加強信息安全保護的制度措施，加大相關軟件或硬件的開發投入，把實名驗證、客戶識別、網站認證、交易認證等技術方法和IT流程融入到具體金融創新產品監管的個案之中，在測試中增加對上述內容的合規性監管探索。通過加強全行業信息安全系統的基礎設施建設，吸納互聯網科技措施，保障金融交易安全。[4]

第六，整合數據方面。目前，互聯網金融機構在交易過程中掌握了大量的數據信息，但在客戶征信評級建設方面卻稍顯不足。對此，在沙盒監管過程中，應著重對金融消費者個人信息和信用信息等數據進行收集分析，以解決因征信缺失而導致互聯網金融健康發展受限的問題。此外，鑒于傳統金融業的征信數據較為封閉且不夠集中，可以在測試過程中探索互聯網金融機構信用數據的整合問題，[5]并且嘗試建立線上線下統一的征信體系，這不僅能夠極大地促進社會整體信用建設、整合與更新，也更加有助于金融業的良性發展。

總之，目前，我國對沙盒監管尚屬探索階段，仍存在操作方面的困難和效用的局限性。沙盒監管適用的條件與真正的市場相比還存在一定的差距，[6]因此測試的結果不能作為預判金融創新產品市場影響的唯一依據，還需要參考其他因素進行相應的調整。此外，接受沙盒監管測試的互聯網金融創新產品或服務自身也會發展變化，特別是技術手段的改變，故沙盒監管也僅是對特定期間內的產品服務進行檢測，如果產品發生變動，則相應的監管要求也需進行必要的調整。

【參考文獻】

[1]裴春艷.代幣融資“急剎車”呼吁“沙盒監管”[N].中國商報，2017-09-13（2）.

[2]劉麗.“沙盒監管”或成區塊鏈監管趨勢[N].經濟參考報，2017-08-30（3）.

[3]張緣成.《互聯網金融報告2017》引入中國版“監管沙盒”[N].農村金融時報，2017-04-10（5）.

[4]應倩倩，劉海二.互聯網金融的規制路徑研究[J].西南金融，2017，（10）：56.

[5]何曉晴.全國人大代表陳晶瑩：借鑒“沙盒監管”推進征信業供給側改革[N]. 21世紀經濟報道，2017-03-07（14）.

[6]趙杰，牟宗杰，桑亮光.國際“監管沙盒”模式研究及對我國的啟示[J].金融發展研究，2016，（12）：59.

（責任編輯：劉 丹）

Abstract：With the implementation of Internet plus，the financial sector will further widespread adoption of Internet technology business model innovation.While making up for the lack of services provided by traditional financial institutions，there are also some new problems，while the traditional financial supervision policies and methods are slightly stretched in the field of Internet finance.Sandbox monitoring can be used as an innovative regulatory means to solve the problems brought about by the Internet financial innovation.The use of sandbox supervision can better protect the rights and interests of financial consumers，and also help to improve the efficiency of business innovation of Internet financial institutions，promote the full play of regulatory functions of regulatory authorities，and promote the sound development of the entire financial market system.

Key words：regulatory sandbox；internet；finance innovation；finance reful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