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快不破

李開周

“無堅不破，唯快不破！”

在周星馳的電影《功夫》當中，邪派第一高手火云邪神用手指夾住一顆射向他腦門的子彈，然后說出這么一句經典臺詞。

這句臺詞的意思是，無論多么厲害的硬功都有罩門，唯有速度沒有罩門——你剛瞧見他的破綻，正要對準破綻一擊致命，他的防守已經到了，原有的破綻突然不是破綻了。就像金庸先生在《笑傲江湖》中描寫的辟邪劍法一樣。劍招本身并沒什么特異，只是出手實在太過突兀，事先毫無半分征兆，這一招不論向誰攻出，就算是絕頂高手，只怕也難以招架。

但是不管出手有多快，總會有一個速度極限。

在情景喜劇《武林外傳》中，“盜圣”白展堂出手就很快，用他自己的話講，達到了“指如疾風，勢如閃電”的境界。疾風是很快的，地球上最快的風速是龍卷風中心附近的風速，最快300米每秒。閃電更快，經美國能源部測算，閃電的平均速度是14萬千米每秒，將近光速的一半。

我們人類的出手速度能達到光速的一半嗎？當然不能。物理學上有一個宇宙第三速度：當某個物體的速度大于或者等于16.7千米每秒時，這個物體將掙脫太陽引力的束縛，飛出太陽系。假如一個武林高手的出拳速度能達到16.7千米每秒，由于不可思議的速度和可怕的慣性，他的拳頭將在瞬間被拽斷骨骼和肌腱，隨后脫離身體，飛出地球，飛出太陽系，一直飛到浩瀚無際的太空中去。當然，考慮到地球表面有厚厚的大氣層存在，拳頭飛出時將與空氣摩擦生熱，沒等飛出地球，就會燃燒殆盡。所以“勢如閃電”僅僅是一個夸張的說法——16.7千米每秒尚且達不到，何況14萬千米每秒呢？

那么“指如疾風”能否做到呢？如果出手速度與300米每秒的最快風速齊平，又會發生什么物理現象呢？

首先是空氣阻力的問題。300米每秒基本上接近聲音在空氣中的傳播速度（340米每秒），在物理學上被稱為“亞音速”。此時拳頭將明顯感覺到空氣對它的阻力，該阻力與風阻系數、拳頭的運動速度和迎風面積的平方成正比。經過計算得知，當一個成年男子的拳頭相對空氣做300米每秒的運動時，受到的空氣阻力大約是80牛頓，這相當于一小桶水的重量。

對于武林高手而言，每次出拳都要克服這么大的阻力并不困難，困難的是要如何解決摩擦生熱的問題。假如每次出拳的平均速度都在300米每秒上下，并且在幾分鐘內以高頻率連續出拳的話，空氣分子與手掌表面分子劇烈碰撞，使內能增大、溫度升高，手的表面溫度將很快達到幾百攝氏度。如果沒有練過火焰掌之類的神奇功夫，手會被嚴重燙傷，用不著對手還擊，自己就把自己打敗了。

如果一個高手的手掌可以忍受高溫，這樣快速出拳還是很有好處的：第一，無堅不破，唯快不破，如此神速的出擊就像發射出一顆顆子彈，絕對讓敵人防不勝防；第二，快速運動的拳頭和手臂可以帶動周圍的空氣快速流動，在身體四周形成強大的旋風，可以將質量較小的暗器擋在外面。所以當武林高手面對天女散花般的暗器偷襲時，常常不管暗器的來路，自顧自地出掌，用掌風將自己罩在其中，針扎不透，水潑不進，從四面八方射來的暗器便紛紛被彈落在地。《天龍八部》第四十二回，慕容復看不清段譽六脈神劍的來路，只好“使出慕容氏家傳劍法，招招連綿不絕，猶似行云流水，瞬息之間，全身便如罩在一道光幕之中”。這樣一來，段譽的無形劍氣就被他的快劍擋在外面了。究其原理，也是因為快劍激起了旋風，旋風隔絕了劍氣。

六脈神劍號稱天下第一，無人能敵。慕容復卻可以通過速度極快的快劍抵擋一陣，看來火云邪神“無堅不破，唯快不破”的說法還真不是空穴來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