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教育產教融合的國際經驗與啟示

◎潘華

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要完善職業教育和培訓體系，深化產教融合、校企合作。在此基礎上，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了《關于深化產教融合的若干意見》，提出要用10年左右的時間，總體形成教育和產業統籌融合、良性互動的發展格局，健全完善需求導向的人才培養模式，基本解決教育供給與產業需求重大結構性矛盾，使教育對經濟發展和產業升級的貢獻顯著增強。目前，許多發達國家普遍建立了比較成熟的職業教育產教融合制度，其經驗值得我國借鑒。

形成高效運作的職業教育產學研合作機制

1.建立和健全相關法律法規

健全的職業教育法律法規是發達國家促進職業教育產學研合作的基本保障，原因在于：健全的法律體系明確界定了職業教育領域學校、政府、企業和個人四者之間的權利義務關系，極大地降低了職業教育產學研合作的成本。目前，美國是職業教育產學研合作立法最為完善的國家。早在1862年，美國就頒布了第一個職業教育法規《莫里爾法案》，此后，相繼頒布了許多與職業教育有關的重要法案，如《哈奇法案》（1887）、《史密斯-萊沃法》（1914）、《史密斯·休斯法案》（1917）、《國防教育職業教育法案》（1940）、《職業教育法案》（1946）和《學校與就業機會法》（1994）等。除此之外，美國各州還針對本州職業教育的發展情況制定了相應的法律和法規。

2.政府的大力支持

政府的大力支持是發達國家職業教育產學研合作得以順利推進的重要原因。長期以來，發達國家逐漸清晰地認識到職業教育在經濟社會發展和解決就業問題中發揮的重要作用，因此不斷增加對職業教育領域的經費投入。如加拿大各省政府將轄區內的社區學院都納入管轄范圍，通過政府撥款的形式為其提供80%的辦學經費。此外，加拿大政府還對邊遠地區的職業學校進行專項補助，從而使來自貧困家庭的學生能夠順利完成學業。

3.建立科學的辦學質量監管體系

科學的辦學質量監管體系是發達國家職業教育產學研結合實現良性發展的重要保障，美國在這方面的做法最為典型。在質量保證方面，美國高職教育主要依靠學院自我約束、社會中介機構和市場的引導（主要表現為鑒定、監督和評估）以及國家政府調控（主要表現為評估和引導）。此外，還建立了職業教育發展的社會督導系統，通過這一系統，各種專業組織、新聞媒體、社會團體、用人單位及學生家長都可以參與到職業教育領域中，從而更好地促進職業教育的產學研合作和應用型人才的培養。在美國，職業院校人才培養質量的社會評價對學生的擇校行為和政府的財政支持產生著重大影響，一些獨立的社會中介機構公布的職業學校辦學調查報告甚至會直接影響學校的生存與發展。

4.明確企業的義務、地位和作用

明確企業在職業教育產學研合作中的義務、地位和作用，是發達國家職業教育產學研合作得以順利推進的重要原因之一。如在德國的“雙元制”職業教育產學研合作模式中，國家以法律的形式對企業在職業教育中的作用和地位進行明確規定，從而使企業有義務參與職業教育。同時，企業在參與過程中受益，這又促使其更加具有參與其中的動力。結果學生一方面能得到最符合企業需求的培養，另一方面能學到經濟領域最為尖端的技術，而學校也獲得了實踐經驗豐富的“雙師型”教師。

5.樹立正確的觀念

長期以來，發達國家職業教育的發展始終沒有偏離產學研合作的教育理念。無論是美國的社區學院、德國的高等專科學校與職業學院、英國的職業技術學院，還是日本的短期大學與高等專門學院、澳大利亞的TAFE（職業教育學院），在建設和發展的過程中都牢牢貫徹產學結合、學研結合和產研結合的思想。發達國家經濟發展的過程中普遍存在“實用主義”的哲學理念，對其職業教育體系的建立和發展產生不可估量的影響。與此同時，國家對職業教育的重視、畢業生的高就業率也都影響著民眾對職業院校及其畢業生的看法。

6.建立以能力培養為核心的、多樣化的合作模式

以培養學生的能力為核心、以產學研合作的市場需求為導向進行課程開發，是許多發達國家促進本國職業教育發展所采取的共同策略。其中以加拿大CBE體系中DACUM（Developing a Curriculum）課程開發模式和澳大利亞的TAFE模式最為典型，同時，不同國家在課程開發與企業實踐之間的合作也實現了多樣化。如在培養學生的實用技術過程中，美國的社區學院通過以下四種方式與企業進行合作：一是工讀轉換制，即同一專業同一年級的學生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在校學習，一部分去企業勞動或接受實訓，按學期或學季轉換；二是半工半讀制，即學生每天部分時間上課，部分時間勞動；三是勞動實習制，即學生定期到校外企業勞動實習，一般每學年一次；四是頂班勞動、工余上課制，即學生滿負荷勞動，利用業余時間學習。

建立基于校企合作的現代職業學校制度

1.企業深度參與職業院校的辦學實踐

近年來，改革辦學主體和改革教育方式是發達國家推進職業教育校企合作改革的兩種主要模式。在辦學主體改革方面，根據企業在校企合作中的地位和作用，可以把發達國家的職業教育辦學模式分為以企業為主體的職業教育以及以學校為主體的職業教育兩種模式。前者以德國的“雙元制”和英國的“現代學徒制度”為代表，其實質上是一種變“職業教育完全由學校承擔”為“以企業為主、學校為輔”的改革模式；后者以新加坡的“教學工廠”和澳大利亞的“TAFE”為代表，其實質上是一種“以學校辦學為主、企業參與為輔”的改革模式。然而，無論是哪一種改革模式，企業深度參與職業院校的辦學實踐都是其共同特征，目的在于實現本國職業教育以學生為主體、以實踐為主線、以提高實際能力為目的的辦學宗旨。

2.以工學交替為主要形式

目前，工學交替是發達國家現代學徒制校企合作的主要形式，通常采取日釋或期釋的方式。所謂日釋，就是每周1-2天在學校，其余時間在企業；所謂期釋，就是每隔若干周在學校與企業間輪換一次。在這種制度安排下，學校的教學扮演著配合企業培訓的角色。因此，學校要與企業保持密切的聯系，通常由固定的聯系人跟蹤學徒在企業的學習與工作。學校內部的教學組織方式通常有三種做法：一是如果同個專業的學徒人數足夠多，就單獨開班教學；二是如果同個專業的學徒數量不足，就與相關專業的學徒合并成班；三是如果某大企業的學徒非常多，就為這個企業的學徒單獨成班。

3.政府發揮重要作用

為充分發揮職業學校和企業的優勢資源，許多發達國家的政府非常注重對社會教育資源的整合，并加強對校企關系的協調。如在澳大利亞的“TAFE”職業教育模式中，通過政府的引導和管理，職業學校與企業之間實現了學生、教師、培訓基地以及硬件設施等的資源共享，最大限度地對資源進行利用，促進學生的發展。在日本的職業教育體制中，政府在校企合作中發揮了主導作用，企業和職業學校是校企合作的主體，從而形成了政府、企業和職業學校等多方參與的多元化職業技能人才培養機制。德國的職業教育是以政府為主導，在國家立法支持下，由政府統籌管理實施的。

4.形成多元化的經費保障機制

發達國家普遍形成具有本國特色的、多元化的校企合作經費保障機制。如德國的職業教育經費保障機制是一個由公共財政和私營企業共同資助的多元體系，主要由企業直接資助、企業外集資資助、混合經費資助、國家資助和個人資助等組成，其中企業直接資助是主要經費來源。為促進職業教育的健康發展，新加坡政府設立了技能發展基金，按企業工資總額的1%收取，主要用于對職工進行職業技能培訓，同時政府對進入職業學校的學生每年每人補貼1萬-2萬新元，并按每名學生每年800新元的標準為發展基金注資，用于實習實訓設備的添置。在美國的“合作教育”模式中，社區學院的辦學經費主要來自于該社區的稅收，約占一半左右，其余部分來自學生學費和州政府的撥款，同時社區內的企業、各界人士捐款、捐物贊助社區學院，企業還通過委托學院培訓職工、選送學生等形式向學校支付學費。

建立以工學結合為核心的人才培養制度

1.德國的“雙元制”模式

德國“雙元制”職業教育人才培養模式是經歷了漫長的過程才逐漸建立和完善起來的。“雙元制”人才培養模式強調企業與職業學校合作開展職業教育。在校企合作中，企業占主導和核心地位，學校教育居于輔助地位，學生在企業和學校的一般時間比為3∶2或4∶1。企業與職業學校成為兩個教育主體，企業著重進行實際操作技能的訓練，學校著重理論知識的傳授。

2.美國的“協作式”模式

美國的“協作式”職業教育人才培養模式的本質，就是“教學-科研-生產”型模式，其首先由美國斯坦福大學副校長特曼提出。這種模式不僅強調大學是求知的場所，更是對經濟社會的發展發揮著重要推動作用，其主要特征是分層次培養和注重職業技能、實行校企聯合培養和雙導師制度，定量設定標準、定性考核質量。

3.日本的“產學合作”模式

日本的職業教育尤其是高職教育始終將應用型人才的培養視為辦學的中心任務，并努力尋求和塑造有別于一般院校的人才培養思路和人才類型。這種“產學合作”人才培養模式的主要特征是強調應用型職業教育特色，突出專業課程設置的靈活性與實踐性，重視產學協作的共同教育以及注重“雙師型”職業教師隊伍建設。

4.新加坡的“教學工廠”模式

“教學工廠”是新加坡借鑒德國“雙元制”提出的新的人才培養模式，是一種將先進的教學設備、真實的企業環境引入學校，將現代企業的生產、經營環境融合到學校的教學活動中，形成的學校、實訓中心、企業“三元合一”的綜合性教學模式。這種人才培養模式的主要特征是專業設置以市場為導向、項目教學貫穿始終、師資隊伍建設體現“以師為本”的理念以及注重激發學生的潛能。

對促進我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的啟示

1.建立和健全職業教育的產學研合作機制

為順應經濟高質量發展和建立創新型國家的要求，建議加快建立和健全我國職業教育產學研合作機制。

（1）加快健全我國職業教育產學研合作的相關法律法規，對職業教育產學研合作過程中政府、企業、學校及社會之間的權利和義務進行具體可操作化的規定。

■ 山茶石菊 趙來清/攝

（2）在職業教育領域牢固樹立產學研合作的理念，鼓勵、引導職業院校、企業和科研院所開展產學研合作機制創新。三是建立和健全職業院校與企業聯合開發課程、聯合設置專業的合作機制，使職業院校的教學行為與企業需求緊密結合。

2.推進校企合作為重點的現代職業學校制度改革

目前，我國職業教育領域的校企合作取得了長足進展，但是與建立現代職業教育體系的要求之間仍然存在較大差距。今后一段時期，建議加快推進以校企合作為重點的現代職業學校制度改革。

（1）探索建立符合我國國情的職業教育校企合作模式，充分發揮職業院校和企業各自的優勢，形成促進我國職業教育跨越式發展和推動產業轉型升級的合力。

（2）加快推進中國特色現代學徒制的探索，形成符合我國職業教育發展要求的工學交替模式。

（3）發揮各級政府在促進職業教育校企合作方面的主導作用，制訂和完善職業教育校企合作的相關法規，為職業教育校企合作提供法律保障。

（4）加快形成促進職業教育校企合作的多元化經費保障機制，鼓勵和引導社會資金進入職業教育校企合作領域。

3.完善以工學結合為核心的職業教育人才培養模式

形成和完善以工學結合為核心的人才培養模式，是發達國家實現本國職業教育與經濟發展和產業升級“無縫對接”的重要舉措。建議充分借鑒和吸收發達國家的成功經驗，形成和完善具有中國特色的以工學結合為核心的職業教育人才培養模式。

（1）強化職業教育的應用性導向，建立健全職業院校和企業聯合培養技術技能型人才的體制機制。

（2）探索建立理論知識學習與實踐技能學習之間實現良性對接的方式和途徑，從而既充分激發學生的潛能，又有利于推進“雙師型”職業教育教師隊伍建設。